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慈善堂,寄宿学校开起来,用来收容这些德川幕府的遗老遗少,灌输明式教育,再大肆宣扬一番大明的恩德。
就算一百年,或是几百年后,有一帮东瀛人清醒过来了,大声疾呼,估计也站不起来了。
周世显认为东瀛人,显然没有这样传承底蕴,再说了,他捏了捏怀中爱女粉嘟嘟的小脸,这就是丰臣家的下一代继承人呀。
如今,虽说东瀛没有天皇了,军队,官府都是大明的附庸。
可丰臣家牢牢掌握着这里的经济命脉,事关国计民生的各行各业,这是妥妥的亲明派,百年后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要怕花钱。”
看着这群磕头如捣蒜的乞丐,周世显微微一笑,又叮嘱了几句:“除了善堂,寄宿学校,还可以再盖一家大学,盖两家医院嘛”
反正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大明在东瀛做生意也好,征兵也罢,捞的好处太多了,哪一点皮毛出来做做善事嘛。
还能收获一个好名声,多好,这都是跟明人呀,咱大明可比西洋人文明多了。
至少咱没在东瀛卖阿芙蓉,没抢劫古董,没劫掠百姓吧,没逼着东瀛人签不平等条约吧
这还不够文明嘛,当然了,人贩子生意是有一些,可这事儿是难免的,也不能说出来。
懂得都懂。
“要快。”
周世显将大阪城主,官员叫过来叮嘱了一番,这事儿不能拖,得快点办,说完便抱着爱女快步离开了。
秋高气爽,在东瀛盘桓了半个月,便登上了从东瀛出发的大海船,又去朝鲜转了一圈。
十月初,朝鲜,王城。
一走下海船,看着面前盛装打扮的欢迎人群,男女老少,都穿着华贵的衣衫,一个个恭恭敬敬的匍匐跪地。
“恭迎殿下”
“千岁,千岁,千千岁。”
如潮水般的山呼声响起,可周世显眉头却皱了起来,和东瀛相比,如今的高丽朝鲜可真是太让人恶心了。
主要是朝军这些年的战绩实在太烂了,作为大明的铁杆小弟,朝军用着精良的洛阳造,军饷也不低
却又打不了硬仗,和倭军比差远了。
战斗力孱弱也倒罢了,偏偏朝军的军纪还十分败坏,在中亚,波斯干了不少缺德事儿,一个个将领又狂妄自大。
那么多军费都白白投入了
有这样的附属国,周世显觉得脑袋瓜子嗡嗡的,看着匍匐跪地的一众朝鲜权贵,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看看人家东瀛,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再看看朝军这堆烂泥,赔钱货,周世显真是越想越气。
“哼”
一声冷哼,十分不悦的拂袖而去,这下子,可是把朝鲜权贵们吓坏了,一个个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可这是为啥呀
权贵们不明白,为何洛王殿下突然翻脸呢,只好派了个代表,去找几个殿下行辕的随从探探口风。
几位朝鲜权贵从袖子里将龙元偷偷塞过去。
“铿”
随从一怒,将战刀猛的拔了出来,吓的那几个权贵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声求饶,可求饶有用嘛。
“抓起来”
竟敢公然行贿殿下随从,这不是作死么,看来这些人平时行贿习惯了,塞龙元塞顺手了
如虎似狼的军兵蜂拥上前,将行贿之人当场抓住,人群中一阵哗然,朝鲜权贵们只能呆呆看着看着殿下走进了王城外的国宾馆。
然后被行辕护兵层层保守起来。
“为啥呀”
王京,国宾馆。
“呵呵呵。”
在厅中落座,周世显冷笑起来,还想知道为啥,心里没个数么,老子花了那么多龙元养了一帮赔钱货。
能不气嘛,虽说大明有钱,可是也不能这样浪费呀。
这事儿也怪不了别人,这朝鲜权贵活脱脱就是小东林,要说烂泥扶不上墙,也是跟东林党那帮人学的。
如今东林余孽在大明已经销声匿迹了,可在朝鲜这地方还有流毒,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朝鲜权贵中毒太深。
没救了。
