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阿勒布堡垒被团团包围,内堡固然更为坚固,有了之前的成功,拉格纳觉得还能再拼一次。
但军队粗野需要修整,刚刚经历一场殊死搏斗,再在次日打一场血战,各部族的首领已经没了之前的热血,至少今天没有。
一座石室成为拉格纳的指挥所,各种消息指出进城的大家并没有捞到什么宝贝。
这里有大量法兰克军队驻扎,居然捞不到宝贝真是岂有此理。
他的眼睛望着坚固内堡,寻思着里面很可能银币堆积如山。
他把首领们聚集,要求道:“集结你们的精锐,我的新攻城锤已经做好。我们再冲一次里面的银币都是咱们的。”
此话立刻引得多名首领质疑。
有首领的部下因在突破壕沟时损失很大,进入城市也没有发财,怨气油然而生。“难道,他们真的有大量金银”
“极有可能。”拉格纳笃定道。
“真的如此我没有在外城发财,内城也许并没有多少财富。你看看吧我的军队损失很大,得不到财富,我就要撤了。”
当有人打起退堂鼓,更多领主随即附和。
甚至有人很不客气地说:“兄弟们认你做王是希望你带着兄弟们赶走入侵者,顺便发个财。现在入侵者死得差不多了,你必须满足大家发财的梦想。”
“对啊我们要发财”
“即便不能发财,也得抓些俘虏回去。”
领主们七嘴八舌,他们的渴求实在给拉格纳很大压力。
只见拉格纳眉头紧锁一拍大腿:“够了你们的目光仅限于此入侵者还在那里他们的堡垒里有一座白银堆成的丘”
“你很肯定”有人问。
“等我们杀进去,你们一切都明白了。快点跟着我干”
但是, 领主们皆表示先缓缓, 他们并不相信大量银币的说法。更有人提出一个原则,所谓罗斯人决定动手, 兄弟们也就动手。
如同一盆冷水浇头,拉格纳渴望一鼓作气结束战斗,现在看来是作罢了。
他使劲跺跺脚,直接走出石室, 晾下一群领主大眼瞪小眼。
庞大的军队需要大量的粮食, 那些缴获的咸鱼自然满足不了大军的胃口。
诸位西兰岛的领主不愿今日进攻的理由很充分,在一夜修整后,他们仍需要大量时间筹措食物,以及将战死的尸体焚烧。
现在正是全年最温暖的尸体, 人员尸体不进行处理, 不出三天就是尸臭弥漫,届时不说攻击内堡,单是士兵集结, 恶臭就能把人熏晕。
大量战马的尸体被分割,新丹麦王国军都各领主,带着自己人毫不客气地分食这些滴血腥臭的法兰克战马的肉。
对于驻扎海边的罗斯军,他们完全不必担心后勤问题。
梅德韦特从后方带来的斯拉夫军队携带大量麦子和盐,使得罗斯军,甚至包括从韦克舍、延雪平招募的仆从军,都得意大肆吃煮熟的麦子,再配合新捕捞的鱼, 伙食美极了。
所以当拉格纳再抵罗斯军营地, 嗅到麦香弥漫顿时肚子一阵咕咕叫。
斯普优特好心留他来吃上一顿,论得拉格纳提及支援一些粮食时, 被直接拒绝。
“为什么我们不是同盟吗”
“是同盟, 可是这些粮食是留里克大王的财产,我没有权力自由处置。你们丹麦军的军粮, 自然由你这个国王筹措。”
这理由很有逻辑, 顿时碗里的麦子就不香了。
“可你, 还是给了我一碗燕麦, 你可以自由使用。”
“算了吧。看在你我是朋友的份儿上,送你一碗粮食没什么。再说了, 我们罗斯军放弃了进城劫掠,难道这还不够吗”
“还不够。”拉格纳舔着脸焦急催促:“军队需要给养养精蓄锐。领主们希望你们加入最后总攻, 这样才有十足把握。我说服不了他们今日主攻,所以”
