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闪开不进攻就闪开。”
“不要挡我们的路”
“丹麦人后退,现在该我们罗斯人进攻。”
进军的罗斯军言语多不客气,他们斗志昂扬,因过去多次强攻城市的经验,面对如今的阿勒布堡垒,并不觉得此乃难以啃掉的硬骨头。
新丹麦王国军有苦说不出,既然罗斯人要去拼命,就让他们去冲好了。
丹麦军纷纷后撤,于是衣着统一的罗斯军纷纷抵达一线。
那是大量穿着白袍、胸口缝合交错蓝布条的战士。
他们高举着大量旗帜,旗上徽纹与衣装一摸一样。
本想着经过军民的不懈努力,诺曼军队大大吃瘪已经后撤,柳多夫疲惫不堪,想不到他们还有强大的后援军,这真是一场灾难。
柳多夫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依旧高举着十字架的北方圣人埃斯基尔。
“他们的确是你说的罗斯军队”
“就是他们啊可能他们的首领留里克也在其中。对一定是这样。”
话是如此,埃斯基尔现在是强打起精神站在这里,他双腿打颤,坚持信仰根本不愿意离开。
“他们看起来要攻城。我怕战士撑不了太久。即便是这壕沟”说着,柳多夫探出头想下一看,顿时惊得头皮发麻。
混战之际他无暇顾及太多,现在看到壕沟堆满了诺曼人的尸体,以及大量蠕动的弥留重伤者。他从没想到会在丹麦世界参与这种史诗级战斗。
“我的上帝啊。”缩回脑袋的柳多夫急忙胸口划着十字:“他们这些野蛮人,竟然如此无畏。他们急促冲击,一定能把壕沟填平。我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如此吗”
柳多夫想不通,埃斯基尔就更想不通了。
那就不要再想。
拖着极为疲惫的身子,柳多夫声嘶力竭地对城内军民大吼:“我要更多石头这是最后一战,我们必须活”
石头从何而来整个阿勒布堡垒建在土丘上,薄薄土层下就是一整块花岗岩石丘。突击挖掘岩石不靠谱,军民就开始拆毁房屋,把石块搬运到手推车,向着石墙运输。
与此同时,罗斯军的抵达给了蒙受巨大损失久攻不下的拉格纳巨大的精神鼓舞。
“你们可算来了。”他拍打着斯普尤特的肩膀,悲愤道:“我无能为力,准备的攻城武器根本不足。你可要帮我。”
罗斯军已经原地立定,斯普尤特听得抬起头,只见石头城垛上站满了人,并在耀武扬威。
“你们准备充足居然攻不下”
“因为该死的壕沟如同巨大的坟墓,我的兵都死在里面了。他们被射杀被砸死。该死,我的长梯根本没法树立,我的攻城锤根本无法展开。”
“竟然是这样”斯普尤特要一探究竟,索性亲自带着十几个兄弟突出阵列奔向壕沟处。
他们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这沟下的确躺满了战士,以及散落其中的大小不一染血的石块。
突然,又有拳头大的石头扔了过来。
“老大小心”有士兵急忙以盾护卫,使得斯普尤特躲过暗算。
他整个人的躯干被突击搭成的盾墙保护,石头、箭矢击打在盾上劈啪作响。他已经看懂了拉格纳所部毫无进展的原因,也被敌人的防御行为所激怒。
到底如何是好
总不能真的想办法搬运土方将壕沟填平,而且这座城相比之过去,城墙看起来就很坚固。
“对突破的关键就在于城门”
