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中,峥嵘毕露。
“李定国”
周世显眼中闪烁着奇光,好似瞧见了一块巨大的金子,口中喃喃自语:“军事奇才呀。”
这是爷呀。
这位爷在南明时代起兵反清,曾收复江山三千里,打的清廷险些划江而治,要把江南六省割让给他。
“收了”
十天后。
德里城下。
“呜轰”
账外火炮轰鸣,随着明军从南洋,朝鲜,东瀛各地调集的援兵纷纷赶来,炮兵力量再一次得到了加强。
总计一千多门火炮对准了德里城,疯狂的倾泻着弹药。
一颗颗硕大铁球撕裂空气,呼啸而去,将城墙成片的摧毁,可这座城实在太大了,有着几千年历史,城墙太厚。
这一圈坚固的外城墙,加上内城墙,还有层层叠叠的古迹遗址,防御效果堪比大明京城。
单单靠火炮直瞄,想要轰塌德里城不太现实。
连地道也挖不进去,因为这里河流密布,地下水过于丰富了,明军几次挖掘地道都导致了漏水。
于是,要降服这个老朽的王朝只剩下一个办法。
长期围困。
“呜轰”
外面地动山摇。
帐内,手捧着摄政王的谕旨,李定国一哆嗦,感动的眼泪都下来了,那位殿下这一番情真意切,掏心掏肺
王爷不但增派了援兵,还给他升了官,让他独领一军,成了大明驻孟买占领军指挥使。
一下子和黄得功平级了。
这是破格提拔呀。
这让李定国全身战栗,激动不已。
可孟买在哪呢,在印度西海岸,还没打下来呢,这让李部将领有些抱怨,洛王殿下这是给咱画了一张大饼呀
地盘还没打下来,先封了个官儿
“哈哈。”
李定国是什么人,不世出的军事奇才,手捧摄政王谕旨,向着南京城的方向拜了三拜。
“谢殿下栽培”
这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英气的脸上露出几分峥嵘,在他看来孟买已是他囊中之物
若此战一切顺利的话。
李定国眼中闪烁着精光,是热切,是期盼,此战若胜,他将会成为大明在海外,第二支驻军的最高指挥官。
光宗耀祖了
热血在胸中燃烧起来。
大明中兴五年,六月。
明军主力继续围困德里,却以李定国部为偏师,分兵十万,向着广袤的南亚次大陆腹地进发。
所到之处如秋风扫落叶。
降者如云。
印度中南部,德干高原。
这里已经十分接近赤道,六月的天气十分炎热,而又干燥,十万明军以朝鲜,倭国仆从军为主,进入了高原,峡谷相间的印度中西部地区。
酷热的天气,太阳暴晒让人苦不堪言。
李定国下令白天休息,晚上行军。
正午时分阳光最毒辣的时候,十万大军藏身于长长的峡谷之中,忍受着酷热的折磨
“李帅。”
部将将水袋递了过来,抬头看了看天,咒骂着:“这鬼天气。”
众将官往周围看了看,协同作战的朝军,倭军都好似霜打的茄子,被大太阳晒的没什么精神。
并且朝,倭二军互相嫌弃,泾渭分明。
这也正常,朝,倭两国本就是世仇,两军将领一个个横眉冷对,互相看着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就差抡拳头互殴了。
这叫什么事儿呀
洛王殿下给黄得功派的是什么兵,俱是精锐,再看看给咱们派的,净是这么些不中用的废柴。
弄不好仗还没打,这两伙兵马就得先干一仗。
“嗯。”
李定国应了一声,他自然知道殿下的难处,大明精锐镇军统共就那么二三十万,要防备北边的沙俄,西边的奥斯曼,又要征讨莫卧尔
如今大明已经陷入了多线作战的窘迫境地。
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兵力使用到了极限,只好大量征召仆从军,这也是无奈之举,终归还是人口数量处于劣势。
喝了口水,李定国擦了擦嘴,皱眉道:“殿下若是有兵可派,还要我等作甚”
少抱怨,多干事。
洛王殿下给他什么兵,他不在意,什么匈奴,波斯,朝军,倭军但凡是仆从军都一样。
打打顺风仗还行,指望朝军,倭军以死相拼,那也太不靠谱了,真正能打的,还是他麾下西南镇军主力。
