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清王公,汉臣文武皆一脸木然。
“轰隆隆。”
从海面上传来恐怖的闷雷声,犀利的炮火,拦阻射击将大批清军掀翻,旗兵,关宁军,蒙古兵如潮水一般退了下来。
清军能承受的伤亡达到了极限
“轰,轰”
隆隆炮声好似电闪雷鸣,这恐怖的天威让大清上下,彻底断了全歼凤威军的心思。
主子,奴才呆愣愣的站在寒风凛冽的旷野中。
战至此时大清的心气儿,已经被打没了。
洪承畴,范文程等汉官集体失语了,这明明是摄政王一念之差葬送了好局,可身为奴才谁敢说呀
不被迁怒就烧香拜佛了。
部队潮水般败了下来,尸横遍野的旷野间一片死寂,就连摄政王多尔衮也丧失了再次发起进攻的勇气。
这一仗未分胜负。
可在大明王公骄狂的心中,深深的埋下了一根刺。
两天后,天津卫。
天气好转,风雪停歇,之后的两天大批民船,商船,官船陆续赶来,将已经打残的步战队运走。
海面上难得风平浪静。
“哗,哗。”
桨叶上下翻飞,升起了半帆的战舰,满载着一船又一船的伤兵离港而去。
回头看,已是故土。
“看一眼吧。”
旗舰上周世显身形消瘦,眼窝深陷,清澈的眸中隐隐有几分黯淡,轻道:“再回来也不知是什么年月了。”
众将沉默无言。
“会打回来的。”
留下一句话便步入舱中,他实在太累了。
又过了三天,天津卫。
大清骑兵战战兢兢的进入卫城,卫城在猛烈的舰炮火力下,早已被彻底摧毁,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那些明军终于撤了,撤的无影无踪。
大清朝野松了口气。
“滴答,滴答。”
摄政王多尔衮,带着豫亲王多铎,一干大清王公,平西王吴三桂,汉官洪承畴,范文程,徐徐走在废墟之中。
“呵呵。”
多尔衮冷笑着,却难掩忌惮,残垣断壁之间血迹斑斑,看的出来凤威军也承受了不小的伤亡。
可竟然
连一具尸体也没留下
再看看城外正在挖坑埋尸的汉军,这反差也太大了,三万汉军,命丧于此,却只能扔进坑中草草掩埋。
死的人太多了,好些都是血肉模糊,根本认不出来了。
“呵呵呵。”
多尔衮一路看着,一路冷笑连连:“周世显么,瞧着也不过如此,这是妇人之仁。”
“哈哈。”
大清王公们哄笑起来。
可汉官们一言不发,可这笑声怎么听都有些刺耳,周世显善待战死的士兵叫妇人之仁么
满,汉文化终究是不同。
这都是其次。
眼下有一个棘手的难题摆在多尔衮面前,眼下明军舰队虽然退走了,可天津卫还在。
这么大的天津卫码头又搬不走,明军随时还会回来。
这怎么办
这里距京城只有一百多里,总不能由着明军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吧,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呀。
这里也不能住人了,哪天赶上周世显不开心了,就带着舰队来轰上一下子,这谁受的了啊
这问题一下子把多尔衮难住了。
这要是搁在一个正常的王朝身上,也不难解决,他的舰队犀利,你可以在天津卫修炮台造大炮呀。
或者你也造战舰和他干
可。
这些大清土鳖连海都没见过,别提造战舰了。
“哗啦”
刚好海水涨潮了,乌漆墨黑的海浪层层叠叠,一浪推着一浪翻滚冲上了海滩,好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轰”
巨浪猛的撞在了栈桥上,溅起漫天海水,将躲避不及的多尔衮,多铎等人浇了个透心凉。
这俩土鳖连涨潮都没见过,还不知道躲。
“主子”
“小心”
一阵慌乱,奴才们吓坏了,堂堂大清摄政王,豫亲王被大海,被上涨的潮水戏耍了,浇成了两只落汤鸡。
瞧着甚是滑稽。
“拆”
多尔衮任由海水从脸上流下,有点咸,拔凉拔凉的,从嗓子里吼出了大清的愤怒。
“拆了”
“嗻”
奴才们吓坏了,主子让拆那就赶紧拆呗,一声令下大军涌入城内,叮叮当当的开始拆除码头。
按照主子爷的吩咐把栈桥码头全拆了。
大石头,砖头瓦块使劲往海里扔,还在入海口钉上了一根根木桩,又浇铸了一条条粗大的铁链将这些木桩锁住
人家都是铁索拦江,这倒好,大清摄政王来了个铁索拦海,这创意真是绝了,令人唏嘘又不禁发出一声长叹。
海和江能一样么
愚昧,野蛮。
茫茫东海,海况变化莫测。
风又起,巨浪滔天。
“吱。”
落下了碍事的风帆,战舰乘风破浪。
周世显在旗舰上睡了一觉,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发现舰队偏离了航向,没往江南方向去。
舰队就近冲着朝鲜去了。
朝鲜如今是凤威军,军宪司绝对控制的一块地盘。
一块海外飞地