想定了办法的斯普尤特急忙退回安全区,与踌躇满志的拉格纳也以及诸多西兰岛领主交涉。
“你都看明白了你们可有计划”拉格纳焦急地问。
“有了。你们就按我的计划来,应该可行。”
斯普尤特胸有成竹,他旋即进入罗斯军本阵,将自己从萨列马岛带来的海盗们集结起来。
大家还以为老大要叫自己去强攻城墙,连兵力雄厚的新丹麦军都做不到,自己纯粹海盗出身如何做得到。
大家显然想错了,只听斯普尤特疾呼:“我需要一个勇士为全军打出一个缺口我们要突破敌人的防守破坏吊桥,只要那该死的吊桥降下来,攻城锤就能将大门砸开。”
他说完干脆直指一个男人:“特拉朗立功的机会到了,带着你的兄弟们给我冲一次。”
“这老大,这是太可怕了”
“嗯你想抗命傻瓜,想想胜利后的荣誉,莫非你想赣榆平庸”
特拉朗咬了咬牙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任务。
于是,一直攻城突击队迅速成立。
能在海上摸爬滚打许久,萨列马岛的维京海盗归顺罗斯,他们灵活的身手可以用在一些特殊的场所,就比如翻越满是尸体的壕沟,爬到会面迫害吊桥绞盘。
有包括特拉朗在内的三十名勇士领此任务,他们带着盾与斧头,以及便于攀爬壕沟的绳索,准备一番后发动冲击。
特拉朗头盔戴好,高举战斧招呼伙计们:“立功的时候到了,跟我走”
三十人发动冲击,在他们的身后,则是罗斯军突击假设好的二十座扭力弹弓。弹弓诸元调整完毕,射角锁定,瞄准的就是城垛的那些“鸟”。
铸铁弹丸安装到位,就等着斯普尤特的发射命令。
同样,罗斯军中所有持十字弓的战士,无论手握是轻型木臂十字弓还是重型钢臂十字弓,弓弩手集结出一百名,他们拱卫在扭力弹弓阵列旁,与后者并列为支援部队。
如此怪异的场面已经吓得埃斯基尔急忙带着小教士撤出城墙,他撤离的同时还把镀金十字架一并带走。
此举惊得柳多夫莫名其妙。
“喂你跑什么你不是要坚守在城头吗”
奈何,面对柳多夫的大声质问,埃斯基尔是头也不回地逃跑。
透过教士们的举动柳多夫感知到了强烈的不祥,现在的气氛令人恐惧,又见有一撮罗斯的诺曼士兵拎着斧子一声不吭发动进攻,便立刻下令阻击。
至此瞬间,柳多夫终于明白是什么吓跑了教士。
随着斯普尤特的命令,进攻方二十座扭力弹弓同时发射。
一次齐射,二十枚锥形铸铁弹向着正门附近的城垛猛烈射击。
这是非常近的距离,坚硬的铁弹砸得花岗岩石屑横飞,崩解的锋利碎片划伤后方的守卫者。甚至城垛石块被砸碎、砸道,让护卫人的屏障出现小缺口。
还有的守军战士被直接击中身躯,铁弹直接砸碎胸骨肝胆俱裂,其人结结实实吃了一弹,整个人坠落城墙一命呜呼
战场就是这般巧合。
一枚弹丸不偏不倚砸中了柳多夫的头盔,多亏了他的战场经验,头盔的系带始终松开,他的贴皮盔被砸飞,整个人脑袋嗡嗡的。他赶紧默默自己的脑袋,感慨脑袋还在,但再看自己的右手,赫然是一手的血。
是头盔的棱角划破了头皮,他很快又根绝湿润,接着感觉被鲜血糊了一脸。
他甚至都没时间处理自己的伤口,下意识地趴下来躲避这不可思议的进攻。
弹弓一轮齐射后,又是十字弓阵列的齐射。箭矢狙击城垛,那些敢于投掷石块的人被直接射杀。
“自由射击吧保护我们的勇士”斯普尤特补充命令。
战士如同猎人,将致命的武器对准城垛,伺机击落“一只鸟”。