他这次带出来镇军步骑总计两万。
这是他的老底子,绝对的精锐,在西南之地苦练多年,当年跟随他偷袭马六甲,见过血,干过仗。
打的就是荷兰人。
对荷兰人他有心里上的优势。
李定国接过水袋猛灌了几口,轻道:“地图”
行军地图展开,山川河流,一览无遗,讽刺的是这张地图,竟然还是荷属东印度公司出品。
上面全是看不懂的洋文。
视线从鹅毛笔书写的洋文上掠过,看着这里密布的峡谷,高山,李定国眼睛眯了起来。
若西海岸的荷军出兵偷袭
他心中至少有七片难以逾越的天堑。
可实际上呢
实际上这里的高原,高度普遍不超过一千米,东边低一些,西边高一些,可远没有想象中难么险峻。
这样的地形对于一支携带着大量驮马,牲口的部队来说。
真的不难通过
“地图”
名将李定国口中喃喃自语,地图是会骗人的,看着地图反复思索过后,他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十分正确。
这或许便是天下名将的与众不同之处。
这便是军事天才的判断力。
“传令。”
李定国不再犹豫,低喝道:“侦骑前出百里,细细搜索,若遭遇强敌冲上去”
冲上去。
他眼中闪烁着森森寒芒,徐徐道:“缠住”
用轻骑游击,撕咬,缠住荷军主力,等待他的中军缓缓压上,前提是荷兰人真的会走这条路。
“砰。”
身旁杀气腾腾的铳骑,一拳砸在胸口,便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一时间,印度中西部高原之上。
天上的大太阳暴晒之下,红色的大明铳骑若隐若现。
两天后,侦骑急报。
一队侦骑在西南方百里之外,果真发现了一支正在行进中的荷兰部队,步,骑,炮混编。
兵力大约七八万人,装备十分精良。
“呼。”
李部将领倒抽了一口凉气,还真被咱家大人料中了,这荷兰人够贼的,竟然在悄无声息之间。
集结起了这样一支大军
若是被这支部队掩杀到了德里城下,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可是李定国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瞧着全身浴血的前锋侦骑,有些亢奋的大叫着:“冲上去,缠住”
一时间前锋骑兵滚滚向前,大明铳骑平端着洛阳造的转轮打火枪,与敌前锋纠缠,很快爆发了骑兵之间的大混战。
“砰,砰。”
一时间,火枪爆鸣声响彻高原。
精锐骑兵在前头对射,互砍,后队也没闲着,都有些仓促的明,荷大军开始备战。
又过了一天。
清晨时分,十万明军与七万五千名荷军,在印度西南部高原不期而遇,此时两军经过长途跋涉之后,都没了退路。
双方都是驮马化的步兵军为主,又携带着大量的牲口,弹药,辎重,此刻除了一战也别无选择。
大战旋即爆发。
“传令”
李定国终究是先一步发现敌情,瞧着有些惊慌的荷军,冷冷一笑,将麾下十万部队率先展开。
炮兵上前架设炮位。
中军在后,朝军在左,倭军在右,他亲率两万镇军主力居中,摆开一个标准的中央突破,两翼包抄的架势。
这架势其实虚的很
明军真正能战的精锐,除去五千多骑兵,大概只有一万五千名火枪步兵,两翼的朝军,倭军战斗力
实在堪忧。
可这阵势还真把荷军吓住了,因为在荷军指挥官眼中,东亚人其实都长一个样,根本是分不清虚实。
除了仆从军胸前没有徽章,连军服都一模一样。
这谁分的清呀
终于,终于到了正午时分。
烈日暴晒之下,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两支近代军队不期而遇了,确切的说,是李定国预判了荷军的动向
这便给了他一个先手的机会。
于是呼,早有准备的明军在两个时辰之内,完成了整备军械,分发弹药,大举压上,展开部队的一些列繁杂操作。
可荷军
还是一片混乱。
两个时辰的提前准备,足够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了。
