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轰”“轰”“轰”
“砰”“砰”“砰”
福船和码头几乎同时发出炮弹出膛的声音,
不同的是,船上用红夷大炮,码头用佛郎机炮,
没办法,红夷大炮太重了,路程远、路况不好, 很难运输,郑渡能拿得出的,只有佛郎机炮,
新型的红夷大炮射程能达到5里地,佛郎机炮的射程只有3里地,还是在理想的状况下,
陆长乐的船距离码头大约1500米,也就是3里, 郑渡完全在射程范围之内,
这个距离有一点冒险,不过没办法,距离远了,喊话对方听不到,
郑渡听不到陆长乐的话,也不会露面,
一个人大声喊,在没有障碍、传播条件好的地方,可以传播2000米左右,
这个距离是陆长乐精心设计过的,
运气不错,
从红夷大炮炮筒里发射出来的炮弹,准确落在码头的郑家军中爆炸,
距离加上逆风,佛郎机炮发射的炮弹在福船前约三十丈的地方纷纷坠落到海里,
完全是一面倒,在火光中, 隐隐看到四处横飞的残肢碎肉,
其中有一炮就在郑渡旁边二丈左右的距离爆炸,
现场乱成一团,天色也开黑了,也看不清有没有炸死他。
“轰”“轰”“轰”
那三门红夷大炮一直在发射,炮弹不停在郑家军人群中爆炸,
红夷大炮威力大、射程远,最先冲到码头的是骑兵,骑兵想退,被后面赶来的步兵挡住去路,
在红夷大炮的轰炸下,马匹受惊下开始狂奔,拉都拉不住,
以至不少士兵被马踩死撞伤,
红衣大炮轰炸了五轮,码头上再没一个站着的郑家军,都跑了。
陆长乐示意停下炮击,拿起一个简易喇叭大声说:“郑渡, 说你废物,真是一个废物, 郑镇川部五千人我吃下了,现在死伤又有上千吧,折了那么多人,连我的毛都碰不到,还带什么兵,回乡下种田吧。”
船上的保乡队员齐齐大声笑起来,就是杨璇也忍不住掩嘴浅笑。
这个陆长乐,说话太损了。
“现在只是见面礼,好戏在后头,郑渡,洗干净脖子等我取你狗命。”陆长乐说完,又是大笑几声,下令开船扬长而去。
“公子,你没事吧”
“郎中呢,快,给公子看看”
“该死,那个陆长乐,哪来的红夷大炮”
第一轮炮轰,就在炮弹在郑渡身边爆炸,郑渡被炸晕在地上,
吓得那些亲卫拼死把他救起,背着就往外冲,
由于阵列大乱,冲不出去,情急之下亲卫用刀开路,砍翻几位阻住去路的士兵,这才把人救了出去,
正当众人乱成一团时,郑渡干咳二声,慢慢睁开眼睛。
“公子醒了,公子醒了”
“太好了,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没事了。”
几位亲卫、心腹连忙上前献殷勤。
郑渡回过神,勃然大怒地说:“该死,陆长乐那个夭寿种,哪里弄来的红夷大炮竟敢暗算本公子,可杀也。”
自己还想趁他不注意,用火炮把他干掉,
打掉了蛇头,看他们还怎么抵抗自己,
没想到,陆长乐也是这个心思,手里还有比自己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红夷大炮。
要不是自己见机得快,看到对面船突然有闪光,第一时间拉着一名护卫挡在身边,估计小命就交待在这里。
牛进宝一脸凝重地说:“公子,姓陆的实力,比我们想像中强,我们要小心对待。”
一个人能取得一次胜利,可以说是幸运,接连取得胜利,那是实力的体现。
郑渡冷笑地说:“一群泥腿子,只会占些小便宜,偷鸡摸狗还可以,翻不了天,真是那么厉害,就不用跑了。”
“士宽,我们损失多少人。”郑渡随口问道。
偷鸡不成亏把米,本想趁机把陆长乐干掉,没想到自己差点死在对方的火炮下。
四周一片寂静,没人答话。
半响,牛进宝有些沉重地说:“公子,梁千户运气不好,中弹身亡,我折了53人,伤126人。”
向着郑渡发的那颗炸弹没炸死郑渡,反而炸死了旁边的心腹千户梁士宽。
郑渡站起来,盯着那艘远去的福船,忍不住仰天大吼了一声。
早早放话,这次要收拾陆长乐,
从泉州高调出征,以迅雷不及掩之势,在化兴府连剿了三股贼匪,
那一刻郑渡信心满满,心想收拾陆长乐也就是走走过场,
没想到才见陆长乐一面,自己损失了超过六千人,
