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在生闷气,这是姜佑的第一感觉,于是他赶紧把老头拉到廊边,怕一会儿二人的声音大了,会影响到里面的正常授课。
“先生,学生知错了。”姜佑低下脑袋,诚恳认错。
没别的,先道歉就对了这是姜佑领悟到的为人处世的方法,特别是对这个世界上所谓的大儒。
“你小子,可真是让老夫说你什么为好偌大的家业,说丢弃就丢弃,十天半个月看一眼都不来哦不,不是十天半个月,距今也有算了算了。总之,你这个院长当的真是好生清闲啊,让我们这几把老骨头为这间破书院操碎了心”
“我们还要按照你写的什么狗屁规章制度扩建书院也不知道张载是年龄大了,还是糊涂的摸不到家门了,还真信了你的鬼话,你知道我们这几把老骨头这几个月是怎么过”
“你有没有在听老夫说话”
周乾扯开嗓子骂着,骂到一半他突然发现面前这小子的眼睛竟然往一边瞅,连虚心接受批评的样子都懒得装了。
“啊”
姜佑回神,心想自己都这么大一个人了,来到异世界,怎么有种梦回初中高中的感觉。
周乾像极了教导主任。
大殿外的争吵很快引起殿内的注意,众人纷纷扭头去看。
台上授课的女夫子颇为不喜地偏头看去,可当她看见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时,她的心就慌了。
是他吗
眼睛里充满光亮的姑娘下意识地走下台阶,她手里还握着教鞭,微微颤抖。
她失神地走到门口,半边身子探出来,嘴巴微微张着。
最终还是叫出了口,声音有些颤抖:“先,先生”
其实姜佑的身份是院长,不过那十几个幽州孩子更喜欢叫他先生。
他们更喜欢还没搬到巽山书院,还在那间小院子里,天天带他们做游戏,带给他们糖葫芦的先生。
那个时候的先生,像极了他们的大哥哥。
她叫出了口,但声音淹没在气急败坏周乾的大骂声中。
还好姜佑不经意间朝门口瞅了一眼,他扭头对覃书舒一笑,笑容和蔼,瞬间便融化了她的心。
她下意识地往前几步,挡在自家先生面前,迎接周乾老夫子的吐沫星子。
“覃书舒,你给老夫让开,老夫还没骂够”
小姑娘不让,倔强地张开双臂:“不行,夫子不能骂先生。”
“有什么不能骂的”
“就是不能骂。”
姑娘的身影单薄,但却很强大。
殿内,十几个旁听的教习已经站起来,对着外边发生的事情指指点点。
有人问:“这人是谁啊怎么惹得周夫子如此生气”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这些新来的教习也都没见过姜佑,直到众多学生中,有个皮肚黝黑的小男孩站起来,平静说道:“他是院长,姜院长”
诸多教习一脸震惊。
他们早闻院长十分年轻,但这个姜佑是不是也太年轻了
“呼”
后山,姜佑坐在大石头上,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坐在这里,能瞧见远处大通河盛景。
如今这条运河上,塞满南下运粮的船,说是前往南边赈灾的。
河堤两侧,青绿的小麦长势喜人,几个竹竿扎成的稻草人迎风矗立。
努力吸了吸鼻子,城外的空气也很清新,似乎能一扫方才被人指着鼻子骂的委屈。
说他委屈吧,其实也不算委屈,哪有院长几个月都不来自家书院看一眼的
说他不委屈吧,周乾也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用那么大的声音指责他。
他又不是一个小孩子,他有自尊心的。
覃书舒从后面慢慢走上来,挨着姜佑坐下。
她把纤细的双腿并拢,并把被风吹乱的发丝全部拨到耳后。
她还是梳着一条大马尾辫,她笑吟吟地跟随自家先生的目光看着远处大通河。
“先生许久没来,在城里看不到这样的景色吧”
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少女独有的芳香。
姜佑则是心无旁骛,他指着河里的大船,笑着回应道:“确实看不到,怎么样,在书院过的可还行”
姜佑把覃书舒看作是多日不见的朋友,口吻轻松。
“我本来想把你送到城中的铺子,跟随叶掌柜或者崔掌柜当个学徒,没想到你们一个个的,出乎我的意料,似乎在书院中过的更好。”
姜佑原先教数学,教算数,就是希望有一天这些孩子们能有个一技之长,出社会至少不会饿肚子。
但今天过来一看,原先那个小姑娘都已经当上夫子了,似乎比当学徒过的更好,也更受人尊敬。
覃书舒笑笑,黑宝石的眼睛盯着身边的先生,他的下颌线清晰可见,她忍不住伸出手,但感觉失态又立马放下。
她收拾心情,让自己变得不那么留恋,她笑着说道:“书舒能如此,还要多亏先生的教导。”
“我们过的都很好,先生不必担心。”
“嗯,这我就放心了。”姜佑枕着双臂,顺势在大石头上躺了下来。
眼里瞧着蔚蓝天空,一大片云团慢慢移动,不时有飞鸟经过。
这种感觉很惬意,比在城中的生活舒适多了。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个少女青葱的面庞,和一条垂下的马尾辫,少女笑面如花,说道:“先生看起来,似乎很累。”
姜佑再吸了一口气,点点头:“确实很累,好多日都没睡个安稳觉了。”
覃书舒再靠近些,盯着姜佑的这张脸看,歪着脑袋说道:“先生如此累,何不继续在书院里任教呢”
这是少女给姜佑提的意见,至少在书院,没那么累。
当然她也存在自己的私心,姜佑继续留在书院里任教,她就可以每天都看见朝思暮想的人儿。
或许只有在姜佑面前,她才会露出这样的姿态。
在外,她可是严厉女夫子啊。
ps:剁手剁手,覃不会收,这个大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