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鸿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郭嘉旳话把“醉酒仙将”淳于琼说的是一愣一愣的。
当然,这些话也是郭嘉与陆羽攀谈时,默默记下来的。
此时此刻,酒逢知己,两人一边感慨,一边畅饮美酒,好不快哉。
“好,好,好”淳于琼满饮一樽,“奉孝啊,想不到啊,你人长得俊美,这酿酒的本事也高的很,此等琼浆玉露,是我平生从未喝过的,痛快,这等烈酒喝起来,才痛快啊”
淳于琼一边感慨,一边替郭嘉斟满酒。“我就喜欢奉孝兄弟这样的,若是换作那群酸儒,喝个酒都要扯到尚书与诗经,说什么饮酒要有德行,有节制,不能像是夏纣王那样,颠覆厥德,荒湛于酒,还说什么饮惟祀、无彝酒、执群饮、禁沉湎,这么多规矩,这特娘的都是放屁”
淳于琼提及的饮惟祀、无彝酒、执群饮、禁沉湎,是指代儒家文化中的“酒德”。
饮惟祀是只有在祭祀时才能饮酒;
无彝酒是提倡,不能经常饮酒,节约粮食,只有在有病时才宜饮酒;
执群饮则是不提倡百姓聚众饮酒;
禁沉湎这是禁止饮酒过度
需知道,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故而在饮酒一项上,整个汉代也潜移默化的遵循儒家的“酒德”,儒家并不反对饮酒,却定下了诸多规矩,还说什么此乃德行。
而这些是令淳于琼深恶痛绝的。
今儿个遇到知音了,郭奉孝一句“鸿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这等豪气干云,这等霸气云霄,这特喵的才是饮酒
此前喝酒喝的唯唯诺诺,什么玩意嘛
“来,奉孝贤弟,这樽我干了,你随意。”
又是一樽畅饮
哈哈哈
淳于琼颇为豪放的一抹嘴巴,“好酒,好酒啊”
哪曾想,他这“好酒”方才脱口,郭嘉却是连连摆手。“这酒可算不得好,淳兄如此懂酒,自然知道,同样的酿制方法,可因为水的不同,气候与粮食的不同,发酵程度的不同,饮起来的甘醇自然不同,我太学酒坊酿制的这酒充其量只能算是蒸馏酒的中游水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尔”
霍
郭嘉这么一说,淳于琼顿时就来了兴致。
“那怎么酿制酒才能称之为琼浆玉露才是上品呢”
“淳兄想知道”
“自然”
“哈哈哈那我就细细讲来。”郭嘉微微一笑,他抿了一口小酒,朗声道:“咱们武帝朝时期曾令唐蒙饮到南越国,当地敬献给武帝一种当地所产的酱香型美酒,文献中有云武帝饮而甘美之,并留了唐蒙饮构酱而使夜郎的传说”
“此后,这南越国的酱酒就作为每年的贡品,只是当今天下大乱,这美酒再也没能运往中原与北方委实可惜”
嘿
淳于琼是越听越有兴致。
连连问道:“那南越国的酱酒为何就如此甘美呢难道这就是奉孝贤弟提及的那水与气候的不同。”
“没错”郭嘉颔首道:“南越之地有一处,世居着濮僚部落,马桑树漫山遍野,故名马桑湾,这里的土人在赤水河东岸发现了一股纯净的泉水,人们便习惯称此地为四方井,也以此代替了马桑湾。”
“而当地用这纯净的泉水酿制成酒,味道极是醇香而当地的百姓为了表示对先人开荒时的崇敬,就将此酒取名为茅台,此间更是有九井八镇十茅台的说法”
讲到这儿,淳于琼猛然想到了什么。
“奉孝兄若然若然咱们用你这蒸馏发酵酿酒的方法,再选用那九井八镇十茅台的酒,如此酒香岂不是”
“诶呀”郭嘉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淳兄这是好想法,好提议呀”
拍案叫绝
郭嘉的表情就特喵的两个字“绝了”
听到郭嘉称赞,淳于琼连连颔首。“这才是真正的大事儿,造福天下的苍生的大事儿,你、我得联起手来,咱们得把这酱香型茅台酒改良出来,让整个天下为之一醉”
“淳兄有此志向,小弟佩服小弟佩服啊”
郭嘉拱手朝淳于琼一拜
“哈哈哈哈”
淳于琼怅然的大笑出声,他一把搂住郭嘉,搂的很紧就像是搂住了一个纤细腰身的女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兄弟了”
“淳兄这这可不行啊”郭嘉连连摆手。“淳兄是将军,手握几万兵马,可我郭嘉只是一个酿酒将,我怎么配配跟淳兄称兄道弟呢”
这话脱口
淳于琼一甩胳膊,他已经喝嗨了今儿个是真的“酒逢知己”,这辈子喝酒都没有这么畅快。
“来人”
“末将在”
一声吆喝,几名甲士迅速的步入大帐。
淳于琼则继续吩咐道:“传令下去,从今往后,郭奉孝就是我兄弟,亲兄弟此后,尔等在咱们军营里,见到奉孝兄弟时,你们要像见到我一样奉孝兄弟指东,你们谁要敢往西走,本将军的大刀可不长眼”
啊啊
一干甲士有点懵,这淳于琼将军喝酒愣是喝出了一个亲兄弟。
