第540章败退安塞城
一身普通士卒的软甲,胡子也刮个干干净净,赤膊着两条胳膊,就像穷苦的农民军士兵。刘文秀这一番装扮下来,也没人留意他,所以逃起命来,还是挺轻松的,不过他也没想到会碰上李元庆。
李元庆可是和刘文秀打过照面的,低声骂了两句,一拍马背,几名亲兵直接跟上,指着远处的刘文秀,怒声喝道,“那个家伙就是刘文秀,今夜就要宰了他,千万不要让他跑了。”
刘文秀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叫苦,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战马也被射杀,光靠两条腿,想要逃出生天,除非是老天爷瞎了眼。
刘文秀真的不想死,连当年的义军大乱都躲过去了,难不成要死在官兵手中眼看着马蹄越来越近,甚至都能看到骑兵的脸,刘文秀终于做了一个决定,朝着旁边的滑坡滚去。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了,因为滑坡非常陡,最重要的是下边一直都是当地百姓扔垃圾的地方,什么死老鼠臭水都往这里丢,站的远远的都能闻到下边传来的臭味,其味道比茅坑都不如。
刘文秀是何等人,作为张献忠的义子,一直以英雄儒雅著称,在义军中也是非常讲究面子的人,谁能想到这家伙居然敢往坡下滚,身入茅坑不如的地方,简直是脸都不要了。
李元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持着骑兵刀冲杀一阵,见刘文秀如此,李元庆那张脸黑的跟锅底一样,看不出半点喜色,身后几名亲兵也同样是不甘心。李元庆赶紧下马吆喝起来,沉声道,“来人,快下去追,不要跑了刘文秀。”
对李元庆等人来说,刘文秀可是大大地军功,岂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喏”骑兵迅速下马往坡下追,这也预示着关西镇突袭战进入尾声,随着刘文秀跳臭水沟逃命,其他义军士兵更不会继续顽抗下去,那些四散逃窜的人,也跑不过四条腿的马,到辰时天亮之前,关西镇附近的厮杀基本结束,大部分负隅顽抗者被杀。对于李元庆来说,这场胜利并没有什么值得吹嘘的,因为到最后还是让刘文秀趁着天黑跑掉了。
刘文秀所统领的兵马几乎被全歼,张存孟辛辛苦苦布置的东西夹击策略宣告破灭,这一下,铁墨可算是真正的立于不败之地了。宜川被重重围困,延水河附近战况日趋明朗,铁墨总算放松下来。到了现在,流寇士兵已经失去了继续对抗下去的资本,他们的士气一沉再沉,濒临崩溃。
李元庆得胜归来,晋北军众人士气大振,周定山等人全都聚集在帅帐内商量着下一步行动计划,李元庆更是难掩心秀方面军简直就是一触即溃,末将拿下关西镇,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现在东面的威胁被全部剪除,在安塞城附近,就只剩下张存孟的本部兵马了。末将建议尽快对张存孟所部动手,免得夜长梦多。刘文秀所部被歼灭,张存孟要是一心逃命,我们还真的很难拦住他们。”
铁墨神情轻松,听着下边的人议论纷纷,听到李元庆一番话后,便坐直身子,伸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好了,大家都安静一下吧。如今的局面对我们非常有利,张存孟本部兵马已经毫无再战之力,不过他们靠近安塞城,若是想逃跑的话,还是有很大优势的。不过嘛,我早有安排,流寇士兵就算拼命逃跑,也没那么容易。”
沉吟片刻,稍作停顿后,铁墨继续道,“众将听令,今日休整一天,明日辰时,全军开拔,目标张存孟本部兵马。此战要一举拿下安塞城,尽可能的消灭流寇士兵存留的反抗力量。”