护卫城墙的还有塔楼,而今这些塔楼更是众矢之的。其上持弓的守军战不是被射杀,就是蜷缩成一团指望着有木板这样保住自己的命。奈何无情的弹丸将塔楼打穿,罗斯军如今正在玩耍一场血腥的游戏。
守军被完全压制住,被打得无法抬头。
这种“火力压制”的战术实在是罗斯军在过去十年里多次面对攻城战,靠着现有的武器装备总结出的战术。此种战术对弹丸、箭矢的消耗量较大,但由此能顺利破城,一切的损耗都是值得的。
当然这种战术,对于任何的法兰克军队都太过新颖了。何况守军是法兰克化的萨克森人军队,以及皈依天主的丹麦人罢了。
特拉朗从没有想到自己能承载起上万人的破城希望,他带着兄弟们奋勇跳入满是尸体的壕沟,目睹骇人的一切,大伙儿都吓坏了。
他们在柔然的尸体中前进,一不留神就踩到一团浆糊,当将靴子拔出来,才发现上面粘着的都是浆糊般凝固的血块,场面无比骇人令人想吐。
“别愣神跟着我爬上去,把他们的绞盘砍掉。”他奋力疾呼,同时也在克服自身的畏惧。
虽然守军不敢露头,他们注意到了有敌人试图偷袭。一些石块杂乱无章地向天空抛,以求砸中一敌。也有守军推举石头推过垛墙,靠着运气杀敌。
那些突然掉下来的大石头很好躲,大量拳头大的石头才具有威胁。
特拉朗的三十人陆续攀爬到高沟的另一面,狭窄的落脚点直供一人侧身站着,他们的背后就是整齐堆砌的石块,看起来可不是夯上几十记大锤就能砸塌的。
这三十位勇士圆盾举过脑袋,是不是被石块狠狠砸一下。他们坚持不懈向吊桥的方向挪步,不远处的战士们全程关注着勇士的举动,随着他们愈发接近吊桥,欢呼声也更加热烈。
站在拉格纳的视角,他觉得战况已经完全有利于己方,这便召集全部待命的操持攻城锤的战士,给予他们必须完成的命令:“等罗斯人把吊桥放下来,你们就以最快速度冲上去。要把敌人的木门撞他不惜代价”
突击勇士的时间非常宝贵,特拉朗带着兄弟们终于站在成门洞之下,他们身后是坚硬的木门,正前方就是绞盘系统与树立起来的吊桥。
可谁能想到,突然便有暗箭从成门洞上方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多名士兵受伤,还有数人要害的脖子中箭,鲜血顿时喷涌。
“该死,这地方居然还有暗箭我们快把绞盘砸掉”
于是一批勇士齐心协力,将坚固的左右两座青铜棘轮绞盘砸毁。那厚实的缆绳被猛砸一番,沉重的吊桥轰然倒塌。
拉格纳闻之大喜:“攻城锤给我冲”
且看二十多人合力搬运三根橡木大梁拼成的攻城锤,它的形制虽然简陋,当其冲过吊桥猛然撞击木门,也引得整个城门震颤。
一个突破口打开了,但狭窄的木桥不能确保大量战士涌入,且城门尚未洞开,攻势无法展开。
新丹麦军与罗斯军等待着木门被撞开,他们也获悉城墙上有敌人暗中偷袭城门洞。
特拉朗和他的伙计们立刻加入到撞门的工作中,部分士兵将盾高高举起,保护着操纵攻城锤的兄弟们。
每一次撞击,大门都要经历一次猛烈震动,甚至于城门洞也被震落一些尘土。
站在柳多夫的视角,他并不确信自己下令建造的城墙家不可摧,但木门是绝对的不够坚固。
木门就是就地取材的林德霍尔姆村的橡木板,通过铁钉给硬生生钉在一起。
柳多夫现在还是蜷缩成一段,至多敢跪趴在城墙上,生怕自己冒头被击穿脑袋。他终于清理了一下流血的脑地,撤来一根沾染尘土的素布裹住脑袋,结果这块布很快成了红色。
