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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7章 勾心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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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

君侯河边见来客,并州人心初收拢。

冯刺史在河边接见并州来客,不但意味着凉州军后方有了初步稳固的迹象。

同时也标志着大汉迈出了正式收拢并州人心的一步。

协商嘛,不就是相互妥协商量

至于河东,屯田客本就要比普通乱民有组织。

不然河东乱象,怎么会来得如此暴烈

再经过这场战乱的洗礼,这些屯田客,就算是初步成为潜在的军事后备役。

现在加上并州的粮草支援。

驻兵,练兵,粮草,后勤,一概不缺。

冯刺史这才算是有了与司马懿在河边长期相持的资本。

还是那句话,料敌从宽是原则。

虽然不知道司马懿还能挺多久,但尽量把准备做得充足一些总是没错的。

凉州军在河东呆得越久,关中这一战的天平,就会越往大汉这边倾斜。

将可以只顾领兵,帅则需要统筹全局。

这也是为什么冯刺史能越过诸多军中前辈,成为新一代领军人物的原因之一。

像魏延这种,前有打算用精兵为自己的军功赌一把,后有就算置三军于死地也要任性胡闹。

在当时的紧急情况下,拿北伐大军来置气,和拿整个国家安危来置气有什么分别

投不投魏国什么的,重要么

大汉丞相好歹也是提出“观人七法”的人物,能选这种人作为自己身后的军中统帅就有鬼了。

资格老有屁用

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什么叫大局观

至少也应该像魏国大司马那样,为了给大魏以后留下更多的元气,给大魏保存更多的实力。

一看到势头不对,局势不可为,立刻趁早引军而退。黑哨

当然,司马懿只要仍是魏国的大司马,他就仍是魏国之臣。

所以他想要领军退出关中之前,须得到魏国皇帝曹叡的同意。

不过司马懿对此并不担心。

因为他知道,此时魏国的皇帝陛下,早已久卧病榻,根本没有太多的精力处理朝政。

按魏制,原本就算是皇帝不能理事,也会由尚书台和中书省共同分担政务。

但原尚书令陈矫去年六月刚拜司徒,年底就突然去世。

而接手尚书令的薛悌,出身寒微,平日里多有倚仗右仆射即尚书令之副司马孚。

同时在世家日益掌权的魏国,薛悌早就顺应潮流,与司马家交好。

再加上中书省的中书监刘放和中书令孙资,借着曹叡生病之际,愈有专权之象。

而刘放与孙资二人,为了防止曹肇等政敌在曹叡死后辅政,又与司马懿有秘信往来。

可以说,司马懿人在关中,实则已经把朝堂渗透得深入无比。

如今他想要从关中退兵,洛阳自会有人开始帮他操办起来。

“陛下,寿春急报,孙权亲领十万大军,已临巢湖北岸,随时可能登岸,向合肥新城而去”

早一些时候,魏国就探知吴国欲兵分三路北犯:

西路陆逊诸葛瑾领号称五万人,从夏口击襄阳;东边孙韶张承号称五万人,入淮,犯广陵;孙权亲自领十万兵马居中,从巢湖攻合肥新城;

此等进犯,任谁都能看出,东西二路,不过是偏师,故作声势。

孙权真正想要进攻的,仍是合肥。

满宠从孙权进入巢湖的那一天起,就开始收拢扬州各地将士备战。

如今看到孙权果然往合肥新城而来,便准备领军迎击。

殄夷将军田豫得知满宠的打算,立刻劝说道:

“关中战况正鏖,前番朝廷征调不少将士钱粮支援关中,就连豫州青州亦不例外,今吴寇举大军而来,只怕所图非小。”

“兵法有云:兵贵神速。孙权早早就说要北犯,时至今日方至,依末将看来,此有质新城而致大军之疑。”

“如今贼兵多而吾兵寡,若将军提前亲领大军向合肥,万一孙权不登岸,反是转而向东,前去广陵,那当如何”

满宠想起犯广陵的孙韶张承等贼寇,不由地点头,于是问道:

“那吾当如何”

田豫说道:

“合肥新城,城固而兵精,贼人就算是大军亲至,亦必不能旦夕而下。吾等只管任其攻城,挫其锐气。”

“贼攻城不下,必罢怠也;罢怠而后击之,必大破也”

“将军若是担心合肥,可让末将先领三千人往之,将军亲领大军在后,伺机而击贼。”

满宠点头:“善。”

