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小凤,收拾收拾。”
待到听客散去,说书先生拄着桌子,悠悠的吸了一口鼻烟,招呼着自己的徒弟收拾一下台上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无非就是一扇一帕,一压言,一方桌罢了。
“好嘞~师傅~师傅您今天辛苦了呀~”
小徒弟跑上台来,搬着一把椅子,放在了台上。
说书先生坐下,小徒弟便又抬起桌子,把东西收走。
然后,拿起扫把,来到台上。
“我上回教给你的那段七侠伏妖的贯口,你背给我听。”说书先生咳了一声。
“好嘞~”小徒弟应了一声,没停下手里的活儿,只思忖一下,便开口道:“对!对!这七个葫芦娃可了不得,这老大红葫芦娃力大无穷双臂有万斤之力老二橙葫芦娃天生一副顺风耳千里眼他机敏过人什么事都瞒不过他老三黄葫芦娃嗬铜头铁臂刀枪不入巴掌能削铁如泥可比钢刀还要硬啊哎呦这第四个兄弟绿葫芦娃是火神下凡口中能吞吐烈火这么厚的斧子都能被他给烧化喽老五青葫芦娃肚子大的不得了能把大河的水全吸进去一吐出来可把我们全都给淹死啊老六蓝葫芦娃会隐身法来无影去无踪站在你的面前啪!打了你一巴掌你都不知道谁在揍你这第七个紫葫芦娃是兄弟当中最小的一个,虽说他没有多大能耐,可他手里有从娘胎带来的一个宝葫芦,能把我们全吸进去化成脓血,蝎子大王和夫人就是吃了他的苦头哇……”
“哎呀……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啦……”说书先生看着一口气背完贯口的小徒弟的小徒弟,先是赞赏的点了点头,然后自顾自的陷入了回忆。
“师傅您还壮着呢。”小徒弟答道,咳了一声便转身扫地。
“我今天说的这段儿书,你记下来了没?”
“记下来了,就是……嗯……跟师傅您上次说的不一样呀。”小徒弟挠了挠脑袋。
“上回我说的那是原本儿,那肯定就是不适合在台上说的。”师傅咳了一下,“你得学这台上能说的,得靠着吃饭哪。”
“仔细描写墨非怡和巫瑶房事的略过去我能理解……毕竟不让播……”小徒弟又挠了挠脑袋,“为啥年兽那一段儿也不说呀?”
“害,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神呀鬼儿阿的,现在可是信息时代了,这些不符合时代的,都扔了算。”师傅哼了一声,“你看师傅我说三国的时候,关公玉泉山显圣这一段儿,不也略过了?”
“那师傅您教我的时候还说全本儿……”
“啧,那是对外说的,咱里面儿可不能真的不传,没有,跟有了不说可是俩概念。”师傅拿鼻烟壶敲了一下徒弟的脑袋。
“嗯~那师傅您再跟我说一说这段不让播的吧~”
“咳咳,诶呀,你小子,自己看书去。”
师傅又拿起了鼻烟壶。
“师傅你讲讲吧~要是实在不行那就讲个那样儿的故事?”小徒弟嘿嘿的笑着。
“诶,师傅也得会别的呀,行啦行啦,我和你好好说说这一段,你可得记好了,以后,你得教给你的徒弟听,咱可不能忘本儿。”
说书先生又吸了一口鼻烟。
“那一日是深夜,也赶上,大年三十儿……
“大过年的还要去送信……这是什么日子呀……”
街上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灯笼,街边的摊位喜气洋洋。
红色黄色金色,就是新年的颜色吧?
“还有,这一路上尽是些锦衣卫活尸东厂探子墨家家丁,咱们这是被针对了还是被针对了。”巫瑶揉着自己的腰。
“谁知道呢!赶紧把信送了回头找张文升要精神损失费去……”
“你不是说他活不下来了吗!?”
“本小姐看了上一章剧情,他还活着。”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两人一起抱着脑袋。
“诶!?”
墨非怡忽然拉着巫瑶在大街上跑。
不时闪避着行人。
“诶呀!?死鬼你突然发什么疯!?”
“本小姐闻到了妹子的味道!”“满大街都是妹子!”