正午时分,没有风,天气热的叫人喘不过气。
喧嚣中,李定国举着千里镜,观察着对面的荷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荷军也不是全主力常备军,荷兰人在印度西海岸的兵力,大概也就三四万,剩下的都是雇佣兵,仆从军。
双方其实都有点虚
明军是虚胖,荷军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这地方山高路远,不但远离大明本土,离荷兰本土可就更远了。
可要真的计算兵力,真正能打的主力部队,荷军反而更多,实际上主力常备军是明军镇军精锐的两倍之多。
“呵呵呵。”
可名将就是名将,李定国发出一声长笑,仗打到这个地步,他已经稳操胜券了。
毕竟十万对七万五,优势在我
或许这便是名将的素养,硬生生把十万乌合之众,一字排开,打出了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
“进攻”
趁着荷兰部队还没有完全展开。
李定国果断下令出击。
或许这就是名将吧。
“咚,咚,咚咚咚”
有节奏的鼓点响了起来,明军中央步兵,推动着一百多门步兵炮,开始向前缓缓推进。
两翼仆从军也煞有其事。
在督战队虎视眈眈之下,尾随进攻。
“哗,哗。”
一时间十万大军顶着烈日,来势汹汹,德干高原上烟尘四起,简直遮天蔽日,荷军一看这架势当场就尿了。
这可是两倍之敌呀。
荷兰人哪里分的清明军,朝军,倭军
荷军将领只看看漫山遍野,乌泱泱的步兵海涌了过来,慌乱中下令开炮轰击,组织防御。
“呜轰”
双方炮兵在两里远的距离上对轰了起来。
一时间,步兵横队中血肉横飞。
两翼骑兵更是不甘寂寞,平端着火枪,挥舞着马刀冲了上去,接下来便是火枪兵直挺挺的对射。
“呜轰”
“砰,砰噼啪。”
枪炮声大作,硝烟四起,最终,在这片古老而又富饶的土地上,两支近代火枪部队隔着一百多米的距离直挺挺的对射。
惨叫声响彻旷野,成排的士兵好似割麦子倒下
双方开始比拼承受伤亡的能力,惨烈的火枪对射,持续了短短一刻钟,双方第一线部队战损已经高达四成。
弥漫的硝烟中,最终荷军先招架不住了,不等前线分出胜负,指挥官便无心恋战,扔下炮兵,第一线部队,还有大量仆从军。
翻身上马,掉头就跑。
荷军大败。
“杀”
亢奋之下,李定国眼珠子都红了,翻身上马,从亲兵手中接过了他的那杆长柄大刀。
足足有三十斤重的大砍刀。
刀锋斜斜的指向天空,烈日照耀下散发着慑人的寒光。
“驾”
高达战马踱着小碎步,开始加速,箭一般的蹿了出去,不多时,荷军全线溃败。
“噗。”
手起,刀落。
血流成河。
同时间,南京。
奉天殿中,静谧祥和。
埋首在堆积如山的公文,起身走到了巨大的世界地图旁边。
多年征战。
出生入死。
让他养成了敏锐的战场嗅觉,陷入了深沉的思索,总觉得有一场大危机即将到来。
“德里若久攻不下”
大军顿足于坚城之下,久战不决。
其中蕴藏的巨大风险,他自然心知肚明,狡诈的沙俄人,荷兰人,奥斯曼人,不会错过这样绝佳的战机。
在柳如是明眸注视下,周世显猛然转身,定定的看着她,徐徐道:“拟旨,调李岩,郑森进京听用。”
一刹那,柳如是明眸中有一丝迷茫。
这是要做什么
周世显眼中透着坚决,为了应付接下来的多线作战,他要组建大明统帅部,负责指挥一切军事力量。
“蛤”
柳如是大吃一惊,忙道:“你疯了,你要做隋炀帝么”
统帅部是个什么衙门,有多大的权力她不知道,可她知道这叫穷兵黩武,孤注一掷。
“做隋炀帝又如何”
周世显眼中闪烁着森然,若没有这般决心,还打什么仗。
柳如是一时无言。
“这是国战”
何为国战。
军事上的事情便应该由将军说了算,任何人都得靠边站,一切都要为军事让路
谁敢反对,老子便砍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