毕竟小东林不是浪得虚名,什么清流,言官,平时喜欢侃侃而谈,说大话吹牛皮,一个个都是属驴的。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逼急了还给你尥蹶子
所以说了,朝鲜国的权贵们,这一身又一身的臭毛病都是跟谁血的,东林党,言官,清流呀
简直和东林文人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可这都是大明自己造的孽呀,自己造的孽,含着泪也要吞下去,这让周世显想到了后世的南韩。
东林党的流毒对南韩的影响有多深呐,可以说已经深入骨髓了,一直到了后世,硬生生整出个财阀外加检察官的社会体系。
南韩财阀是什么人,不就是大明的江南世家嘛,一手遮天的南韩检察官政治,不就是东林党清流言官体系嘛。
一毛一样啊。
南韩人自己不承认,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不管社会怎么变,搞来搞去还是明末江南那一套。
这玩意已经深入骨髓了
儒教正统在东瀛,那么东林正统就在朝鲜,明末江南也很有钱,很发达,还傲视全世界呢,可结果又如何
早晚把自己作死,不远了,很快。
“罢了。”
周世显一脸无奈,既然烂泥扶不上墙,那就只好下狠手了,当场批了个条子,他要大批量的裁撤朝军。
如今呐,好用又省钱的倭军已经顶上去了,再养着这些废物朝军也没什么意义了。
“报。”
这时亲卫来报,朝鲜国贞明公主求见。
“咳。”
周世显发出一声轻咳,低低道:“叫她进来。”
亲卫退下,不多时,将朝鲜公主带了进来,可周世显一下子脸黑了,一张脸拉的老长了。
这是贞明公主
看着面前双膝跪地,匍匐行礼的贞明公主,周世显嘴角微微抽搐,这得有五十了吧,这岁数也太大点了吧。
五十多了也好意思出来见人
“哼”
洛王殿下一声冷哼,冷道:“下去吧。”
亲卫又将一脸委屈的公主带走了,这事儿能赖她嘛,岁数是大了点,可是她也不愿意出生在大明万历年间呀。
当夜在王京下榻,可处处都透着别扭,睡也睡不好,被这些不开眼的朝鲜权贵气坏了。
第二天,一大早带着护兵去碧蹄馆,参拜了当年万历援朝时代战死的大明英烈,给邓子龙老将军上了三炷香。
便不再理会朝鲜权贵的挽留,上了船,扬长而去,留下了贞明公主一行人,在码头上风中凌乱。
到了坐船的甲板上,周世显还骂骂咧咧的:“加税”
以后每一年,朝鲜行省的税收翻倍
“哗,哗。”
在十几首风帆战舰的护卫下,摄政王的坐船向着南洋方向驶去,不几日便到了南洋。
此时南洋的天气,已经十分清爽怡人,过台湾府,去吕宋转了一圈,一路吃着鲜美的时令果品,一路在自家内海里转悠。
一个月后,护航舰队抵达马六甲。
大明中兴六年,占城,明军水师基地。
占城就是新加坡,大清早,水师基地里张灯结彩,换上礼服的水兵全副武装,沿着街道两旁排开。
一艘艘崭新的主力战舰,带着大大小小的次等战舰,在外海也排开了,组成了盛大的欢迎阵仗。
东方海天一线之间,护航舰队保护下,洛王殿下的坐船缓缓驶来,顷刻间,整个军港礼炮齐鸣。
“嗵,嗵,嗵。”
二十四响礼炮响起,周世显肃立在甲板之上,瞧着面前大大小小数百艘风帆战舰,心中满是傲然之情。
同时间,北美。
旧金山。
风平浪静的港湾里,万里无云,纯天然,无污染的碧海蓝天,让这一切都透着安逸祥和,可又危机四伏。
海边,密林中。
有一座可怜巴巴的木屋,看上去十分原始简陋,只能勉强遮风挡雨,事实上这连木屋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个窝棚。
窝棚做工十分粗糙,甚至于,连原木上的枝桠都懒得看,就这么胡乱堆积在一起,也根本谈不上什么做工。
清晨时分,旭日东升。
林中鸟语花香,陈子龙从木板床上爬了起来,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扯了扯身上的烂布条。
“嗤啦。”
一个不小心扯烂了,陈子龙尴尬的捂住了要害,赶紧从旁边抓起一件茅草编制的草裙穿上了。
完了