“呵呵。催我提供粮食,还催我主攻也许,你该放弃王位,一切由我指挥。”
“”拉格纳实在无语,索性把木碗放下勃然站起来,罢了直接转身离开。
“怎么”坐着的斯普优特侧脸问之:“麦子还没吃完,现在就走”
拉格纳头也不回,甩一句话:“我很着急, 我得看看我们的渔船是否捞了足量的鱼。”
拉格纳离开了,一如他急匆匆地来。
梅德韦特真心觉得今天的斯普优特表现得过于无礼:“朋友, 何必呢”
“我很无情吗”
“是,也不是他毕竟是个王。”
“是吗”斯普优特摇摇头:“除了他自己的亲信,别的丹麦领主各有所思。他没能力掌握大局, 依我看”
“如何”
“还不如让咱们的大王兼任丹麦的王。”
梅德韦特顿时精神抖擞:“这可能吗”
“也许吧。如果大王想要做丹麦王。”
斯普优特毕竟见多识广,他这几年在不列颠并非奉旨索贡那么简单。他会趁机打听当地驻王国的情况,懂得了那些小国处理国际关系的手段。
仁慈有爱算了吧没有人会记得你的恩惠, 他们只会臣服于拳头。
毕竟斯普优特过去抢得最多的就是丹麦船只,实则就是当前的盟友。若非留里克大王的命令,他根本不愿意和所谓新丹麦王国军合作。
他对拉格纳本人尚且友好,对那些领主及其军队就非常谨慎。
拉格纳也没有表现出对领主们的控制力,或者是他的私军根本做不到对其他军队的压制。
种种迹象表明拉格纳无法成为优秀的王。
但战争仍要继续
西兰岛领主们忙于打扫战场,他们在海边大肆堆积木料,将自己人的尸体焚烧为灰烬。
同样,罗斯军也在处理己方尸体。
不同于前者,罗斯王国在新罗斯堡建设的“人间瓦尔哈拉”,正是作为军人以及优秀者的公墓存在。
死者焚烧后的遗骸被整理,有明确的姓名就独立安置木盒内,待到返航时安葬墓地。
至于敌人的尸体,处置办法最为简单, 就利用敌人挖掘的壕沟,尸体扔进去埋葬了事
因为这些事情的耽搁, 以及各方主观上的刻意磨蹭,客观上联军展开了对阿勒布堡垒内堡的围城战。
柳多夫经历休息,精神是恢复清醒,精力已经大不如前。
他明白了现状,很担心诺曼人发动强袭。他的部下指出大量民众武装起来,决议与敌殊死搏斗。
显然,现在安静的厉害,攻城战并未爆发。
而这不是更恐怖吗
想到这,刚刚苏醒的柳多夫头疼欲裂。
他捂着脑袋急忙询问亲信:“我们现在有多少人有多少食物多少淡水”
答案令人心碎。
他的亲信、一位男爵。最多能支撑两天。
“你们说是有五六千人进来了。这么多人支持三天”
“不。是武装者,加上一些女战士,我们有两千人,是两千人支持三天。”
“这是要困死我们”于是,柳多夫气得昏了过去。
局面对于守军的确非常不利,公平的说拉格纳犯不着急吼吼地进攻。自己吧把自己逼入绝境的守军任其自生自灭算了,他们饿到拿不动武器,此刻再进攻赢得轻轻松松。
斯普优特亲历过这类围城战,可惜拉格纳和诸多领主,根本就是首次攻击城市,里面的战术他们不懂,还想着蛮勇群殴呢。
二度恢复清醒的柳多夫想到自己当今局面就不寒而栗,内堡到处是人,虽有粮食和咸鱼储备,没有足够的炊具难民只能硬咬生燕麦,更糟的是淡水短缺。
他想到派骑兵冲出去,命令北边的霍里克派兵增援。
但他站在高处,看到整个外郭城被敌人占领,内堡被团团围住,也无奈地放弃求援的幻想。
没有人想坐以待毙,可是现在插翅难逃。除非拼死突围