这块飞地还紧挨着大明。
转舵的命令是凤威军副帅颜继祖下的,石亨,李迁二将,还有军中大小将官一致赞成。
去南京干嘛呢
凤威军上下,大小将官一个个群情激愤,都振振有词,崇祯爷在南京呢,咱大人去了南京。
咱大人还得给这位亡国之君磕头称臣么
干脆别见了,王不见王。
“你们呐。”
周世显有些无奈,摇了摇头。
“这是要黄袍加身么”
部将将他架了起来,这事儿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到了如今这般情势,崇祯帝哪里还有什么颜面。
如今这般,凤威军上下自然不服。
“罢了。”
周世显摇了摇头,不见也好,省的尴尬。
众意难违呀。
三日后,朝鲜,王京。
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军宪司早已将朝鲜国动员了起来,大量伤兵被搬运下船,住进了温暖的王公府邸。
又从江南请来了大量医官。
这一仗凤威军的步战队也打残了,两万兵马伤亡已然过半,好在伤的多,死的少,悉心救治一番又是一条好汉。
这些归队伤兵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王京,宫城。
落雪纷飞,美景无双。
周世显披着一件狐皮大氅,与朱媺娖二人,在朝鲜王京清冷的宫廷园子里漫步,赏着雪景。
园子不大,却很雅致。
这朝鲜就是大明的缩小版,文化,建筑一般无二。
“沙,沙。”
两人徐徐踱着步子,王微,陈圆圆带着侍女,在后头乖巧的跟随,一时无言,只有靴子踩在积雪之上发出的轻响。
大雪纷飞,驸马,公主并肩走在一起。
宛如神仙眷侣。
在一株梅花树前停步,周世显轻道:“冷么”
“嗯冷。”
朱媺娖认真的点了点头,这若是换个矫情女子,多半会曲意逢迎,说不冷,可她
这是个不会撒谎的大萝莉。
“呵。”
周世显上前几步,将她纤手捉住了揉搓起来,又笑了笑:“还冷么”
朱媺娖俏脸微红,赧然轻道:“好些了。”
她与夫婿虽早有名分,却终究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女,在英武不凡的未婚夫婿面前却不免羞怯。
她还是个孩子呀。
“姐夫”
这时太子朱慈烺从外头冲了进来,手中提着一杆火枪,穿着马靴,嚷嚷着要出去打猎。
打从宫里逃出来,这位太子爷可就撒欢了,一天天的没个正行,除了骑马就是打猎,本就是个半大少年。
本来嘛,半大少年正是最好动,最顽皮的年龄。
朱慈烺这个太子的脾气有点没心没肺,可一点不像崇祯帝,一场大战下来太子爷非但不害怕,还很亢奋。
这位小爷成天和凤威军的军官们混在一起。
军中上下也很喜欢他。
“咯咯。”
连侍女们也被太子爷逗笑了。
可朱媺娖黛眉微皱,训斥了几句:“慈烺”
秀美的瓜子小脸上颇有几分皇家贵气。
“哦。”
朱慈烺吓的吐了吐舌头,太子爷天不怕,地不怕,连崇祯皇帝的话也没放在心上,可就怕姐姐。
可太子玩心太重,装备都已经带好了,就等着姐姐点头呢,他又眼巴巴的看向了姐夫。
“好了,好了。”
周世显赶忙劝和了几句:“去吧,多带点人,小心些。”
“哎”
朱慈烺赶忙应了一声,提着火枪一溜烟的跑了。
朱媺娖不免轻声埋怨,当姐夫的这么天天惯着,太子性子野了,那还能收的回来么
“知道了,知道了。”
周世显又捉着她纤手揉了揉,拍了拍,微微含笑点着头,很快朱媺娖俏脸又开始泛红,不吱声了。
园子里王威,陈圆圆众侍妾,侍女不由得抿嘴偷笑,太子,公主,驸马,这可这是一物降一物,可驸马爷呢
比那位崇祯皇帝更像是个大家长。
同时间,南京。
冬日里天气清朗,京城失守的消息,在江南掀起了渲染大波,茶馆,酒肆,画舫之中士子成群结队。
可出奇的没有谣言满天飞。
人心大致安定。
柳如是主笔的大明时代周刊,在这危难时刻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将前线战况一五一十的刊登了出来。
人心一天天安定,可暗流涌动。
崇祯皇帝住在哪呢
魏国公府。
这位皇帝或许是觉得没脸见人,一来到江南便钻进了魏国公府里,躲在府中谁也不见。
就这么将脖颈埋在沙子里,对朝局不管不问了。
他可以躲着当鸵鸟,可大臣们急呀,史可法领着南京六部官员看,几次三番的去国公府请人,可都没见到这位皇上。
暗流涌动中,南京六部官员暗地里凑在一起,纷纷扬扬的议论着,名言人都知道有一件大事,要在大明江南的土地上发生了。
二月十五,南京兵部衙门。
史可法急的团团转,走到窗边揉着酸痛的额头,他身后的桌子上摆着几本条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