众人闻言,无不神色兴奋,全部起身而立,“督师放心,我等当奋力而战,不给流寇士兵可乘之机”。群情激昂,士气高涨,此时的晋北军将士,信心爆棚,无所畏惧。
相比之下,张存孟所部可以说是愁云惨淡了,本来就是士气低落,刘文秀所部被全歼的消息传来,本来没多少的士气,更是一落千丈。现在的农民军士兵,就是一盆水,哪怕老天爷给十次机会,也不可能捏合成一座山。张存孟早就认命了,刘文秀所部也没能保住,还靠什么跟官兵争,东西夹击策略被破掉,连自保的资本都没有了,现在只能是被动挨打。
岳磊站在最前边,身后是十几名头领垂头丧气的看着地面,莫看十几名头领,但实际上许多人手中连一百人都凑不齐。张存孟看了看这些斗志全无的农民军贵族们,他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我决定了,趁着官兵没有攻过来,天亮后,所有人撤到安塞城,再往庆阳一带撤退。从今往后,延安府是官兵的了。”
延安府归属官兵,而义军却被赶往庆阳,本来这是件非常丢人的事情,可是听到张存孟的撤退令,众人竟然面露喜色,许多人甚至猛地抬起了头。堂堂义军头领们,已经落魄到了这个份上,连日打击之下,他们已经是失去了跟官兵争斗的念头。安塞城虽好,但只不过是短暂的落脚点罢了,凭手中的实力,靠什么去守安塞城
张存孟的命令下达后,便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头领们匆匆离开,不久之后,军中便开始为大撤退做准备。两万多人同时撤退,不是说走就能走得了的,不管怎样,总要有人负责殿后,没有殿后的撤退,那就是溃逃,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溃逃的结果是什么。
不过这个时候,没人会主动请缨,傻子都知道此时殿后,那就是十死无生,一点生还的可能性都没有。在岳磊等人的折腾下,来自北边保安州的刘宝庆被留下来殿后。一切准备妥当,不过流寇士兵还是没有想到,晋北军的攻势会来的如此之快。他们以为刚刚发动了关西镇之战,灭掉了东面的刘文秀,短时间内无法连续作战。
谁知,仅仅休整一天,八千多名晋北军士兵便对张存孟所部驻地发起了冲击,三千多骑兵负责冲锋,身后步卒压阵,辰时未过,烈日却已经如同炭火,燃烧着世间万物。面对汹涌而来的攻势,刘宝庆暗自叫苦,却也没有什么办法,这可是抽签决定的结果,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刘宝庆所部三千多人再加上四千多炮灰兵,组成一个方阵后,也算是气势恢宏,可实际上是徒有其表罢了。
周定山亲自率领骑兵,三个锥形阵直插刘宝庆所部方阵,刚刚接触之下,流寇士兵的方阵竟然被直接冲开,阵型就像烂豆腐,一触即溃。这也怪不得刘宝庆,换了谁来领兵,结果都是一个样。
刘宝庆所部败亡只是早晚问题,不过有了刘宝庆所部的阻截,到底是给张存孟所部撤退赢得了时间。张存孟不愧被称为不沾泥,既然决定逃命,那就不再多想,无数残兵分成数股朝着安塞城方向逃窜。为了加快撤退速度,甚至下令放弃了一切辎重。
农民军大营一片狼藉,为了减缓云府骑兵的追击速度,流寇士兵想尽了办法,不光丢弃辎重,还尽力破坏道路,通往安塞城的道路被破坏的七七八八。刘宝庆所部还在抵抗,在他的努力下,已经死死撑了半个时辰。面对流寇士兵层出不穷的手段,铁墨除了暗自摇头外,并没有什么焦急之色,对他来说,胜利已经握在手中,接下来尽量少些伤亡就够了。
“定山,命令你的人不要忙着追击,集中兵力打垮这股殿后的兵马”铁墨的命令,着实让周定山无语,在周定山想来,就算没有骑兵帮忙,随着时间推移,这股农民军殿后兵马也只有败亡一途,反而是追击张存孟才是更为重要的。看到周定山有些犹豫,铁墨放下手里的千里镜,露出莫名的笑容,“定山,你放心便好,张存孟想要逃回去,没那么轻松。”