只是突围也意味着将数以千计的妇孺让给诺曼人,那些海盗的所作所为罄竹难书,自己抛弃这些信仰天主的民众,就是成功逃跑,灵魂也要下地狱吧。
守军只好继续坚守,在快速内耗中等待未知的命运。
而埃斯基尔,他这几十年与众小教士一直过着苦行僧生活,他们很能忍受饥饿,现在虽是修道院被拆了,他们就在旧址上集体祈祷。
那此因饥渴疲惫不堪的人们又聚集在这里,参与进一场很简陋的弥撒,祈祷奇迹降临。
当然,柳多夫更加务实。
山丘高处一处空地被腾开,民众做完弥撒后,此地立刻被木料覆盖。一些干牛粪,乃至人的粪便也扔进去,须臾火焰燃起,渐渐浓烟直冲云霄,这等怪诞场面引得丘下的攻方联军驻足观看,议论着敌人是否在自焚。
时间已经是傍晚,拉格纳想不到敌人如此刚烈,可转念一想,敌人信仰的是法兰克人的天主,自杀不是大最吗
谁想自焚
此乃柳多夫的计谋,他希望浓烟引得远处的丹麦村庄看到,尤其是远处的霍里克的控制区民众看到阿勒布堡垒出了事。
显然,作为局中人的柳多夫,根本不知道现在局势是险恶与糜烂的。
因为在这片地界,一支骑兵正在寻找猎物。
二十余兄弟伤亡,从没想过自己可能突然战死的罗斯骑兵,现在对于这片战场上的人们萌生深深恨意。
菲斯克最是恼怒,他下令:“遇到任何的敌人,哪怕是女人一并杀死。”
这命令简直离谱,因为抓到女人是可以掳回去做妻子的,骑兵中的斯拉夫战士很希望多掳几个丹麦瓦良格女人回老家炫耀。
菲斯克的命令需要执行,不过阿勒布堡垒已经把附近丹麦村落的民众吸收干净。
还有南部的一些村庄,他们的渔民、牧牛人远远看到战争,急忙回去报信,很多村庄已经集体向南转移。
这些村子集体不情愿地皈依天主,非常讽刺的是,现在也只有信仰天主的法兰克王国,会庇护这些决议越境的丹麦人和萨克森人。
消息比人的双腿传得很快,当有人把消息带到石勒苏益格长城的人工隘口,也就是石勒苏益格本城,当地的汉堡伯爵麾下一位男爵获悉了北方的大战,旋即把消息向汉堡传递。
所以柳多夫希望的援军是存在的,一旦汉堡伯爵收到消息,自然会组织军队北上支援。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柳多夫没有时间去等汉堡方面兵力不详的援兵。
却说报复性打家劫舍的菲斯克,他震惊于自己找到的尽是人去房空的村社。
麦田像是被抛弃似的,正好战马趁机啃食麦苗。
在快速饶了一个大圈子,他们已经抵达林德霍尔姆地峡的西部,试图饮马的战士发现自己的坐骑不屑于喝水,当他们自己饮用才发现这是齁咸的海水。
这里的海水来自大西洋,盐度比波罗的海高很多,在口味上能清楚感知。
菲斯克不再犹豫,带领军队上马向北。
“走咯兄弟们去北方讨伐霍里克的人落实我的命令,杀无赦”
他们在狂野过了一夜,也看到了远方山丘的浓烟,烟雾在空气极为澄澈的当下过于显眼,它甚至在夕阳下被朝成橘色。
烟雾能在极为遥远之地看到,就譬如骑马难逃的霍里克所部。
却说霍里克,他吃了大败仗撤到罗巴德成片的村落,找到马匹后头也不回就要南撤。
霍里克需要柳多夫的兵力支援,奈何他的溃兵在路上磨磨蹭蹭,生怕自己一孤家寡人形象去南边过于没有颜面,便迁就自己的最后五百余人的军队磨蹭南进。
溃兵吃了大败仗,他们武器装备不至于乱扔,就是所带给养太少了。