魏国在东南一线,本来布置了大量的兵马,以防东吴。

只是经过石亭一战,东南一线的魏军元气大伤。

偏偏西边的汉军这些年来,又是步步紧逼,大有如泰山倾压之势。

是故魏国的重点防御方向,早就转移到了西边,一直没有办法给扬州一线补充兵力。

更别说前段时间,冯贼从北边破并州入河东,洛阳一日三惊。

蒋济带着魏国最后一支战略机动部队,在河内轵关防备冯贼。

洛阳短时间内几乎成了一个无兵可守的都城。

所以魏国不得不从豫州青州紧急抽调三万人马到洛阳,以防万一。

此二州的兵力,本就是东南战线的后备力量。

这一下子抽掉三万人,扬州一线,满打满算,就剩下六万来人。

再加上还要派出一部分兵力防守广陵,现在满宠手里实际全部兵力,也就是四万上下。

所以田豫所言“贼兵多而吾兵寡”,便是这个原因。

面对孙权中路与东路两路来势汹汹的十五万大军,满宠颇感压力。

他在听取田豫意见的同时,又立刻派出快马,前往洛阳求援。

得知吴寇终于正式北犯,曹叡不得不拖着病体,召集重臣商量对策。

有人疑虑地说道:

“满宠领数万精兵,却不敢前去迎击,此可谓拥兵怯敌耶”

曹叡久病,本就有些敏感。

再加上他早被关中的各种坏消息搞得心情极坏。

此时一听到这个话,眉头就是大皱。

西边司马懿已是屡有不听旨意之嫌,若是东面的满宠亦心存异心,莫不成大魏军中诸将,皆是欺吾久病不能理事

幸好散骑常侍刘邵站出来反驳道:

“贼众新至,心专气锐,满将军兵少,若是此时进击,必不能制敌,故拖延以待变,确实是可行之策,非怯敌也。”

“以臣看来,合肥新城远离巢湖,吴寇欲攻新城,必要上岸,陆上最是合适大魏精骑纵横。”

“田豫既已领五千人出发,不若就让他扬声进道,虚耀形势,再让满将军派五千精骑随后,佯言断贼粮道。”

“则贼必心存疑虑,不敢全力攻城,此亦可拖延贼人。”

曹叡闻言,点了点头,觉得可以一试。

若是此计成能,则可暂挫吴寇锐气,即便不成,亦可试满宠是否忠心。

看到曹叡同意了刘邵之言,刘放也跟着站出来:

“陛下,刘常侍之计,虽可暂时拖延贼人,但欲退敌,最好还是派出援军。今西有蜀虏,东有吴寇,国可谓危矣”

“臣斗胆,恳请陛下重振先帝遗志,御驾东征,外震宵小之胆,内振军吏之心。如此,国可安矣”

孙资与刘放一向同进同退,此时也连忙出列:

“陛下,年初时,山东山茌县曾现祥瑞黄龙,高侍中有言:魏得土得,正应黄色,还曾劝陛下改年号。”

“故依臣看来,魏之气运,正在东方。陛下此时御驾往东,正当其时。”

已经老态龙钟的高堂隆,此时听到孙资提起自己,当下就是一怔。

他抬起头,看向刘放孙资二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些许复杂的目光。

黄龙现的时候,蜀虏还没有进犯大魏呢

现在这二人忽然提起起这个事,简直就是把他放在火上烤。

偏偏曹叡闻言,竟是希冀地看向高堂隆:

“高堂公,你以为此言如何”

高堂隆颤巍巍地站出列:

“陛下,今蜀、吴二贼,所居非白地,亦非小虏、聚邑之寇,乃僭越称帝,欲与中国争衡。”“陛下今当以平贼为先,若能先退吴寇,再全力阻蜀虏,再修政明德,此方是最大的祥瑞”

曹叡闻言不禁皱眉,这高堂隆莫不是老糊涂了,怎么说话这般颠三倒四的

我问的是山茌县黄龙祥瑞是不是应吾前往东方,而不是让你劝吾修政明德。

只是看到高堂隆已是垂垂老矣,连站都有些站不稳,当下也不好多说什么:

“高堂公所言甚是。”

关中的战事已是极为不利,谁也不知道,河东的冯贼会不会有哪一天就突然窜到洛阳城下。

所以魏国朝堂,有不少人早已生了东迁之心。

此时有了吴国这个借口,再加上曹叡也有前往许昌让天女炼丹之心。

所以一番议论下来,皇帝御驾东征的事,终于正式定了下来。

就在洛阳朝堂所有高官权贵大多都在忙着谋算,如何跟着皇帝“看似东征,实则迁都”跑路时。

侍中兼太史令高堂隆却是病倒了,而且病情来得极快,倒下去没几天,就已经是手脚皆不能动,唯能口言。

他自知命不久矣,便让人代笔,自己口述了一封奏章:

“曾子有言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寝疾有增无损,恐命不久矣,盼陛下少垂省临臣之言。”

“黄初之际,有异类之鸟,育长燕巢,口爪胸皆赤,此魏室之大异也。又青龙年间,陛下令建陵霄阙,此宫未成,有鹊巢其上。”

“此二者,皆谓魏之大患,不在外而在内,宜防鹰扬之臣起于萧墙之内。”

