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天成京七年,腊月二十六。
戌时,晚上七点。
地点:大端朝京城。
长安县上将军府,山河苑。
任务:劝说张载留府过年
姜佑已经从陆云起那里得知,张载为何不愿意留府,而要一个人在外过年的原因。
竟是因为除夕夜将近,张载时常会想起他早已亡故的发妻。
每每掩泪叹息,伤心欲绝。
初听这个缘由,姜佑对其肃然起敬,因为爱老婆的男人值得尊敬。
反对家暴,反对冷战。
在府外接来两人,姜佑在路上说明情况。
两人先是大为吃惊,纷纷摆手这活自己干不了,而后又不知道得到姜佑什么允诺,欣然答应此次请求。
还说就算今晚喝死在这里,也要完成任务。
山河苑二楼,陆云起和青梧站在外边受风的廊道上,看着远处三人越走越近。
等瞧清楚姜佑请来陪客吃饭的二人是谁后,陆云起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双手紧紧地握在栏杆上,木质栏杆都被指甲抠出十个浅浅的白印,可见其愤恨程度。
抬脚就要回身下楼制止,但转念一想,还是吩咐身边的青梧,说道:“你去,情况不对劲,立马叫停。”
墨蓝色衣裳的青梧拱手退下。
三人路过湖上长长的木栈道,结伴进入山河苑二层小红楼,刚一进门,就有婢子帮他们取下肩头的披风。
今晚的风大的很,寒风刺骨,冷嗖嗖的。
搓搓手暖和一阵,三人对视一眼,摊开袖子一起拜道:“学生拜先生安,身体安康,万事如意”
三人不远处,坐在主位上的张载一袭宽大布衣,手里拿着自己的酒葫芦,已经喝了不少。
方桌上放有一铜锅,各式小菜,边上的青葵正在往铜锅底下加炭。
“你们来作甚”张载先是狐疑一声,而后看向三人中的姜佑,吩咐道:“你送老夫回书院,陆云起今日不见人影,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本来昨天早上张载的酒就醒了,他是喝醉酒被人从巽山书院抬回来的。
一醒就要闹着回去,从昨天闹到现在,可他一整日都没寻见自己的小弟子陆云起。
那些服侍的婢子又不放他走,说是一切等上将军回来再说。
方才他被请过来吃饭,一问,是姜佑请的。
既然陆云起躲着不出来见人,姜佑身为上将军府的姑爷,说话总有点分量吧。
派个马车送自己回府想来不是什么麻烦事。
“云起今日有事,进宫去了,我来陪先生吃一顿便饭,明日就送先生回书院。”
姜佑说起瞎话来,脸都不红一下,这导致边上的青葵在怀疑,下午床上的那些话,姑爷是不是也在骗自己。
陆云起自知劝不动张载,所以她的策略就是躲着不见。
倒也是个好办法。
反正那些婢子不会放张载擅自离府,算是变相将张载留在府上。
“不行,老夫现在就要回去。”张载摆摆手,说罢便站起身,往山河苑的门口走去。
姜佑给身边的两人使了个眼色。
二人暗地里竖起拇指,同时脸上一笑,小步上前,一人一边,架住张载的胳膊。
“先生,我们大老远的过来,您总得陪我们吃顿便饭吧”
李洛阳诚心诚意地发问。
“就是,路上天寒,我们可是冻得手脚冰凉,这热菜热饭总得吃上一口,热乎热乎身子吧。”
朱乐天帮忙搭腔。
张载偏头看看二人,一脸不满:“又不是老夫请你们过来吃饭,你们拽着老夫作甚”
“这就奇怪了,我们接到的邀请就是先生请客呀”李洛阳装模作样,挤眉弄眼地伸手一拍朱乐天,问道:“是也不是”
朱乐天点头如捣蒜。
张载狐疑,看向姜佑。
姜佑已经拉开椅子入席,给众人制作火锅的料碗。
“先生可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云起请的。”
姜佑把锅甩给不想露面的陆云起。
二楼靠在楼梯口的陆云起听见这话,气的直跺脚,可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只能干着急。
好你个姜佑,还不知道在外甩了多少黑锅给我
你等着
“请他们作甚”张载顺势发问,衔接流畅。
姜佑将调好的不太辣的料碗放到张载面前的桌子上,想了想才说:“应该是年根将至,为了以示恩宠吧”
这就像是地主与佃户之间的关系一样。
李家和朱家在生意上和上将军府都有往来,年根底下自然要聚上一聚。
“叫老夫作陪”张载不可置信。
心里早就将陆云起的这手安排打入无底深渊。
两个商贾,竟然儒圣亲自来陪
那岂不是掉我张载面子
姜佑点点头。
楼上的陆云起差点就冲下来:好你个狗东西,败坏我名声。
张载听罢,先是十分不喜,心里早开始对陆云起一通教训谩骂,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过旋即反应过来。
她应该是有事外出,府里没个正经管事的人,所以才把自己这当老师色推出来,替她把持这偌大的府邸。
就想小时候一样,每次受到欺负,总要哭鼻子跑到自己跟前。
小眼泪叭叭一掉,委屈急了,向自己告那几位师兄的恶状。
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她还是这样。
依赖。
想通了这,张载也不着急走了。
在两人的搀扶下落座,招呼二人也坐。
“你们远来是客,坐坐。”
李洛阳和朱天天方才坐下。
刚才路上姜佑说明情况,二人一百个不愿意,他们深知自己身份拿不上台面,可姜佑这厮只说了一句话:酒品差就行
二人当即不服,说谁酒品差呢
李洛阳看准时机,端起小酒壶给主位上张载倒了一杯不知名的烈酒,请道:“学生不才,酒席未开,先敬先生一杯。”
张载摇摇手中的包浆酒葫芦:“老夫喝这个。”
“也成也成,先生随便,学生先干了。”
然后李洛阳端起自己的小酒盅,仰喉一饮而尽。
张载抿了一小口,笑眯眯的。
朱乐天见状,也赶紧起身敬了一杯酒。
张载同样也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