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铺里,几盏油灯打亮。
昏暗的酒铺声音沙沙,不知何时,客人全部走光,连酒铺的伙计也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姜佑这一桌子。
半醉半醒的温衡还是没能从姜佑怀里起身,而是像只小猫咪一样拿脸蛋蹭了蹭,十分享受迷恋的样子,她并未理会主动上前说话的酒铺掌柜。
姜佑则是下意识地用手掌托住温衡的腰。
听话茬,面前的酒铺掌柜似乎认得温衡。
那他是
酒铺掌柜的目光也随即看过来,无尽的黑洞藏在他那一双浑浊的眸子里。
姜佑下意识地吞咽口水,撇开眼神,不敢去对视。
老者双眼如鹰,似乎能刺破人的内心,有些阴郁,也有些可怕,像是雨夜中的一匹孤狼。
散发幽光,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年轻人,这老女人可不是你能把控的,趁早放手。”酒铺掌柜从嗓子眼挤出难听的声音,好心劝道。
姜佑当即反驳道:“与你何干”
酒铺掌柜哑然笑了笑,果然情字最杀人
姜佑一时被温衡迷住很正常,男人贪图美貌日后他就晓得这女人有多蛇蝎心肠。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酒桌上。
“哒,哒哒,哒,哒哒哒”
发出的声响时而短促,时而急躁,像是在弹不知名的曲子一样,在寂静的酒铺中格外清晰。
渐渐的,姜佑沉浸到这一首曲子中,眼皮子越来越重,眼前开始出现幻觉。
催眠曲
姜佑试着朝这个方向想自己没喝多少,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幻觉。
问题出现老者敲桌子的声响当中,看似不经意的敲击,却有催眠的效果。
若普通人稍不注意,还真上了他的当。
这可比后世盯着一个在空中晃来晃去的怀表,达成催眠的效果好多了。
某一刻,老者突然停手。
“温衡,你让老鬼我很奇怪,你为何不打断我对这小子的施法”
他说话的时候,温衡已经从姜佑怀中起身。
她盯着姜佑的一张侧脸,看的微微出神,她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地划过姜佑的脸颊。
做完这一切,温衡才把目光转移到自称老鬼的酒铺掌柜身上,抬手轻轻地揉揉发昏的额头,支起下巴看着对方,轻抬贝齿道:“刚开始是想的打断的,但中途改主意了我方才与他说的那些话,他始终不肯正面回答我,我想鬼佬您或许能帮我试探出什么。”
老鬼“欸”了一声,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并未正面回答温衡的问题,反而说:“你我两人现在可是明面上的敌人”
言外之意:我鬼佬并不会帮你
哪知温衡丝毫不在意,轻捋秀发,淡然道:“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抵不上范家为你开的报酬”
鬼佬耸耸肩,撇撇嘴巴:“忠人之事而已。”
旋即又说:“借您的一句话,看在你我这么多年交情的份儿上,你可以走了,老鬼我就权当没有见过你。”
“您这话若是被您背后的主子知道,岂不是”
温衡讪然一笑,并未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发现对面老者的神情开始严肃起来。
“你到底走不走”
“东西给我,我就走。”温衡手掌翻开放在桌子上,摊开向鬼佬索要东西。
今日来,无非就是提前踩点,瞧瞧王长阳信中所言是否属实,这张记酒铺是否有他留下的盟约一干罪证
刚进门,温衡瞧见酒铺掌柜是谁后,便晓得王长阳是真的在此留下盟约,但可惜的是已经被范氏的人发现。
鬼佬亲自假扮酒铺掌柜,或许也是决心要把前来取走盟约之人一网打尽。
只是不凑巧遇见的是温衡,这位江湖高手榜第一
而他鬼佬,常年屈居第二。
两人曾经打过一场,鬼佬落败同样身为世间顶尖高手,不存在死仇,打过一场后二人便是惺惺相惜,得一对手实在不易。
只不过多年不见,二人已分属不同的阵营。
温衡为皇室,鬼佬为江南范氏。
鬼佬摇摇脑袋,透露些许实情,道:“东西已经被范氏毁了,你走吧。”
可温衡还是没收回手掌,看着这位曾经最好的对手,一时间感慨无限。
“王长阳还活着吗”
鬼佬没说话,只是闭上眼睛小憩。
他现在只希望温衡快点离开酒铺,他现在为范氏做事,有太多掣肘,他也是看在以往的情份上才放温衡走。
如果今晚来的不是温衡,是其他任何一人,他都会留下此人,交给范氏发落。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温衡自感无趣,她起身打量这间酒铺。
酒铺不大,前后进深不足四尺,想来王长阳到此藏东西时已经被范氏跟踪上,这里现在已经是一处陷阱,专门诱捕前来取走盟约的一干人等。
“鬼佬,您都一大把年纪了,何必要为人卖命呢”温衡不经意间又问道。
鬼佬还是没说话,依旧闭眼小憩。
他知道自己在温衡面前从没占到过便宜,面对温衡,他能做的只有不听,不理。
温衡不久便又重新坐下,只不过手里提了一罐好酒,她摆出两个空碗,满上。
酒液倾倒而出,酒香四溢。
“多年不见,喝碗酒总是可以的吧”
温衡率先端起一碗酒,对准对面闭眼不想说话的鬼佬,笑吟吟道。
下一刻,鬼佬竟然慢慢睁开眼睛,没好气地白了温衡一眼,慢慢地拾起桌上的酒碗。
二人没对碰,鬼佬便一饮而尽。
喝罢,伸手擦了擦嘴角,许是许久没喝过这等好酒了。
用常人饮,酒无味与知己饮,酒中仙。
鬼佬盯着对面美艳动人的温衡。
说实在的,他感慨自己生不逢时,若不是她,想来自己能成为世间第一高手
只可惜,可惜啊
温衡再倒,不知存在何种心思,看样子是要灌醉鬼佬,好讨要东西或者从他嘴里套出话。
谁说高手过招非得刀枪棍棒,打个你死我活
杯酒对饮,畅谈风月,感慨往昔才是常理
“鬼佬,敬您”
“不敢,温司首先饮。”
二人共同举杯,说一些有的没的客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