还有两员心腹大将,
郑氏是靠海起家,郑芝龙是公认的海上霸主,陆长乐从容在海上逃跑,
对郑渡来说,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侮辱。
看到郑渡发狂,所有人都静静在一旁站着,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撞在他的气头上。
郑渡吼完,扭过头大声吩咐:“牛进宝”
“属下在”牛进宝连忙上门听令。
“派人去追查,看姓陆的逃到哪里,还有那些跟随他的反贼哪里去了。”
不仅是陆长乐,长乐县城那些贱民,在郑渡眼中,也是跟陆长乐是一伙的,
绝对不能放过。
“得令,属下这就去安排”牛进宝连忙应下。
郑渡点点头,很快又下令:“蔡云峰,马上生火做饭,半个时辰后,兵发兴平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晚本公子就把福州陆氏彻底铲平。”
陆长乐,你不是能跑吗,你能跑,你们福州陆氏的祠堂、男女老幼、宅子跑不了,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郑渡不是君子,有仇不报,多等一刻钟都难受。
福州陆氏有一个算一个,今晚就把它连根拨起,
要是去晚了,他们也跑掉,那怎么办。
对了,还有福州杨氏,陆杨两族联婚,他们也得死。
蔡云峰应了一声,很快去安排。
一连赶了几天路,郑家军早就累得不行,
今日又是赶了一日的路,很多将士都累得不想动了,只想好好休息一晚,
没想到郑渡下令连夜去杀福州陆氏,还是摸黑去,一个个心里直骂娘,
很多人有意见,可没一个人敢提出来,
明眼都看出,郑渡气得快要发疯,谁劝谁倒霉。
天都黑了,拾个柴火也不便,还要半个时辰后出发,
蔡云峰也没办法,随便弄了一点干粮给士兵填肚子,然后又匆匆出发。
郑渡扑了一个空,又折了二员心腹,心情很不好,
越想越气,吃饭时派了一队人进城纵火,
长县城折了五千水师,长乐码头又了千户梁士宽,郑渡对长乐城很不满意,
也不知长乐城内掘了多少秘道或收藏兵洞,干脆烧了。
很快,整座长乐城火光冲天,好像要把天都烧破一样。
出发没一会,郑渡得到斥候传回来的一个消息:兴平村和舒荣村全空了,两个村子不见一个人,甚至一只鸡、一条狗都找不到。
有些宅子,厨房的火膛还是温的,有些锅里还有未煮熟的菜,是傍晚是撤的。
又跑了,郑渡气得当场就抽了那名斥候几鞭,其中一鞭抽中脸部,斥候的脸立马出现长长的、暗红色的鞭痕。
“废物,都是废物,什么都侦查不出来,养你们有何用。”郑渡气急败坏地吼道。
急冲冲从化兴府赶来,就是为了收拾陆长乐,
没想到一直都是扑空,
那感觉像全力击出一拳,打在棉花上,棉花里还夹着一根刺,太难受、太堵心了。
牛进宝小心翼翼地劝说:“公子,姓陆的坚壁清野,把人全都转移走了,这样一来,他们打探消息就会束手束脚、很不方便,依小的看,一个府那么多人,拖老携幼,走不快,也走不远,追上他们,也就二三日的时间,还请公子稍稍忍耐一下。”
斥候探马打探消息,不是骑马转一圈就行,最好是用各种身份潜进去,打听也好、收买也好、抓舌头也好,想办法弄到想要的情报,
现在人影都没一个,一出现,别人就知是敌人,打探起消息很困难,
陆长乐的保乡队还通过设立暗哨、伏兵等手段,清除了很多郑家军的斥候,
在情报上,郑渡一直是处于劣势。
郑渡长鞭一甩,大声下令:“继续出发,就是没人,本公子也要把那他们祠堂拆掉,把他们宅子烧掉,还有,把他们的祖坟也掘了,我要让他们知道,得罪本公子的下场。”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蔡云峰笑嘻嘻地说:“妙,太妙了,说不定还能挖出金银财货,福州陆氏是没什么油水,是穷鬼,不过福州杨氏很有钱,有车马行和书斋,据有说杨氏的祠堂埋了不少金砖呢。”
在海上称霸时,什么事没做过拆祠堂挖祖坟算什么。
反而上岸后,有点束手束脚。
一听到金银财货,在场不少人眼睛都亮了,行军速度再次加快。
