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历安泰二年,昌都城。
北国的雪来得早,十一月份就已经是千里冰封的景色了,相较于南国国都的千里长街,灯火通明,大雪中的昌都城显得那么安静。
大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漫天的雪花已经堆了有一丈那么厚,老天好像要用大雪埋了昌都一般,人们纷纷抱怨着:
一定是当朝圣上作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要不然老天怎么会降灾于国。今年的雪灾已经导致许多地方造了劫,天武山脚下,距离昌都不过二百里的孤无镇就遭了难,大雪从山上滚滚而下,将整个镇子都埋了,两千多的人啊,一个没逃出来!
昌都内城,安颐宫。
十六岁的年轻皇帝黄安昌看着坐下跪着的男人,心中满是无奈与不安。
昌国立国一百一十八年,其中历五帝,自己的父亲昌哀宗英年早逝,将诺大的江山交到了自己这个十六岁的黄毛小子手上。
尚未成年的黄安昌自知无力驾驭群臣,为了防止外戚力量介入朝政,黄安昌被迫启用了已经赋闲在家的退休老臣,原左相国兼五军总长的左思明辅佐朝政,将其拜为左中郎将兼散朝议政大夫,这招确实是奏效了,原本猖狂的外戚势力立刻遭到了了打压,现在已经无力左右朝政,更别提威胁皇权了。
然而,左思明即是已经是个六十八岁的老头子了,却仍然是宝刀未老,安泰元年如朝的左思明仅仅在两年后就光复左相国位,又一次把持了朝政,将黄安昌这个皇帝架空了。
本来,左中郎将这个职位是皇帝的内侍,相当于管家,而散朝议政大夫这个职位又是个闲职,只是上朝提提意见,并无实权,谁又能想到那左思明有天大的本事,两年时间就又当上了左相国。
如今,这大雪满天的日子里,这死老头子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夜里请求面圣干嘛?他想干嘛?如今他左家权倾朝野,他的权力足以一手遮天,他还想干嘛?
他是真惦记上了他这皇帝宝座啦?
黄安昌本是嫡次子,皇位本该他哥哥黄安君所有,谁能想到,他大哥半年前突然从马上摔落摔断了脖子,一命呜呼,父皇为此噩耗后便抑郁寡欢,不到半年就病逝了,于是,这皇位就这么来到了他的手上。
黄安昌是个性子平淡的人,在他还是个王爷的时候封号就是‘平宁王’,对皇位和权力毫无兴趣,如今在当了两年无权皇帝后更是对帝位彻底没了兴致,如果可以,他倒是想辞去皇帝这个职业,一早了之,远走他乡,当个远游的旅人。
可他不能,他一走,大昌立马大乱,到时候,大昌的千万百姓怎么办,难不成全让那些杀千刀的牢然人劫走吗?
如果左思明真馋他帝位的话,说不定……
他早就对所谓的‘黄家江山’没了眷恋,他讨厌因此而陷入疯狂的父亲,也讨厌为此而喊打喊杀的大哥
“臣雪夜烦扰陛下休息,老臣愧罪难当,还望陛下谅解”在黄安昌面前半跪在地的左思明说道。
“左叔,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何必再行如此繁杂之礼,你就叫我安昌,我也叫你左叔罢了”黄安昌起身将左思明扶起,又拉来一把椅子,放在了左思明旁边。
“陛下,虽然这里看似只有你我二人,但臣恐隔墙有耳,不敢放纵专行为还请陛下见谅”左思明又向黄安昌深深一拜,才做到椅子上。
呵,隔墙有耳,说的好听,怕是真有耳朵隔墙,也是你左家的耳朵吧!黄安昌心中想到。
“皇上可知,我今晚来找您,是为何?”
终于进入正题了。
“左叔,您有什么事,说就是了,你我之间无需那么多戒备。”黄安昌这么说着,眼睛看向一旁的烛台
“臣今晚来访,是为了问陛下一个问题的。”
“但说无妨。”
“不知陛下,对如今我朝与天下大势,是什么看法?”左思明说着,眼中迸射出了一个六十多岁,耳顺之年的老人的精光。
来了,这几乎是致命的问题。
是不是我答完了,你便要拔剑将我斩杀,然后拟造遗旨,扶持一个傀儡皇帝,然后开始你的篡位之路了?
罢了,如今这番局面可以说是图穷匕现,自己躲是躲不掉了。
前几日,钦天监监令陈道求见,说是前日观星,发现太仓星环月七周,在夜空中大放异彩,这正是四十八天象中的“权臣当道,国将不国”的谋逆象!是亡国之象啊!
前几个月,昌都城内就开始起童谣,什么“惶惶不可终日,灵君报国平安”,什么“黄日终归西,明月出于东。”灵君是左思明的字,惶又对应了黄,暗示什么一目了然。
如今,竟然你左思明图穷匕现,那就顺从天意吧。黄安昌如此想到
“九域分裂,山河动荡,自从百年前武朝灭亡,天下就一直乱到了现在,如今,我朝起于北土,虎踞中北平原,北依天武山,南有济水天险,西有景阳山脉,东为碧波万里,山河险固,疆域广阔,境内良田四十万亩,平原遍野,人丁兴盛,雄冠北域!”
