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
我和飞坦相对无言。
事实上跟这个小矮子也没什么好说的,迄今为止我依然对他怨气未平。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见到他,但是没有办法,火红眼在他手上。
一看到那对细长的金色眸子,我便会想起乔迪临终时满布血丝的眼睛。那种感觉让我揪心。
去一直说要给他报仇,但是至今为止我也没能做到。我承认我还是怕飞坦的,我的实力远远不够刺杀他。
本来是想联合酷拉皮卡一起对付他,但最后我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我不能因为我的一己私利,让酷拉皮卡冒险。飞坦那厮和窝金可不一样,想干掉他难着呢。
这次飞坦跟着我出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库洛洛那厮下的命令,八成是准备对我下手了。虽然搞不懂蜘蛛头子究竟想做些什么,肯定没好事就对了。
一路来到了安托斯家,我却没有找到那位曾经的朋友。屋内只有他的泼妇妻子以及另外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我看了看门牌,没错。房子没错,人也没错,那么……
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我径直闯入屋内,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擅闯民宅,直接在房间里揪起那个女人的头发,一脚踹开她旁边的野男人,顶着尖叫声质问道:
“安托斯呢?”
“又,又是你这个死女人!那个孬种早不在这里了!”安托斯的妻子尖叫起来,“放开我!你怎么能随便就闯进别人家里,我告诉你,再不松手我就报警了……”
“上次我走的时候给你留了二十万戒尼,让你好好照顾他。”我扭头瞪了一眼屋角的男人,在那厮颤抖着扔下手里的电话后,又转回来继续盯住面前的家伙,眯起了眼睛。
“如果还想要命的话,就老实告诉我。你把安托斯照顾到哪里去了?”
“你,你……”面前的女人一开始脸上还带着愤怒,但当飞坦闪电般将墙角的男子身首分家之后,她的脸上便只剩下了惊恐。
“他,他在后面仓库里……”
我把那女人劈手一扔,飞身向后门冲去,隐约听到后面有锐物插入□□的“噗”声响,再跟着飞坦已经带了一身血腥气紧跟而来。
“谁要你多管闲事。”我没好气地道。下一秒便看到全身是伤的安托斯躺在仓库角落的草垫子上,身上只给象征性地缠了几道纱布,伤口很多地方腐烂了,引得蚊虫阵阵,在屋内乱飞。
我用飞爪一卷,将大部分飞虫驱赶到外面去,可惜身上没有药,不能给安托斯治伤。真是该死的,当初就不该相信那个女人,以为她不管怎么样。还是喜欢安托斯的,现在看来她根本就是为了钱才会嫁给安托斯,我怎么会那么傻,将我的朋友交给她!就算安托斯不同意跟我走,也不该听他的……
不过还好,他还活着。这样就好。
接下来的2个小时,我出去买了药,为安托斯包扎伤口,安眼睛。飞坦一直安静地呆在旁边,也不开口,也不动,只是看着我动作。我猜不出他内心的想法,于是索性不去理他,只是一心完成我的承诺。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只是唯独有一点比较悲剧。因为这对眼睛并非是安托斯本来的那对,而且已经被取出一次,自此以后它都永远只能保持火红眼的状态,再也无法像酷拉皮卡那样自由变色了。
在这个过程中,安托斯一直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半句抱怨或者感谢的话。他只是无神地躺在那里,随便我怎么样,整个人就像一具失了窍的躯壳。恢复视力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摇摇晃晃地走到前厅,抱起了他妻子的尸体。
房间内满是刺鼻的血腥气。安托斯的身体还很衰弱,很快连人带尸体摔倒在地。他半跪在妻子面前,抱住了她的身体,整个人一动不动。
我突然有些不忍看他。虽然杀他妻子的人并不是我,但那毕竟是在我的默许之下的,我承认,当看到自己同伴奄奄一息地躺在仓库里时,我确实很有杀掉那女人的冲动。
但我忽视了安托斯的心情。霎那间我突然意识到,这一刻的我,是否就是上一刻的飞坦呢?
“不管她怎么样对我,我始终爱她。”安托斯回头看我,他红色的眼眸里流出了血一般殷红的泪水。
“谢谢你,西莉亚。”他静静说道,“不过,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了,对不起。”
安托斯……
离开小镇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有些混混沌沌的。天边的云灰蒙蒙一片,让人看了心里发慌。
我抱着半截用枯布包裹的人手,闷头不吭声地在前面走,飞坦依旧跟条影子似的在我身后。
他倒是想跟到什么时候!
