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汐一时语塞，神情略显尴尬。
“但阴阳是可以调合的，”秦老头咳嗽两声，顺势接过话头。“我自有办法，不过得等几日才行。”
秦婆婆瞥他一眼，没有搭话，然后迈着小步走向屋内。
秦老头“呵”了一声，对老婆子的轻视很是不服。
“爷爷，您真有把握？”敖汐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秦老头的实力和人脉自是毋庸置疑，但为人却非常不靠谱，找他办事的人，事儿办不办的是其次，能不能活下来还得另说。
久而久之，他的“盛名”便传播开来，也就没人再找他了。
对于此事，他耿耿于怀至今，一直妄图藉由某件大事来为自己正名。
现在，他自认为机会来了。
不过，连相熟的后辈都在质疑自己，这让秦老头有点不爽，但他还是表现出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小羲子可是我们老秦家的孩子，我自当——”
不等他说完，敖汐就已经进屋了……秦老头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
这时，在院子里找食儿吃的老母鸡恰好路过，它忽然啄了啄秦老头的脚拇指，然后扑棱着翅膀，“咯咯咯”地跑开了。
饭桌上
“你们怎么不吃？”
秦无羲左右环顾一圈，发现只有自己在吃饭。
老秦夫妇低头喝酒，敖溟姐妹除了象征性地夹了几块水晶肘子以外，啥也没吃。
“脱离凡胎七境之后，就不需要进食了。”敖溟解释道。
不用吃饭就不用上厕所，此乃真仙女！
秦无羲不由腹诽，而后看向对面的老秦夫妇。
他们向来是吃饭的。
“吃饭是乐趣，不吃也行。”秦老头笑道。
婆婆则是附和地点了点头，“但酒水不能少。”
原来，在座的各位，只有我是垃圾！
秦无羲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干饭。
“我听说村长家的那棵老树出问题了？”敖汐另起话题道。
“有些时日了，”秦老头又给自己倒了碗酒，“四百年将至，那黑雾兴许是盯上了它的果子。”
“号称能一步登仙的‘赎心果’？”敖溟对此也是略有耳闻。
据说，这是七百余年前，一位上仙为念故友而栽，此树自种下到开花结果，花了足足四百年的岁月。
此间过程虽是令人惊叹，只可惜，那颗凝结了百年精华而生的果实，却在某一日突然被贼人窃去，从此再无音讯。
那守树人本是上仙之徒，果实被偷之后，自觉无颜再见师尊，便在某日面向东方连磕三首之后，自裁而死。
其后人为替先祖赎罪，便举族迁徙，来此古树脚下扎根生活，他们想再守四百年，用下一颗果实来为先祖，以及整个家族赎罪——从那至今，他们已经守护了三百九十九年。
这枚果实既是赎罪，亦破心劫，故曰“赎心”。
“仅凭一枚果实就能一步登仙？”秦无羲不信。
“十之八九，”
秦婆婆将空掉的橘红色镶金琉璃玉盏推到丈夫面前，示意他倒酒。“赎心果上撷元气，下汲冥气，集阴阳之和而生，世所罕见。而且，那许家的每一任族长死后都得埋在树下，将毕生修为当作养分供给果实。如此种种，哪怕不能一步登仙，成个半仙也是轻而易举。”
“难怪咱村子近几年来愈发热闹了。”秦无羲恍然。
他所谓的热闹，指的是来禺谷村定居的人忽然变多了。
“喜欢吗？”秦婆婆忽然朝敖溟扬了扬手里的玉盏。
敖溟一直盯着她喝酒的杯子出神呢。
敖溟赶忙摇头，“不不不，只是有些眼熟……”
“天上的朋友送的，”秦婆婆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不知道多少岁生日的礼物。”
敖溟“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她依稀记得，这东西就算是在天廷，也不是一般神仙能用的……
“如果真能一步登仙，那引来黑雾的觊觎倒也合情合理。”
敖汐适时的岔开话题，“神树即将结果，不容有失，那许家老头找法子驱雾了吗？”
“嗐！”秦老头摆手，摇头道。“什么法子都试了，没用。”
“牛家爷爷不是一品天师？连他也不行？”敖汐稍稍睁大眼睛，略显诧异。
“试过了，不行。”
秦老头再度摇头，但他嘴角上扬，努力憋笑，很是幸灾乐祸。“牛老头把压箱底的阵法都拿出来了，但收效甚微，顶多是在坚持些时日。再这样下去，不等果子结出来，老树的养分就会被黑雾抽干。”
“终归是想到办法了，不然，村子可不会这么平静。”敖汐笑道。
“还是我家汐儿聪明，”秦婆婆嘿笑一声，接着将空掉的玉盏倒扣在桌上。“是个世俗宗门毛遂自荐，要来给许老头驱雾。”
敖汐黛眉一挑，哑然失笑：“连一品天师都奈何不得的黑雾，区区世俗宗门又有何依仗？”
“有，而且不小。”秦婆婆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们活跃于东洲西北境，近来一年的时间，已经成功驱退了近百次黑雾，无一失手。”
“是出云剑宗的那群小娃娃吧。”
秦老头晃了晃酒坛，染霜的粗眉随之皱起。“老太婆，没酒了。”
“我都没喝多少。”秦婆婆瞪他一眼，嘟囔着从身后抽出鸡毛掸子。
敖溟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她近乎本能地想要起身逃走。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她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有妹妹在这儿，姐姐怕甚？”
意料之外的声音惊得敖溟一颤，她慌忙转头看去，却发现自己的好妹妹正眉目含笑地盯着自己，其中深意令人寻味。
与此同时，敖溟突然意识到，敖汐坐在斜对面，根本碰不到自己！
她低头一瞧，果不其然，及时伸手予以安慰的就是那人，但敖汐抢在他开口之前说话，从而误导了自己。
她只觉脸皮有些发烫，接着轻轻瞪了秦无羲一眼，仿佛是在说“你怎么不早点说话！害我当众出丑！”
你长得好看，你有理！无辜躺枪的秦无羲在心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