已经穿了几年的唯一一套衣服,彻底烂掉了,陈子龙苦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草裙
又赶忙将快要熄灭的篝火点了起来,将泥巴烧成的陶罐放在火上,陶罐里煮着昨晚吃剩的一大块肉。
肉也不是什么好肉,是一大块连着肥肉的牛腿肉。
野牛肉。
腥膻味很大。
可陈子龙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腥膻,抓起牛腿肉,连肥带瘦塞进嘴里,吃的倒也十分香甜。
一时间密林里只剩下咀嚼的声音。
这声音太瘆人了。
吃饱了,喝足了,他才伸了个懒腰,抓起一把简陋的弓箭,还有一把雪亮的钢刀,从自己的破烂窝棚里走出,走向了海边。
不远处,海边的林间空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坟包,一眼望不到头的坟包,看上去更加瘆人了。
“哎。”
一声轻叹,不胜唏嘘。
“几年了呀”
看着这些坟包,陈子龙眼睛眯了起来,当年两万多儒生被流放到了这北美大陆的海滩上,一眨眼几年过去了。
日出又日落,早已经没什么时间概念了。
回想当年,两万多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海滩上密密麻麻的挤成一团,哭天喊地的景象。
他又忍不住摇了摇头,回忆着这些年发生的事,刚开始儒生们是哭喊,叫骂,满地打滚。
那时候,好心的大明水兵离开时,好歹还留下了一些干粮,还有口吃的,可吃的越来越少,于是乎
两天后为了争抢粮食,同乡,同们的儒生们纷纷组织了起来,爆发了大规模的械斗,什么斯文,体面都顾不上了。
这伙人呐,都到这步山穷水尽的田地了,竟然还不忘拉帮结伙,搞小团体,反正打来打去,抢来抢去,把那点粮食折腾没了。
后来儒生们饿了三天,实在饿的受不了,也没力气骂了,只好成群结队的去摘野果,捉鱼,找吃的。
之后发生了一场悲剧,一些人被蘑菇毒死了,一些人被野兽,毒蛇咬死了,还有迷路失踪的
没几天就折腾死了好几百人,这也没啥,因为这地方根本就不缺食物,野果遍地,海滩上到处都是螃蟹,大虾,大海鱼。
但凡是有点生存技能,懂的挖个坑,戏个水,随便一弯腰就能填饱肚子,也不至于被野蘑菇毒死呀。
得益于丰富的自然资源,饿死的其实也不算多,可怕的是蚊虫叮咬,野兽袭击,还有接踵而来的各种怪病。
都是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呐,哪里经得起风吹日晒,更别提什么生存技能了,几乎为零。
于是乎几年下来,两万多人死了一多半,大约还有三四千人侥幸存活了下来,分散在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还好。”
陈子龙将雪亮的腰刀拔出,擦了擦,还好他当年多了个心眼,从一个好心的水兵那里求来了这把刀。
不然,只怕他早就躺在坟包里了。
“叹民生之多艰。”
昔日复社才子,如今已经沦为山野之人,早已经没了读书人的傲气,什么清风傲骨都是扯淡。
都活不下去还谈什么傲骨,他反倒不记恨那位大明驸马,毕竟,驸马也没把事情做绝。
就这地方
这地方自然资源丰富的叫人发指呀,两万多人守着一座宝藏都活不下去,还有什么资格怨恨
别说天上白玉京,这里比白玉京还要富饶,可亲身体会到了才知道,原来白玉京没有那么美好。
读书人也没那么高贵,也真没啥本事,这些养尊处优的儒生呀,离开了家中那些丫鬟,奴仆,种地的农人,路边的小商贩呀。
连活下去都难
“罢了。”
将腰刀插回刀鞘,他开始离开海滩,向着内陆进发,多年练就的铁脚板在泥巴路上健步如飞。
走了十里路,前方豁然开朗,竟然是一座大型村落,错落有秩的茅屋,草棚中,有一些穿兽皮的土著人。
印第安人。
他早就和这些土著混熟了,自来熟的走进了村子,这里的土著印第安人生性善良,更微妙的是,这里的土著也是黄种人。
还别说,同样的肤色让陈子龙和幸存的儒生们,很容易就融入了这里的社会,好些人甚至娶了印第安女子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