这只蜘蛛不是最沉不住气遇事就暴躁的么,现在怎么一声不吭地在这里跟了这么久,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倒是先有些沉不住气了,天渐渐黑了下来。待到来到一个僻静些的街角时,我终于忍不住,转过了头。
飞坦好整以暇地停住脚步,金色眸子盯住了我,也不动,也不说话,不晓得在想些什么。我抓紧了怀里的手骨,刚要开口,飞坦却顿了一下,接着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只手机。
粉色的。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那个破手机还没有扔掉么……
飞坦把手机放到了耳边。就在同一时刻,我也将用旅行者背囊具现化出来的偷听耳塞塞进了耳朵里。
现在的我,已经不惧怕透支背囊能力了。如果死了,能力也就没有用了不是么。我甚至在昨天就将傀儡戒指扔给了背囊做抵押,用以换得最后几次再多使用的机会。
耳塞里响起了一个男子低沉醇厚的声线,混合着杂乱的爆炸声,枪炮声,以及断断续续的凄厉惨叫。
是库洛洛,蜘蛛头,死神的领路者。
他说,“按计划进行,飞坦。”
面罩小矮子挂断了电话。
“你听这个没有用的。”他说,“不过如果你想知道我们的计划,我也并不介意告诉你。”
“那么承蒙您贵口。”我抬头望他,同时亮出了手中的飞爪。这个动作已经被我用到像吸血鬼看见小姑娘就露牙一样熟练,在这一刻我意识到,飞爪已经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它就像是我加长的手臂,是我的保护者,也是我进攻的伙伴。
“团长要我杀掉你。”飞坦道,“并且在这之后,还要将两件宝物原封不动地拿回去。”
呵,是么?果然打的好主意,不愧是幻影旅团的团长。于是说,尊敬的刽子手先生,你在杀掉了我一个伙伴之后,又打算带走我另外一个伙伴的生命吗?
“想要你的伙伴活命,就来打败我吧。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杀掉我吗?”飞坦扬起了右手,手掌上亮起紫莹莹的念力气团。我突然感觉到风声一变,立即横过飞爪抵挡,“当”的一声,火花四溅,飞坦的第一爪被我用链子拦了下来。
“来干一场吧,麦小米。”飞坦又一爪横扫过来,削断了急速后退的我的半缕头发。淡淡的血腥气从我脸侧蔓延而出,萦绕在附近的空气里。
“正合我意。”我淡淡一笑,几个后跃跟飞坦拉开了一段距离,接着便从怀里摸出一张黑色卡片,轻轻叫了声,“Gain。”
一只菠萝头的黑色大炸弹迅速出现在我手上。
“你……竟然带出了G?I island里面的游戏卡片!”飞坦脸色一沉,“那个游戏里面并没有什么可以强力攻击的卡片,你似乎打错了主意。”
“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一定就是在贪婪之岛带出来的?”
我冷笑一声,又从口袋里面拿出了另外一张卡片,很快便化为了一只白色的菠萝头大炸弹,落在我掌心里。我两手一合,硬生生将两只炸弹糅杂到了一起,变成了一个黑白交融的怪异炸弹团。
这两只炸弹,的确都是我当初从贪婪之岛里面带出来的,是两个S级变化弹,都只能针对某一目标进行击爆破坏。它们中的一个只能破坏拥有流动生命的生物,一旦遇到无生命体便会消失掉;另外一个则只对没有生命存在的物体具有破坏力。我从得到它们的那天起,便一直有利用旅行者背囊改造它们的打算,但因为需要用的灵魂力量太多,犹豫了很久。直到这一刻,才真正付诸实际。
这只黑白色炸弹,有着一个新的名字。我把它叫做,同归于尽爆破弹。
“目标锁定,西莉亚?科尔曼嘉特,飞坦。破坏程度,粉身碎骨。我愿承受双倍之痛苦,死后灵魂不得安息,谨以此祭献过往之灵,请将噩运赐予我的敌人。”
我看到对面的飞坦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惊疑神色,下一秒我手中的符咒已经拍在了炸弹上面。黑白交映的耀光刹那间萦满了我的视野,一切都不见了。
恍惚间,我听到有个声音说,笨蛋。
那个声音轻轻软软的,就像我正在缓缓上浮的躯体。白色的光照映在我的身上,像是浸泡在了最清润的温泉之中。
是的,我是个笨蛋呢。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