“继续坚持城门的人,给我射箭杀了他们,不准让他们砸坏大门。”
他持续命令着。
贵族亲率军队守卫外郭城的城门不啻为大将风范,但柳多夫最后的亲信们根本容不得自己的伯爵大人在前线继续鲁莽,尤其是他包扎脑袋的布已经过于恐怕。亲信士兵生怕柳多夫鲜血流尽,不顾其反对,硬生生将他拉扯到下面。
“你们放开我我要继续战斗。你们不准做懦夫。”
一人悲愤道:“可是大人,这里太危险了。你可千万不能有闪失,我们该退到内堡。”
“荒谬我撤了,民众怎么办”
“剩下的只有上帝能裁决了我和兄弟们愿意坚守到最后,但是大人,你必须撤到安全的内堡。”
正当柳多夫和亲信们对撤退与否纠结不清时,城门的震颤已经变得非常明显。
仍有罗斯军的箭矢从天而降,以至于亲信不得不举着蒙着牛皮的圆盾保护自己的主子。
大量民众已经后撤,如果这些人有着上帝视角,他们会发现堡垒的西门无敌进攻。
奈何大门都被封锁,城门里堆砌了一些杂物,此乃人为封死了司机的退路。
毕竟此乃慌忙中的柳多夫下达的命令,他本着在南方的作战经验,觉得当一只缩头乌龟即可把蛮族耗到撤退。
民众无法出城,更不愿意出城。他们是皈依了天主的萨克森人和丹麦人,进攻方显然是秉承传统奥丁信仰的同族。恰是彼此非常了解,他们才清楚逃出去面临的是何等悲剧。
女人抱着孩子向狭小的内堡涌去,男人们蒙受了一些损失,仍旧决意坚守。
大量守军从危机重重的城墙撤下,自发地聚集在柳多夫的身边。
见得自己还有一支忠心耿耿的大军,此情此景莫过于一阵苦笑。
“我的战士们”他忍着头晕握紧铁剑:“大门要撑不住了把盾搭成墙,把矛头全部向前,我迎接我们的最后一战”
的确,撞击三十多下,那木门似乎仍是岿然不动。
实则不然,那些钉子已经松弛,攻城锤每次撞击都在加速松弛,距离整体性崩裂只是时间问题。
当它的结构强度被摧残到一个崩解的点,木门整体被撞成碎片。然而刚刚砸毁木门的战士还没时间高兴,恐怖的事情便发生了
在攻守双方众目睽睽之下,破损的木门直接拽得城门洞的上层建筑垮塌。青铜绞盘崩溃了,升降配重用的石块坠落。各种器械的崩解竟引起整个城门的垮塌没有水泥黏合、纯靠花岗岩重力堆砌的石墙之城门部分轰然倒塌
一切来得很突然,大量石头砸下来,特拉朗嗷一嗓子就被铺天盖地的石头掩埋。
或者说,掩埋了一部分。
特拉朗被砸得胳膊腿内伤,他任何剧痛如同老鼠一般从废墟中爬出来。多人也奋力爬出,更多的人则被压得动弹不得嚎啕大叫。全部在成门洞附近坚持撞门的战士有近六十人,如此坍塌,第一时间扯出来的十不存一。
差点就这么死了,毫无光荣而言。
特拉朗忍痛看看身后,坍塌的大门形成一处石坡,阻挡军队进攻的高大石墙垮塌出一处很大的缺口。
再看自己的前方大量的战士在向自己冲来。
总攻开始了。
如此雄壮的场面,特拉朗已经顾不得太多,他非常鸡贼地挪步,最后纵深跳回壕沟的尸堆里。因为他知道,没有人有时间拯救石头下被压着的人们,他留在现场也只是被同袍活活踩死的下场。
他完成了任务脱离战场。
对于拉格纳、斯普尤特等人,这座堡垒已经被攻破,剩下的就是冲进去抢掠财物。对于这种事,没有谁比西兰岛的那群丹麦领主更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