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毫不通融的说道:“我罚他那也是为他好,免得掉脑袋丧了命这件事如果要是在别处发生的,咱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这里是皇宫就得按照宫中的规矩来人打”
马和看了看被自己绊倒的小太监,一言未发。
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既然连万通求情都没有用,眼前这个宫中的太监是铁了心要惩罚自己。
自己人微言轻,解释也没有任何作用
紧接着就有几个太监把他拉到旁边,摁倒在一条板凳上。
万通凑到马和旁边,蹲下身子悄声说道:“马和你可得忍着点儿,我已经悄悄打点过了,皮肉之苦虽然免不了,可是他们是不会下死手的”
“多谢”
马和还没有完整的表达自己的谢意,两个太监便抡着板子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身上
“咬着点儿,可别把牙给崩坏了”
万通又拿出自己的手绢,塞到马和的嘴中让他咬着。
因为人在疼痛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咬牙,全身的肌肉也会紧绷,这样一来很容易把牙齿咬碎,而且如果不小心咬到了舌头,那可是要命的事
万通这样做显然也是为了马和好。
李华教训太监说道:“都给我仔细着点儿,谁要是再敢毛手毛脚,打坏了东西,就让你们尝尝板子的滋味儿”
“不给你们长长记性,哪天掉了脑袋都不知道愣着干什么,赶紧登记入库”
太监们也不敢再观看,赶紧忙碌了起来。
“砰,砰,砰”
院子里面一直回荡着板子打在身上的声音,给这份冬天增添了一些吓人的气息。
“怎么回事儿,大老远就听见你们这里乱糟糟的。”
此时王忠带着几个太监进入院子,看到这副景象便开口询问。
李华没有想到王忠会亲自过来,赶紧跑过去陪笑说道:“哎哟王公公,什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有什么吩咐知会一声就行了,小的立马前去听着,怎敢劳烦您的大驾”
御用监是成立时间比较早的宦官机构之一。是明太祖朱元璋最早设置的第一批宦官机构。
在御用监设置之初,品秩为正三品。
相比于其他的宦官机构来说,这个品秩已经非常高了,由此可见朱元璋对御用监的重视。
但是这时的机构并不是非常的完善。在洪武三年御用监品秩降到了从三品。到洪武六年时,御用监一降到底,从三品又降到了从七品。
虽然等级有所下降,但是总体来说,御用监的实际权力却在逐渐的上升。
而且品秩下降并不是仅仅针对御用监一个机构来说的。在洪武六年,基本上所有的宦官机构品秩,都是从七品。
“御用监改为供奉司,秩从七品,设官五人”
在洪武十七年,御用监的地位又有进一步的下降。
朱元璋确立九监“内官监、神宫监、尚宝监、尚衣监、尚膳监、司设监、司礼监、御马监、直殿监明史”
可见在朱元璋设立的九监之中,并不包括御用监,而且现在的御用监大概就像是一个临时机构,在宫中并没有正式的责任名称。
这或许跟朱元璋不像后世的子孙那样贪图享乐有关,所以御用监也就没有发挥的余地,自然地位大减。
况且王忠是皇太孙的心腹,按照太监的职位来讲也比自己高得多。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李华见了王忠才会这么恭敬。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李华恭敬的回答说道:“回爷的话,其他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燕王殿下的贡献今日才送来,所以晚了些不敢劳烦您亲自过来,什么时候您方便了吩咐一声,我亲自送过去”
王忠点点头,眼睛瞟向被打的马和说道:“客气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李华说道:“腿脚不利索疏忽大意,把贡品给打翻了,小的就让人教训教训他”
此时板子已经打完了,马和屁股上也露出血迹,显然太监们也很有分寸,只伤皮肉不动筋骨,没有伤到里面。
王忠知道这是李华有意放水,不然几板子下去人就站不起来了,严重的还会危及生命。
不过他也没有说出来,毕竟宫里面对犯错的太监也只是责罚,有时候人看在面子上,或者收了钱财,也会打得轻一点。
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他不是你们御用监的人吧”
“您还真是火眼金睛,他是在燕王府服事的,真要是小到下面的人,就不会这么便宜他了”
王忠看了看正在入库登记的货物,这可还有一大堆呢,而且入库这东西需要经过一件一件的仔细检查,如果货不对板,或者在路上磕着碰着损坏了,就要分开放进不同的房间。
以免将来发现货不对板时候彼此推脱,互相扯皮。
王忠知道在宫里是没有人会去照顾燕王府的太监的,而且被打的这个太监也不能独自出宫,只能跟着送贡品的太监一同出去。
