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兄弟,对于当今天下如何看”
府君放下了酒碗认真的看着许仙,轻声问道。
许仙一听这话直接愣住了,随后哑然失笑。
“老哥,你突然问我这么大的问题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却见他给府君倒上了酒,道:“这样的问题,应该问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老师徐文长。”
“他弱冠之年,仗剑出关。三年北狄游,归来再入京考得状元,而后挂冠而去、国子监祭酒亲访,赞为半步圣人”
说到这里,许仙顿了顿道:“我觉着,我老师比我更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府君摇了摇头,道:“我想听你说。”
许仙愣住了,此时府君举起了酒碗。
哑然失笑的他与府君碰了一个,将碗里的酒喝干。
随后才叹气道:“我来说”
“你来说。”
许仙叹了口气,拍开了一坛新酒递给了府君。
自己开起了另一坛酒,与府君碰了一下。
站起来,昂首将坛中的酒“咕嘟咕嘟”的一饮而尽。
这一坛不是女儿红,而是他老师最喜欢的烧刀子。
整个钱塘只有一个地方可以买到烧刀子,整个钱塘也只有师徒二人,会买烧刀子。
这酒太烈,入喉如刀。
卖酒的是个北狄的汉子,有人来买他都会让对方先喝上一角再决定是否要买。
大多数人尝试过,就放弃了。不会再买。
府君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酒居然会如此之烈。
入喉如刀的感觉,让府君楞了一会儿。
但很快的他便哈哈一笑,站起来如同许仙一般将这坛酒一饮而尽
“这天下啊很好,天下众生,也很好。”
许仙放下了酒坛,盘腿坐在了椅子上。
拿起一粒粒的花生米,丢进了嘴里。
“但,我却总觉着有着那么些的不好。”
府君丢开了空酒坛,再拍开了两坛酒甩了一坛给许仙。
“哦哪里不好。”
许仙放下了酒坛,眼神望着天际有着些许的飘渺。
“也不是说不好,只是有些事情让我接受不了。”
他的眼神回到了府君身上,轻轻的道。
“我接受不了,梁王的世子梁连一句话就能杀一个舞女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我接受不了,一只蜈蚣精在凤凰山上就能称王称霸为所欲为,只需要一张敕封就能正儿八经的成为山神他为此可以庇护做下了无数恶事的梁连。”
“我接受不了凭着自己双手吃饭的老百姓,去要给大腹便便、尸位素餐的杨知县磕头磕完他却从来没有给他们做过什么主。”
“我接受不了,那些无赖子可以欺行霸市只是因为自己某个亲戚是县丞。”
“我接受不了,明明是众生之地可山川河流里做主的竟都不是众生,众生还需向他们磕头。”
许仙望着府君,认认真真的、一字一句的道:“我接受不了的很多,我正在努力的接受。”
“我老师说他有两个半学生,而他最担心的就是我。”
“我心里关着一头野兽,这头野兽在囚笼里挣扎着。我自己都不知道,哪天它就突破出来了。”
许仙说着顿了顿,认认真真的、一字一句的道:“若是它出现在世间上,所有看到它的人都会被卷入其中。那将是一场席卷天下的腥风血雨。”
许仙的这话说的很认真,认真的让府君都陷入了沉默。
很多人不知道,有时候一个观念的出现将会意味着不可逆转的变革,而任何变革都不得不面对着流血冲突。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当陈胜吴广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意味着一种变革的开启。
变革的开启,也意味着不可避免的流血和厮杀。
“何时,可以将你心里的那头野兽给某看看”
良久之后,府君才对着许仙笑着问道。
许仙哈哈一笑:“老哥方才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府君一愣,但很快的他就想到了方才许仙所说的那些接受不了。
那些接受不了,就是他心中的那头野兽。
“要去见见梁连了么”
府君放下了酒坛,对着许仙笑着问道。
许仙点了点头:“他不死,我睡不着。”
府君哈哈一笑,挥手一摆两人就这么消失在了白府内。
京师,梁王府。
梁王脸色阴沉的看着大夫在给梁连把脉,门外跪着一大片的护卫。
“世子伤了心脉,短期内怕是无法痊愈。需静养”
却见这大夫缓缓起身,对着梁王便道:“若非是有护心甲胄,怕是世子已然”
“世子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啊”
梁王这才脸色稍缓,对着大夫拱手道:“麻烦郑御医了,来人帮本王送送郑御医”
说罢,梁王缓步走出了房门。
对着跪了一地的护卫们,冷声道:“本王让你们保护世子,你们就这么给本王保护的么”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领头的护卫赶紧道:“非属下们无能,实在是那白素贞擅长妖法她竟然带着人,可以飞天遁地道凤凰山阻拦世子”
“什么你且给本王说清楚”
梁王闻言脸色就变了,作为朝堂大员他自然也是知道修行人的存在的。
对于自己儿子居然招惹了修行人这事儿,梁王顿时生出丝丝的恐惧
那些修行人来无影、去无踪,若是真的要动手哪里是这些护卫们能挡住的
却见梁王带着这些个护卫,到自己的书房里让他们细细讲来。
没有人注意到,一道光华洒过梁王府。
两道身影,出现在了梁连的床榻边上。
床榻上的梁连心有所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当他看到了面前的许仙的时候,猛然一个哆嗦
然而不等他喊叫出声,许仙猛然一拳“砰”的砸在了他的喉结上
便见梁连嘴里发出“嗬嗬嗬”的声响,眼珠瞪的大大的。
渐渐的,失去了气息。
“我说过,你不死我睡不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