打着火把摸黑行了半个时辰,来到一个叫肠头坳的地方,
两边是高山,一条大约一丈宽的小道从两座脚穿过,看起来像一根大猪肠,当地人叫它肠头坳。
郑渡心情一震,大声说:“前面就是兴平村,今晚先铲平它,明日再去追,看他怎么逃得出本公子的手掌心。”
因为茶叶的事,郑渡来过一次兴平村,对这里也不陌生,
当时还是心软了,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尼克,那是陆长乐早就是自己的刀下亡魂,
哪里有这么多事。
老爹也是的,明明是吃刀口舔血那碗饭的人,还加入什么教,
这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牛进宝刚想逢承几句,突然听到一阵沉闷的声音,
声音好像离得很近,想听清楚一点,惊讶发现那沉闷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间中还有树木折断的声音,
突然间,牛进宝心里一个激灵,大声喊道:“不好,有埋伏”
话音刚落,只见两边的山上突然点起无数火把,还有箭矢破空的声音,
“砰”“砰””“砰”
火炮发射时发出的爆炸声好像鞭炮一样响起来,
擂石、滚木、弓箭、还有佛郎机炮全对准山坳里的郑家军,
一时间人叫马嘶,猝不及防下,郑家军好像台风刮过的麦子一样,成片成片的倒地,、
郑渡双眼欲裂,大声吼道:“别乱,别乱,给我顶住。”
所有人,包括郑渡都以为陆长乐不敢应对郑家军的锋芒,带人撤离,要知郑渡带来的水师全军覆没,没有得到水师增援前,闽江就是拦住郑家军的天然屏障,
做梦也没想到,陆长乐放弃一个坚固的长乐城,却把人偷偷在肠头坳埋伏,
他能猜到自己不会放过福州郑氏的人、连夜赶去兴平村报复
这个陆长乐,这么了解自己
然而,郑渡没时间多想,滚石、擂木、利箭和火炮好像狂风暴雨一样向山坳泻,自己花了重金组织的精兵不断倒下,胯下的马匹在惊乱中也不停使唤,开始狂燥起来,
顾不了那么多,先逃命吧。
杨启军、杨启义、陆长和等人,不停地指挥各自的部下攻击山坳里的郑家军,
滚石、擂木不用瞄准,一个劲推下去就行,
三十直没停过,炮弹好像不要钱一样向山下轰,
弓箭手也用最快速度放箭,由于人太多,直接朝人群放就行,
准备好的滚石、擂木全推了下去,箭支射完,佛郎机炮也连续轰了十多轮,
现场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还有一股让人作呕焦肉味,
此时山下的郑家军已经尸横遍野、哀嚎不断,
陆长乐看到时机到了,亲自敲响进攻的铜锣,大声减道:“冲,杀贼”
一声令下,火炮马上停止发射,所有人拿起武器,杀声震天冲下山,收拾郑家军的残兵败将,
“杀”
“杀”
“杀”
听到进攻的号令,陆晋远带着长枪队从兴平村的方向冲出来,开始收割犹如惊弓之鸟的郑家军,
十多名急于逃跑的郑家军冲上去,想杀出一条血路,没一会的功夫就被捅成一个个血葫芦,浑身是血地倒下去,
郑家军足足赶了一日的路,众人都累得不想动,黑夜中遇袭,特别是被火炮一轰炸,马上乱成一团,
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军队又是临时凑起来的,
彼此间也缺乏默契,
有人尝试着集结反攻,可很快被利箭或火炮打断,
一个个也顾不得那么多,像没头苍蝇一样逃命,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让郑家军绝望的是,黑暗中不时冒起一个个火把,不断有人加入追杀的队伍,好像漫山遍野都是陆长乐的人,
不知谁先叫起来的,漫山遍野都响起同一句话:
“平贼将军有令,捉到郑渡者,无论是谁,赏黄金二千两。”
“平贼将军有令,捉到郑渡者,无论是谁,赏黄金二千两。”
“平贼将军有令,捉到郑渡者,无论是谁,赏黄金二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