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江淮两地的灾情并未影响到京城百姓的日常生活,勾栏瓦肆照样热闹非凡。
范文谦带着圣旨,于今日早晨出城。
前往江淮赈灾,随行的还有数百人,大多是户部和工部的随行官员。
一大早,姜佑就起床练刀,这成为他这些日铁打不动要做的事情。
青梧一开始还说姑爷坚持不了三日,可三日又三日,三日又三日,三日何其多,数不清的三日。
姜佑的变化让青梧一时疑惑,姑爷真的改性了
清晨有晨露,凝结在漆黑的刀身上。
山河苑二层小红楼外的宽敞平台上,四周陈列数个兵器架子,刀叉剑戟一个都没落下。
姜佑站在一个红漆木做成的兵器架子前,摆出一个在外人眼里极其诡异的姿势。
他半蹲身子,左掌握住刀鞘,右掌放在脸前三尺处。
架子上的一柄圆月弯刀,有清晨的晨露凝结在上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晨积越积约大,最后变成一颗晶莹剔透的小水珠。
某一刻,水珠从刀身上缓缓地下坠
某一刻,姜佑右掌动了,他抽刀而出,练习这些日极其枯燥而又乏味的事情。
唐横挥出,黝黑的刀身震荡空气嗡嗡作响。
锋利的刀刃准确无误地切开正在下坠的水珠。
当即,水珠在空中四分五裂,小水花炸裂开来。
收刀,继续等待,等待下一滴水珠落下
姜佑慢慢地从口中吐出一口浊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即将要坠下的水珠
经过这么多日的练习,姜佑觉得自己还是挺有习武的天赋,若是从小练习,怕是也能成为一代高手。
练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刀,直至大汗淋漓,姜佑才放下一步成为一代高手的白日梦,这事急不来。
坐在台阶上,用柔软的绸布细细擦拭唐横,这几日姜佑愈发觉得这刀邪门。
刀身比一般的刀要长,仿前朝刀,刀身漆黑。
仔细看的话,黑色的刀身会散发一种奇异的色彩,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有点邪门。
传说此刀是温衡成名前的兵器,他实在很难想象,一个姑娘家家的拿着一把刀到处砍人的场景。
将刀擦拭干净,姜佑才把唐横重新塞回刀鞘中,和陆云起留在一楼厅里的水寒剑放在一起。
一刀一剑倒也相配。
等做完这一切,姜佑就去洗了把脸,出来时早膳已经备好。
稀粥配碟子咸菜,陆云起走后,青梧准备早膳也越发敷衍起来。
“青梧,我想吃肉。”姜佑手里拿着白面馒头,看着素出鸟的早饭,无端感慨。
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青梧并没有回答,她整个人陷入一种自言自语地状态。
嘴巴微微张着,低头喃喃自语。
声音很小,语速很快,别人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比如书铺开业前的一天晚上。
估计这是青梧有些担心的外部表现吧。
姜佑摇摇脑袋,继续白馍配咸菜,时不时低头喝两口粥。
巳时,早上九点。
几人到达大通街,先叫赵二虎把青葵送到药堂去。
她师父已经从乡下省亲回来,她也该去药堂里继续学习深造才对。
青葵的师傅有个外号,叫“吴一针。”
老头子姓吴,脾气古怪,但医术十分高超。
但他治疗疑难杂症,常常不按常理施救,总是要从药箱中取出自己的一包银针,然后徐徐打开
要不一针活,要么一针死
但总的来说,死掉的比较多因此得名“吴一针”。
找他来瞧病,那得提前做好心里准备。
青葵和姜佑摆手告别,背着自己的挎包带着赵二虎朝药堂走去,药堂距离这里也不远,就在魁首街,离洛阳汤池更近,有时候,青葵还要去汤池那里蹭饭。
反正,青葵学医不像是认真在学,反而像是走一步看一步。
告别二人,姜佑带着青梧准备到书铺去看一看,未至近处。
远远地瞧见书铺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不少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本三国。
就等着书铺伙计开门,让众人进去。
二人瞧前门被堵,绕了一圈,从后门而入。
刚进门,就被书铺的伙计逮住。
伙计很着急的样子,说道:“掌柜的,昨儿位子卖多了,怕是品鉴阁放不下这么多人。”
姜佑抬手敲敲这伙计的脑袋,说他高兴之余连位子都能卖多,干脆以后连媳妇也多娶几个。
伙计高兴地咧起嘴巴,点点头。
姜佑气不打一处来,又敲敲他的脑袋。
不过眼下人都已经到了,总不能不让人家花了钱的进来,他又问:“先生现在在哪”
伙计捂着脑袋,许是刚才姜佑下手有些重了,他回应道:“在二楼,已经好酒备着了。”
“好酒”
姜佑诧异。
伙计解释道:“是先生自个要求的,还说就喝断玉烧,其他的一概都不喝。”
姜佑瞄了二楼一眼,愤愤地上楼,临走前对伙计说:“再过两刻钟,就放人上楼。”
“好嘞。”
伙计屁颠屁颠地就去准备。
登上二楼,映入眼帘的不过是擦的锃光瓦亮的桌子和板凳,还有早就备好的瓜果吃食。
老头子张载一大早就过来,随便选了一个位置。
如今正站在一张桌子后,铺纸描字。
桌子上放着他的包浆酒葫芦,他捉袖,神情异常认真。
待他写完,随手拿起酒葫芦抿了一小口,咂咂嘴巴很是满意的样子。
不经意间瞧门口站着两个人,看清来人是谁后,他招招手叫姜佑过来,对他指着桌上的字,问道:“瞧瞧,老夫这副字如何”
书法,姜佑是不懂的,写的好不好,他也不知道。
不过他知道这副字写的是什么:“品三国。”
看罢,姜佑伸手挠挠脑袋,狐疑看了老头子一眼:“您写这幅字准备作甚”
他总觉得老头子有不纯的心思。
张载嘿嘿一笑,把字拿起来,放在身后的墙上一比,又说:“伯御,你瞧这幅字挂在这里如何”
姜佑心里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心说:老头子你得帮我照看好书院,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可别学易中天呀
“品三国”这三个字一出。
姜佑就大概猜到张载要干什么,但总觉得这样做掉他老人家的身价,姜佑心里十分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