说完,黄安昌激动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继续说道:
“然而,如今我朝,北有蛮夷犯边,西,南皆有敌国之威胁边患重重,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身死国灭的下场。”
说道这里,黄安昌又低下了头,回忆起了往事。
二十年前,要州之战,牢然大将宁律和率领五万人攻打要州,皇帝昌玄宗亲自御驾亲征,结果在浮水旁被击败,三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昌国也丢了要州城,自那以后,牢然人可以随时南下掠夺袭扰,而昌国,也丢了北国霸主的地位,国力一落千丈。
黄安昌看着左思明,左思明看着黄安昌,两人都默契的一言不发。
烛光照在左思明那张老脸上,将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照的清清楚楚,他闭目沉思,如同睡着了一般。
“皇上明睿,对天下大势的分析甚是透彻,如此一来,臣也是不辜负先帝的遗照了。”左思明笑着说道,眼中满含着欣慰。
“左叔,今日你来找我,定不可能只是为了找我聊天的,我都知道,这几天,你讲左光提拔成了英武将军,命他执掌都城八军,你又将老臣安无涯外放到了雀山郡,然后将左清接替了安无涯的司徒阁太史,军权与财权你已经全部拿到,剩下的……”
黄安昌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看了看左思明。
这个老头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完全没有阴谋败 露的慌张或者愤怒模样。
“皇上多虑了,臣生是皇上的臣,死是皇上的鬼,大逆不道的行为,就是杀了老臣,老臣也做不到。”左思明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今日你不是来向我逼宫,你是来干嘛的?”黄安昌百思不得其解,按理来说,接下来应该是左思明气急败坏,一脸凶狠的逼他退位才是。
“夜很长,皇上,我们,有很多时间可谈……”
………
………
………
安泰十年三月,左思明卒于左相国位,皇帝赐予谥号“文忠”,五月,皇帝黄安昌发病而亡,享年二十四岁,英年早逝,谥号“惠”,称为“昌惠总”。其子黄平继位,改年号为丰国
丰国三年,左相国兼五军总使左光在昌都发动政变,囚禁了小皇帝,并于四月份废除了小皇帝的皇位,自己坐上了皇帝宝座,左光称帝后,宣布改国号为“康”,迁都金州,改名恒安,改元君临。
此事距今,已经是六十年前的事了。如今,已经是康历颐平十年了。
恒安,玉门府。
“嘉安叔,大行皇帝的谥定下来了吗?”
问话的是一位少女,少女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风华正茂,百媚千娇,脸上的胭脂虽然不多,但正是映衬了那句“淡妆浓眉总相宜”的名句,白嫩的皮肤,粉红的朱唇,尤其是那一双如同秋水一般的美丽双眼,高雅的说法,便是“明眸皓齿”。
此时,少女正握着毛笔,不断在宣纸上书写着什么。
“定下来了小姐,先帝的谥号是‘宪’,是皇上和监御史何戴安的提议,满朝大臣们,也都是同意的了。”被少女称作‘嘉安叔’的人说道
男人的岁数不小,这一点从他那满脸的褶皱都没喝苍白的须发就能看出。
“呵,皇上到真是孝顺,明明就把嘉安叔你个外放到了齐州,说是要镇守边关需要稳重的老臣,说的好听,还不是为了让您远离京城,要不是父亲……”少女一脸不忿,一边为男人打抱不平,一边讽刺着前朝的虚伪。
“请小姐谨言,老夫年近七十,老眼昏花,算错了账,被贬到齐州也是老臣自己造的孽……等等?”
老人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嘉安叔?”少女站起身来,她很少在这位老人身上看见入如此惊恐的表情。
“怎会如此?今夜为何不是黄祖星?……有变异,四十八表变了!监星台!”老人一把抓起那个他刚才一直摆弄的星罗盘,冲向玉门府的监星台,少女见状,一言不发的跟了出去。
京城内本应该只有钦天监有监星台,但玉家有皇权特许,因此可以建立属于自家的监星台。
当少女感到时,只见老人跪倒在地,星罗盘已经被摔碎在地,老人现在七窍流血,命不久矣。
“嘉安叔!”少女赶忙上前。
“小……小姐,……天象……天象……大异!”老人颤颤巍巍的将干枯的手指向天空,他窃取了天机,命不久矣。
“嘉安叔,你别着急,我马上就去找郎中!”少女刚要扶着老人去找玉家家医,却一把被老人拦住。
“小……小……小姐……,十六年……十六年后……,玉……玉……玉家有劫!三十……三十年……后,圣……圣贤……,救……””老人断断续续的说完自己的遗言,便一命呜呼了。
少女看着眼前已经没了呼吸的老人,泣不成声。
十六年后,玉家有劫,圣贤,救……
少女在老人的葬礼上,默默的下定决心,她要活到三十年以后,她要去完成老人用命换来的预言!
十六年后,若是真有劫难,由她来抗!
……
……
……
升平十六年,玉家家主,司军监察使监御史令玉年去世,玉家旁系子弟玉朝叛乱,平定玉赵丘,玉家遭劫。
……
……
又是人间半甲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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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里是新人作者首部正经作品
上一部那是中二病时期乱写的,不会更新了
感谢你能看到这里
谢谢(●°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