当然,作为淳于琼的心腹,他们很能理解,这行为很淳于琼更是一百二十分的“醉酒仙将”
“都滚出去吧别耽误我与贤弟喝酒”
淳于琼摆摆手,当即又斟了两樽。“奉孝贤弟,我是发现了,你不仅酿酒的本事高超,这酒量也是深不可测,今晚咱们兄弟就比上一番如何”
“哈哈哈”郭嘉举起酒樽。“小弟求之不得”
言及此处,郭嘉先饮为敬。
只是,饮下这一樽时,他的嘴角微微的扬起,眼眸中闪过一抹隐晦的“深意”,一抹别样的“意味深长”
三日后的九月一,大事可期
曹营,官渡大寨,中军大帐。
一方桌案,曹操、许攸、陆羽三人分坐。
曹操坐于主位,许攸坐于客位,陆羽则是坐于侧面。
桌案上没有酒,没有茶。
只有清水
可许攸丝毫不介意,他扫过这桌案,轻轻的点了点头,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曹操当先开口。
“子远哪,一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太学第四年,咱们十几个太学生欢聚在洛阳云上清艺馆”
老友相见自当先去叙旧。
陆羽也没打断,饶有兴致的听,他知道许攸与曹操的关系匪浅,可究竟有多么深这可不是从古籍文献中能够探寻到的。
陆羽很有兴趣。
“我记得那一次云上清艺馆的小聚,除了你、我外,还有袁绍、张邈、胡母班、种辑、伍琼等人可如今,他们要么身死,要么已经视同仇敌,往事如烟让人唏嘘不已。”
曹操连连感慨道
是啊时过境迁这些老同学中,袁绍与曹操视同仇敌;
张邈曾与吕布联合,背叛了曹操;
种辑卷入衣带诏,想要致曹操于死地;
伍琼投身董卓,却被董卓杀害
就连曹操最好的朋友,胡母班也被袁绍杀害
时过境迁,那些老同学中,竟没有一人还在曹操身边
这难免让曹操一阵唏嘘。
“唉”
曹操叹出口气,摇了摇头。
不过,叹气过后,他很快的振作起来,仰起头继续回忆曾经:“那时候,咱们在云上清艺馆,你们每个人都在讲与我曹瞒有关的趣事我记得那时候,张邈是第一个开口的,他说阿瞒前年学习射箭,校工去调整靶子,人家还没走开,他就一箭射了出去。校工吓得赶紧跑开,谁知那箭正射中校工大腿引得你们捧腹大笑”
回忆到此处,许攸点了点头。“孟德呀,你可还记得,胡母班说你骑马却连人带马一起冲进水塘,练习驾车,车翻进沟里,练习弹琴,琴弦被拽断,声音难听得像磨钝刀我那时听着只觉得孟德你怕不是一个混世魔王哪曾想,时过境迁,今日竟是成为了问鼎中原的一个枭雄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太学,可不止是仕途的通行证这么简单。
它更重要的地方在于人脉的搭建,一些太学生互相搭上同乡、同族、同学关系,是太学生们之间为自己搭建人脉的重要渠道。
在这个年代里,这种风气非常普遍。
“孟德呀”许攸饶有兴致的问道:“哪怕时至今日,莪有一桩事儿依旧是始终不解。”
“子远兄不妨问。”曹操伸手示意。
许攸轻抿了一口水,旋即开口问道:“我记得,昔日里你月旦评求评后,曾去了趟南阳与袁绍、我相会,我至今有所疑惑,那一句君清平之能臣,乱世之英雄当真是许攸所评么缘何这一条评语,袁本初看过后却是一脸的不屑”
呼
尘封已久的往事被再度提起,曹操闭上了眼睛,往昔的一幕幕跃然眼前。
“袁本初一讲起那月旦评,就说许劭是欺世盗名,是蒙骗外地乡野之人,还说什么许劭要是生活在尧舜时代就不会被饿死,因为至少他还能当个巫师混口饭吃,可我曹操,堂堂大司农的儿子怎么也相信这个他不屑于此评语,似乎也并不奇怪吧”
“真的是如此么”许攸眯着眼。
两人聊到深处,愈发的意味深长,话中有话。
“你曹孟德混世魔王的名头如何能让许劭如此高的评价怕有人有意为之吧是你父亲还是桥玄桥大公子呢”
提到了这儿
曹操的眼眸豁然睁开,老友相见自是少不得回忆往昔峥嵘岁月
而这月旦评,这“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远没有世人眼中那么简单。
那时候,曹操因为曹家卷入“宋皇后”一案,被罢免顿丘令,同年,那也是“陆羽”,准确的说是“曹羽”刚刚出生的时候。
曹家从显赫的地位一下子坠入泥潭
而那时的曹操正直仕途的关键时期,失去了父亲曹嵩这个大靠山,他急需一种其它的方式重新被朝廷启用。
官方的途径走不通,于是曹操的恩师桥玄就为他谋划出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君清平之能臣,乱世之英雄
这评语,其实是桥玄写给曹操的。
而这评语就夹在一封信笺中,是桥玄托曹操将信交给许劭,许劭与桥玄是故友,如何会不知晓他的意思呢
于是乎
曹操这“清平之能臣,乱世之英雄”的评语就传扬于世,袁绍不屑于民间求评,故而听到此评语自是颇为不屑。