“不是啦!是很高级的非常非常高级的妹子——而且高级到不符合武侠世界观只可能在番外出现——诶?消失了——”墨非怡看了看四周,只看到一抹红色消失在视线。
“……吃点东西好不好,年夜饭还没吃呢死鬼……”巫瑶喘着粗气。
“行叭……反正驱年宗也不远了。”墨非怡不死心的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驱年宗山头上。
月挂枝头。
一男一女正在对招。
“你这叛徒——竟然还敢回来!?”驱年宗宗主双手各持一根竹竿,竹竿发出空响弹开对面中年女人的刺刀。
“师父啊——我是为了您好,和朝廷作对有什么好处?您看现在,朝廷想要打压驱年宗,这不就是一纸诏书的事情?”
竹竿被一切二段。
紧接着,宗主大袖随着拳头挥舞,五颜六色的火球伴随着响声出现。
徒弟也扔掉了刺剑,对着宗主用了同样的招式。
“我驱年宗一直清清白白!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胡说!宫里十几年前丢了一条大白狗!就是咱们驱年宗偷的!”
“哼!”
宗主脚尖点地,一声脆响,紧接着跃向半空。
“这是钻天猴儿还是二踢脚啊师父!?”徒弟手伸向腰间。
“在阴曹地府问阎王吧!”
宗主一脚虚踩,又是一声脆响,整个人猛地向着徒弟坠了过来。
徒弟冷笑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那个要命的……黑色小机器。
“啪——”
“那托您先下去,和阎王说一声儿呗。”徒弟晃了晃手里的火枪,师父就这么掉在了自己前面。
而且,师父靠着的,还是不久之前徒弟来挑衅时立下的写着师父名字的墓碑。
“哈——你这逆徒——还敢欺师灭祖么!”
“谁叫师父你宁可立那个混蛋当少宗主也不立我呢?师父啊师父,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都是托了那件永葆青春的宝物。现在……它终于是我的了。说不定,陛下一开心,纳我为妃呢~”
“似你这等蛇蝎心肠——陛下怎么会瞎了眼——”“千户大人,这小妮子就是您说的少宗主了吧?”
一个锦衣卫拎着一个断气了的小丫头来到二人中间。
这小丫头手上系着一根红绳,上面还有一颗珠子。
“哼哼~师父呀师父,我说了多少次了,没必要,真没必要,研究什么烟花爆竹啊,你看我,跟着朝廷研究火枪的配比,把它们用在该用的地方,多好啊~”
徒弟一把把珠子从死尸上摘下来。只剩下红绳随风飘扬。
“火药不是拿来干这个的!是拿来除夕过年的!要是把这些去了!年兽夕兽来了怎么办!”
“啪——”
宗主又被打中了一枪。
“当初新太祖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了!大人!时代变了!哪里来的年兽啊!就算有年兽!也扛不住火枪啊……”
一边的锦衣卫把宗主拖到了墓碑上,让他靠着墓碑看着徒弟。
“一枪打丹田,一枪打腿……师父!我听说要是把肺打穿人会死的很难受!师父这些年这么亏待我,就好好受罚吧!”
徒儿两眼放光的看着师父,然后把枪口贴着师父的胸口。
“嘭——嘭——”
“还有你~烦人的死鬼!”徒弟一脚将女孩的死尸踢到了宗主身后。
“走,一把火把这里烧了,从今天起,没有驱年宗了~”徒弟摇晃着火枪,大摇大摆的下山。
很快,山腰便出现了滚滚浓烟。
“哈——呵——哈喝——”
宗主不断的喘气,每喘一下,就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看着那边枝头挂着的月亮,宗主双眼渐渐发黑。
“吧唧——吧唧——”
“!?”
自己是要死了?为什么听见了,咀嚼的声音?
幻听?还是……
“天火一年比一年少……今年怎么回事儿?干脆不烧了?”
女人的声音。
“谁——咳咳咳!”
“哦?活着的活着的!喂!没毛猴子!”
宗主的视线里闯进来了一个漂亮的女人。
这女人穿着红色白底云纹的高跟鞋,大红色白金纹的旗袍,双眼又大又亮,但看不到瞳孔,只能看到瞳仁外侧浅浅的红色。
白金色的头发像是瀑布一样到腰间。
而且——这个女人背后有一条红色带鳞片的尾巴,头上长着犄角!
“姐……问呢么多坐森么……还不如次了……”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宗主转了转头,另一边,是一个看上去十岁大的小女孩,穿着蓝色的襦裙,白色的丝袜和布鞋,都带着金色的云纹。
同样有尾巴和犄角,不过是蓝色的。
不,重点不是哪里!重点是————
宗主看着小女孩嘴里叼的东西,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