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坤并不认识来人。
对方年约五十左右,颔下却连个胡子渣都没有,腰间一块晶莹透亮的玉佩,一看就不是凡品。
最重要的是,对方穿的衣服,是云锦
这可是只有皇宫里的人,才能穿得上的贡品啊
再听对方的嗓音,赵宝坤就算再粗莽,也知道来人是何方神圣了
“在下不知公公驾到,刚刚,刚刚实在有些无礼”
“没事儿杂家不会跟你这种小辈计较的,而且杂家和郑公子乃是忘年之交,小事一桩”
公鸭嗓子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找了个椅子坐下,伸出手做了个兰花指,若无其事地在眼前仔细打量起来。
郑有为恭敬地站在身后,等到赵宝坤忍着剧痛,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才介绍道:“赵公子,侯近山大人乃是在太子跟前行走的东宫近侍,他老人家听闻咱们的事情后,颇为愤慨,所以过来看看你。”
太子
东宫近侍
虽然说大梁国,太监是不能干政的,可真到了皇宫近侍、东宫近侍这个位子,真要是办点事情,谁不会给点面子
当下的局势,东宫地位稳如泰山,以后九五可望,东宫近侍以后就是未来皇帝的心腹了。
而且一个太监穿着御用的云锦,看来此人就算是在皇帝面前,也是立过大功劳的。
这么大的腿
那可要抱紧了
“侯大人见谅,我,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否则定要备一桌上好酒菜,款待大人”赵宝坤再次施礼,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别介杂家一无官职,二无爵位,如何当得起赵公子如此大礼”
侯近山头也不回,依然双目囧囧地看着自己的兰花指,不时地还在脸上蹭两下,似乎想比较一下,到底是手上的皮肤更嫩滑,还是脸更嫩滑。
“侯大人,你就别客气了赵公子跟我也是莫逆之交,这次吃了瘪,所以还想请侯大人帮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找回点面子。”
“您老人家先坐一会,我跟赵公子去安排一桌酒菜,马上就回来”
郑有为朝赵宝坤不停使眼色,可却发现赵宝坤似乎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急得差点跳脚。
说完,拉着一脸懵逼的赵宝坤便往外跑。
赵宝坤哪里经得起这么激烈的运动,痛得面目扭曲,满头大汗,可当着侯近山的面,又不好叫出来,只能憋着。
跑到一旁的偏厅,赵宝坤这才一把甩开郑有为:“你他娘的几个意思,不知道老子我身上有伤吗”
“赵公子,别动怒千万别动怒”郑有为双手挡在胸前,不时朝下按着:“你可能和这些皇宫里的人接触得少,不知道规矩。”
“侯大人刚刚一直在看着自己的手,知道什么意思不”
“这我他娘的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赵宝坤依然没有好脸色,伸手想去摸摸痛处,可又把手缩了回来。
“他是想告诉你,手上空空如也,你要有点表示”郑有为也不卖关子了。
这家伙就是一个莽夫
跟他绕弯子,最后郁闷的只会是自己
“就这样啊”赵宝坤龇着牙,在怀里摸索了几下,从里面掏出一张银票,看了又看,尽管不舍,还是递过去:“五百两够不够”
“够”
“另外让你们府里的管家,准备好酒菜,记得一定要有狗鞭”
郑有为点了点头,又交代了一句。
“没问题家里好几条狗呢”赵宝坤没有异议,吃吃喝喝的事情,他很在行。
只是他有些纳闷,这太监吃狗鞭,还能再长出来不成
没有耽搁,很快一桌丰盛的酒菜便准备好了。
各自落座后,赵宝坤端起酒杯:“侯大人,这杯酒我敬你”
“不忙杂家先考考你们的眼力”侯近山将赵宝坤的手臂挡了回去,指着自己的胳膊问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郑有为和赵宝坤对视了一眼。
这是什么
这不就是衣服呗
可人家这么问,就肯定没那么简单啊
难道是想说,人靠衣装,他穿着宫里的服饰,这衣服不是衣服,是地位的象征
“我们见识浅薄,不知这是何物”郑有为沉吟了一会说道。
“嘿嘿你们两个傻货儿”侯近山听到这个回答,掩嘴笑得前俯后仰。
“别怪杂家说你们傻,可你们真的是大聪明啊”
“杂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杂家就问你们,这衣服是啥料子的”
啥料子
不就是云锦吗
郑有为和赵宝坤又是一愣。
两人虽然没有资格穿云锦,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这老太监也真是的,说个话含含蓄蓄,还好意思说没有弯弯绕绕。
“还不明白吗”侯近山又玩起了兰花指,另一只手夹了一块狗鞭放进口中:“嗯这道菜不错,杂家很喜欢。”
“最近呐陛下和太子都忙着准备接见南方各州官吏的觐见,忙得很杂家很久没有吃到如此新鲜的玩意儿了”
这思维跳跃得有点快
刚刚还在说衣服的事情,咋突然又提起了宫里的事情
郑有为和赵宝坤一头雾水,不过这次赵宝坤学乖了。
“侯大人喜欢就好,我刚刚让下人杀了好几只狗,还有些新鲜的,一会给你老人家打包带回去。”
“嗯杂家那可就却之不恭了”侯近山一听,扭了扭脖子,一张老脸笑开了花:“有些话儿,你们好好琢磨琢磨”
“等到这次南方各州官吏觐见后,杂家看看能不能跟太子爷再讨一件这样的衣服来穿穿,到时候再到府上来蹭点吃喝。”
侯近山不再开口,手没有停,很快便将那一盘狗鞭吃了个精光,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等到把这位大爷送走,郑有为和赵宝坤还没想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这老太监穿个云锦人模狗样的,咋尽不说人话呢”
赵宝坤心中烦闷,忍不住骂道。
郑有为却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云锦我明白了侯大人真是高明啊实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