“故老臣议,可选诸王,使君国典兵,往往棋跱,镇抚皇畿,翼亮帝室。”

“夫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汉失其德,魏得而继之,方有天下。由此观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独陛下之天下是也。”

若是别人说起这种预兆之事,恐非所宜。

但高堂隆身为太史令,专掌天时、星历,国祭、丧、娶奏良日及时节禁忌,有瑞应、灾异则记之。

他言国之预兆,正是司职所在。

高堂隆的奏章让曹叡沉默良久,这才叹息一声。

所谓鹰扬之臣,曹叡自然是赞同的。

只是让曹氏诸亲王立国掌兵,却非曹叡所愿。

特别是那句“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独陛下之天下”,更是让曹叡心里大感不舒服。

更别说在这种时候,外有强敌侵犯,内有权臣拥兵,若是再让诸亲王立国掌兵,这是嫌大魏不够乱

只是高堂隆乃三朝老臣,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看在他一片赤忠之心的份上,曹叡本想亲自手写一份诏书作答,以示安慰。

只是他久病体弱,诏书还没写到一半,脑门就开始突突跳动,让他的眼睛鼓胀昏花起来,于是有些难受伏在案几上。

廉昭知道这是陛下操劳太过,体力不支,连忙让人过来扶着曹叡进入卧室休息。

就在曹叡准备乘坐御舟东征时,孙权正手执马鞭,坐在马上,左顾右盼,意气风发。

此次伐贼,乃是吴蜀两国提前两年就约定好了的。

前年的时候,孙权造五百大钱,就是为了筹备钱粮。

按理来说,今年蜀国出兵一个月,最迟不超三个月,吴国就要出兵北上。

毕竟蜀国路程较远,比吴国提前一些时日,那也算是合理。

只是孙权却是生生拖了小半年,这才算是聚兵于巢湖。

然后又在巢湖等了好久,直到得知蜀国的冯永已经是兵临河东,闹得魏国上下人心惶惶。

孙权这才大惊失色,连忙领着大军渡过巢水,准备登岸。

登岸之后,孙权还强笑着谓左右曰:

“如今魏国大部兵力,皆聚于关中,与蜀人相持,合肥魏兵,乃是近年来最少,攻之正当其时。”

这些年来,吴军年年北上,基本都是选在冬春之际,就是为了最大减少魏军精骑的优势。

这一次拖延到深秋,孙权也不怕事后蜀人会派人前来质问。

只是想到从蜀魏两地传来的消息看,冯永居然能领数万精骑绕道并州,直下河东,当真是惊爆了无数人的眼球:

蜀人精骑,竟是恐怖如斯

吴国去年就从蜀国手里拿到了一批战马,孙权也算是对军中战马略有所知。

骑兵为什么是最昂贵的兵种

不说骑军的各种装备,也不说战马所吃的精细豆粮。

就拿战马的损耗来说,每年因为马蹄磨损,导致无法乘骑的战马数量,基本就占了军中战马的两成,甚至三成。

若是逢大战,战马乘骑过度,马蹄就会磨损得更快。

前汉每有大战,总是十数万匹战马出征,最后归来,往往只剩下数万乃至两三万,这不是没有理由的。

而冯永呢

从凉州到河东,转战万里,他的战马居然能跑过去

若非事实就摆在眼前,恐怕谁也不敢相信这世间竟有这等精骑。

也正是因为谁也想不到冯永的战马能跑这么远。

所以才没有人会想到他能绕道并州,南下进入河东。

想起蜀国很有可能一口气吞下关中并州河东,孙权心里就是有些空落落的。

按他与陆逊商量好的计划,蜀国就是再能打,但要攻打关中,怎么也算是劳师远征。

而魏国又是经营关中多年,魏国在占了地利人和之下,双方很有可能会相持不下。

魏蜀相持得越久,对吴国就越是有利。

本来这个计划应当是能行得通的。

听说诸葛亮所率领的蜀军主力,在五丈原与司马懿所率的魏军主力,可是相持了半年。

唯一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蜀虏悍匪冯永会从河东冒出来。

在洛阳的细作,确认了这个事情的真实性后,孙权立刻就下令原本是要进逼襄阳的陆逊,让他转向东边,接应自己。

至于襄阳那边就看魏国能不能把握住机会了。

因为荆州北部的宛城,可是有武关与关中相通的。

现在是不管魏蜀两国在关中如何,反正合肥,他孙权是一定要拿下来的

不然,蜀国拿下了两个半州,吴国却一无所得,那就真是亏大了。

想起冯永手里的恐怖精骑,孙权心里不禁嘀咕:

看来用舟船之术换取蜀国骑军之法,也算是值了。

此战过后,吾得好好思量一番,再派一些人前往蜀国,务必要把蜀国骑军之法全部学来。

最好是能让冯明文亲自来教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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