周定山点点头,开始下令骑兵集结成左右两翼,如此一来,刘宝庆便叫苦不迭了,本来就是死死支撑,这下子直接崩溃。一名农民军士兵还想找人拼命,临死拉个垫背的,结果刚抬起头来,就看到闪亮的寒光掠过,紧接着就没了知觉。
在流寇士兵组成的方阵外,尸体不断地堆积,如同一圈围墙。流寇士兵不可谓不英勇,可是实力差距太大了,任凭他们怎么挣扎,最终都难逃一死,随着刘宝庆被杀,整个农民军方阵土崩瓦解,那些炮灰兵更是不堪,好多人直接趴在地上打着哆嗦,有些人已经抱头痛哭起来。对于这些投降的流寇士兵,铁墨也没有难为他们。
另一边,张存孟拼命逃窜着,一路逃过来,张存孟身上的金色软甲不见了,脸上黑一块紫一块,这辈子就没有如此狼狈过。张存孟拼命逃亡,可是他不知道这条道路崎岖凶险。在安塞城东南方有一片白杨林,时值盛夏,白杨林郁郁葱葱,枝叶繁茂。走在林中,凉爽无比,这片白杨林方圆足有五里地,此时林中有一群人百无聊赖的享受着林中阴凉,几个人凑在一起,不断擦拭着手里的刀,“王先生到底怎么想的,听说督师那边打得白热化了,咱们竟然一动不动,躲在林子里纳凉。”
“少说两句吧,让王先生听到,没有好下场,上两天那个老麻子不服气,结果还不是挨了二十军棍,在这里,还有谁能比老麻子更有能耐”另一名士兵赶紧虚了一声。
这些人正是锐锋营骑兵,几天前,他们就随着王左挂悄悄来到这片白杨林,自从进入白杨林后,便开始清闲起来。用老麻子的话来说,这哪里是军事调动,简直就是跑来避暑的。老麻子心里不爽,跑到王妃面前聒噪,结果可想而知,王左挂性格果断,直接给了老麻子二十军棍。
王左挂神情冷峻,自然流露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仪,随军观战的伊丽莎白,感觉到十分压抑,“咱们来这里干嘛哎,都躲了好些天了。”
面对伊丽莎白的疑问,王左挂并未理会。按照时间来算,应该差不多了,无论如何,他对铁墨是万分信任的,这种信任是建立在长久的默契上的。铁墨这个男人,仿佛是为硬仗而生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中的微风吹拂脸庞,突然间,王左挂笑了,因为他想要的终于来了。
“报报督师大破敌军,全歼刘文秀所部东面敌军,如今张存孟所部已经朝安塞城方向溃逃,敌方溃逃兵马离我们仅有十里”
终于来了,王左挂站起身,充满了熊熊战意。
夏日的狂风,绿意盎然中带走无数苍凉,王左挂傲然而立,双手紧握狭长的宝剑,目光所及,天地就在手中。
长久的等待,就是为了这一刻。这些日子,王左挂表面上沉着冷静,可实际上内心也饱受煎熬,前方战报不断传来,督师那边并非一帆风顺,尤其是最后两天,整个局势已经超出掌控,变得扑朔迷离,好几次差点忍不住下令前去驰援,幸好都忍下来了。此时,终于听闻张存孟所部溃逃的消息,哪里还坐得住。
看到王左挂猛地起身,那些散在四周的将校们自觉地凑了过来,他们本能的感觉到有活干了。上千士兵开始聚集,战马也慢慢聚拢起来,大家神情严肃,目光沉重,短短的时间里,整片白杨林充斥着肃杀之气,王左挂目视众人,扬声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督师那边已经大破敌军,如今流寇士兵已经朝安塞城方向溃逃。现在众人听令,王某命令你们,分成两路兵马,沿着白杨林西部道路,袭杀流寇士兵,最大程度的灭掉流寇士兵的反抗力量。周将军所部主力骑兵很快就会赶上来,我们一定要阻止农民军溃兵逃到安塞城。从今天开始,延安府要换一个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