有点于心不忍的说道:“把这些贡品登记完还得一个时辰吧既然没有造成大错,那就给他涂点儿伤药吧。”
李华附和着说道:“是是是,小的遵命来人,把他送下去上药”
一听这话万通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凝固
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之下,马和艰难的站起身来,像王忠行礼说道:“多谢公公”
王忠挥了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赶快下去吧,别耽搁了。”
万通在一旁扶着马和下去,让人给他涂抹上了伤药,又赶快回到御用监候着,可是在心里却无比苦涩
等到贡品入库登记完毕,万通才带着太监们出宫返回燕王府。
此时青年太监马和趴在露天的马车上回去,万通也坐在旁边照顾他,并且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马和盖在屁股上
马和急忙推辞说道:“这怎么使得,师父,天气太冷你可别受了风”
在明朝时期,尤其是明初,底下的太监总会尊称管理自己的太监为“师父”,不过并没有多少师徒关系,仅仅只不过是上下级,多少有点情意罢了。
万通执意给他盖上说道:“正是因为天寒地冻,你才不能受凉,这要是寒气入体马上就会引起冻疮,那你的伤就很难好了”
“多谢师父”
马和推辞不过,只好收下这份好意。
“唉”
万通看了一口气说道:“马和你也看得到了,宫里面的规矩有多森严,这也幸亏你是殿下带回来的人,他们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也不敢下黑手,他要真是在宫里面当差,那才真是要命”
看了一眼马和,又接着说道:“我劝你呀还是别想着回京城了,你在北平活得多滋润啊,姚大师不是让你替他抄写经书吗,大师真是想栽培你啊”
明朝时期王府里面的宦官都是朝廷派遣过去的,虽然他们各地藩王的王府中服事,可根子还在京城。
只要想回京城,无论是钱财贿赂,还是找人托关系,总会是有办法的。
“你可是入了贵人的眼啊,我听说大师准备向殿下请求,要收你做入室弟子,这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的恩典”
“你也知道姚大师在殿下心目当中的地位,一旦做了大师的弟子,你这辈子就能那就是青云直上了将来我还准备让你拉我一把呢”
又继续说道:“你真要是回到京城那又能怎么样就算进了宫也只不过是个没有品级的杂役罢了,一切都得从头来,哪能还有这么好的机遇”
趴着的马和忍着疼痛,心里有些哀伤的说道:“师父,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娘和弟弟都在京城,至今都还是奴籍,而且我娘年事已高,我是想在京城离得近些,也能见见我娘的面”
“那你也可以去求姚大师啊,只要他在燕王殿下面前说说话,把把你娘和弟弟接到北平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马和摇摇头,心中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娘身体不好,行动不便,稍不注意就会病重,从这里到北平数千里之遥,一路颠簸”
在古代出远门,舒服一点的要么乘坐船只,要么就坐马车。
不过明朝可没有平坦的水泥道路,就算是大道上通常也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要是遇上雨天,更是泥泞不堪难以成行。
运送货物或者行军打仗,虽然艰难了一些,可问题还不算致命。
不过要是运送一个久病缠身,并且身体虚弱的老人,那就等于让她去死了。
万通也知道马和的顾忌和为难之处,也就不好再多说了,毕竟人家也是为了孝道。
“咚,咚,咚,咚”
在京城的燕王府中有一间小小的禅房,在这间禅房里面没有什么装饰,墙壁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画像,甚至连佛像都没有一尊。
唯一所有的东西就是一只木鱼,和几个蒲团。
此时姚广孝正在敲着木鱼念经,双眼微闭,根本没有搭理门口一直躬身的太监万通,似乎很是虔诚。
不知过了多久木鱼的敲击之声才算停歇,“去过宫里了”
“是。”
“马和可承受了责罚”
万通回答说道:“回大师的话,马和挨了三十板子,身上受了轻伤,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行刑过后碰上了东宫的太监,是他让人给马和涂的伤药”
姚广孝的眼睛猛然一睁,透露出来一丝精光,“怎么回事,说”
万通下了一哆嗦,赶紧把自己如何买通宫里的太监,如何设计让马和受到责罚,以及王忠的出现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不敢有丝毫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