许攸则始终怀揣着这个疑问,故而才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问出。
曹操也不隐瞒,将此间故事娓娓道出。
毕竟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故事了
恰恰,因为提及此事,让曹操回忆起了“宋皇后”案,回忆起了顿丘回忆起了那与羽儿的娘相识、相知的过往。
难免抬起头来,目光幽幽的望向陆羽。
只是陆羽浑身一哆嗦,这节奏不对呀,你们老友叙旧,怎么看他的眼神这么古怪呢陆羽顿时就感觉某个部分一紧,下意识的有点儿方
“哈哈”
曹操却是笑出声来,叙旧的流程结束了,接下来该转入正题了。“子远,说说吧,为何来投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个多月前我曾”许攸开口了,只不过这话刚刚脱口,他猛然想起了什么,迅速的把脸转向了陆羽这边。“人言,隐麟之语泄露天机,得隐麟者可安天下既然陆司徒提前预测到我的到来,那多半是知晓我为何而来吧”
这个
话题转到了陆羽这边,陆羽眨巴了眼睛,略作回忆。
口中言道:“泄露天机不敢当,不过,许先生与袁绍的对话,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陆羽的声音接踵而出。“许先生是向袁绍献计,让他分兵两路,一路佯攻官渡大营,一路集结数十万精兵奇袭许都城,如此这般,无论这两路兵马哪一路能得手,曹司空都将大败”
霍
陆羽这话脱口,曹操一惊,许攸也是一惊。
曹操惊得是,袁绍若真的依这一计,那无疑是打在了曹操的七寸上,他曹操必败无疑。
袁绍惊讶的是,这计策他他明明只是在中军大帐中提起过,怎么会会传入陆羽的耳畔,如此一字不差的言出
许攸的眼眸瞪大,他不可思议的望着陆羽。
陆羽倒是语气平和“许先生,其实我在袁营内安插有细作,许先生与袁绍的一举一动,我均是了如指掌,只可惜袁绍是庸主啊,如此妙计,他非但不听,反而重责许先生,日后怕是还要问罪良臣侍庸主,此乃人生莫大的痛苦。”
陆羽一边感慨,一边摇着头。
曹操却是并不意外,他朗声道,“子远与本初是同窗,难道,还没有看透袁绍此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过于谨慎凡事五成的把握,他不去做,七成的把握他也不去做,非要到十成的把握才敢动手可战场瞬息万变,用兵就是用险,哪里有那么多十成的把握哈哈哈”
许攸也是摇头。
“孟德呀,说句不中听的,袁绍是觉得,你连堂堂的大汉天子都能行骗又岂不会设下伏兵诱使他去偷袭世人都知道孟德多疑,殊不知,袁绍的多疑要远远高过孟德数倍,唉唉
”
讲到这儿,许攸“唉”的一声叹出口气。
可紧接着他猛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呀有哪里不对,隐麟方才提及到细作隐麟在袁营内安插细作
可是,能知晓他计策的那均是核心的谋士难道这中间有细作
嘶
想到这儿,许攸抬起头来,忍不住问道:“陆司徒,敢问你提及的那袁营的细作到底是谁呢”
“这个嘛”
这个问题被抛出,陆羽“吧唧”了下嘴巴,也不隐瞒,只是将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郭图”
此言一出,许攸大惊,顷刻间总总疑窦迎刃而解。
乖乖的
他就说为什么郭图总是溜须拍马,总是能提出错误的意见。
一次、两次或许还是运气
可每一次他提及的计略都是错误的,能做到这一步,那也是需要极强实力的呀
“高明,高明”
许攸连呼两声,紧接着,“啪嗒”一声他跪了,这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原来原来一早隐麟就在袁营中安插了这么一个人
乖乖的
活该袁绍连翻败北,活该曹操连战连捷命啊,这就是命啊
若然不是投身袁营,他许攸又岂能知道这一环呢。
“陆司徒在上,许攸佩服佩服”
拱手,许攸连连拱手。
陆羽却是一把扶起许攸。“许先生,不用这样略施小计,略施小计而已”
提到这略施小计
许攸的眸子里泛出了一抹绿光。
这绿光阴森森的,宛若一柄锋锐的匕首
既然整个局都在隐麟的控制之下,那那何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陆司徒,想必如今的陆司徒已经胸有韬略了吧陆司徒不妨直言需要我许攸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我许攸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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