他们逃得仍然算是快的,霍里克很清楚身后没后罗斯追兵的直接理由,正是罗斯人在于包含罗巴德部族在内的全部北部部族,发生最残酷的战争。
为了自己的领地和族人,那些一度厌战的人也被迫拼死抵抗。
现在,霍里克甚至抛弃了自己的部族,他现在的处境与被驱逐也没什么区别。
霍里克作为天主丹麦之王,他背叛了自己的民众,至少没有背叛天主信仰。
毕竟他还有一条退路撤到法兰克,在路德维希帐下作佣兵。
自己终归也是路德维希册封的封臣呐。
留在北部的教士被他还好互送,一开始军队尚且还能稳速南下。直到看到山丘的浓烟军心沸腾了
大家需要霍里克提供出路,齐刷刷聚集在自己的王身边。
“我不会放弃你们可能我们现在不能再指望柳多夫我们也许可以绕道向南,顺着西部海岸线穿过地峡,只要退到法兰克境内我们就安全了。”
他给大家提供了一条看似安全的退路,六神无主的人们也就有了主心骨。至于柳多夫和他的军队,现在已经无人愿意估计。
即便随行的教士嚷嚷着老师埃斯基尔还在阿勒布堡垒修道院。
教士嘴巴被塞了一团布,霍里克厉声威胁:“罗斯人还有第二支军队,让我们去阿勒布是自寻死路,那个浓烟就是最好的证明。你老师死了,柳多夫也死了”
霍里克早已是惊弓之鸟,他见得浓烟舅就默认堡垒沦陷,还脑补出罗斯军有上万人的第二支大军。
他实在估计的不错,他没有主动寻找罗斯军作战,罗斯骑兵亲自来找他了
旷野绿油油的草甸上横七竖八躺着数百人,他们睡醒后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南下,意欲找到海边捞鱼,亦或是找寻村子掠夺一些食物。
他们暴露了自身,一大群黑色调的人在绿色草甸很显眼,而一些人的铁甲在强烈反光。
穿着蓝白色战袍的罗斯骑兵注意到了他们,顿时所有人都意识到自己发现了巨大猎物。
“该不会是堡垒敌人的援兵吧”有战士怀疑。
菲斯克觉得极有可能,虽然眼前的敌人不多,说不定后面还有更多人。
因为北边的罗巴德部族是个大部族,他们就是敌对势力的主体,时至今日菲斯克还是敬畏这些人,觉得大王的主力需要一些时间击败他们。
那么,北边的霍里克很有可能有能力分兵南下支援。
菲斯克把眼前敌人视作援军,杀死他们,每一名骑兵都只有暴怒。
反曲弓高高举起,菲斯克命令:“拿出弓将他们全部射杀”
人们纷纷持弓高呼乌拉。
罢了菲斯克又补充:“留几个活口,我们得获悉一些消息,现在走吧”
骑兵兵分两路,战士左手持弓又持缰绳,右手纷纷拿着三支箭矢。
与此同时,意识到骑兵出现,霍里克本能地觉得那是法兰克骑兵。
因为,柳多夫的法兰克骑兵装束就是蓝白色调。
霍里克大喜过望,他的部下也大喜过望。他们甚至还不防御,而是高举着剑和盾欢呼,可惜迎接他们的不是友军的问候,是锁喉的箭矢。
霍里克大吃一惊,他多亏了木盾保护才幸免于难,但箭簇已经打穿了他的盾,其中浓厚的杀意领他窒息。
“该死这些法兰克人疯了柳多夫背叛了我们快防御”
毫无防备被迅猛贴脸三连射的霍里克军队突然死伤近百人,付出惨痛代价才列阵。
大家倍感不可思议,直到他们看到有骑兵亮出特别明显的旗帜。
“啊居然是罗斯人他们怎么会有骑兵”
霍里克大呼荒唐,然第二轮骑射攻击已经开始,他的部下只有被动防御的资格,在箭矢的无情打击下逐渐奔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