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
当大棍落在樊哙身上的时候,樊哙裸着上身,一声不吭,看到他上身那密密麻麻的犬牙交错的伤疤,就连动手的甲士都有些不忍心去打,只是,在发现这大棍威力不够的时候,樊哙却大声叫道:“你竟敢轻视我若是你不打那就你躺下,我来打你”
听到这句话,甲士顿时不敢放水,只好用力的打着。
庙堂之内,此刻静悄悄的。
群臣之中,没有一个敢开口的,也没有一个敢为樊哙说情的,那樊哙是什么人是太后的妹夫,
太后的羽翼,连他此刻都被拖下去挨棍子,这些人又如何敢开口呢
刘盈听着外头传来了击打声,心里极为不忍,可是想起那杯酒,他却咬着牙,迟迟没有言语。
群臣在忍受着煎熬,刘盈又何况不是,他对这些老臣,向来是十分敬重的。
就在此刻,听着外头那激烈的打击声,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陛下舞阳侯年迈纵然犯下过错,还望陛下能宽恕他”
众人大惊,抬起头一看,为樊哙说情的竟是卢绾,卢绾被刘邦罢为庶民,可在刘邦逝世之前,却又加封他为平阳侯,任中垒令虽说官职不是很大,可身份摆在这里,刘邦虽然不在了,可太后和天子都对他很是敬重,他到如今也能随时进出皇宫,参拜皇室家眷,前不久,他就进宫去见小皇子。
卢绾说情,让刘盈更加的迟疑。
卢绾跟刘邦的关系很好,跟亲兄弟一样,被诸皇子们视为仲父,刘盈低着头,迟疑了片刻,没有言语,叔孙通却急忙起身,他神色严肃,看着卢绾,愤怒的说道:“庙堂皆有礼制,舞阳侯触犯礼法,受到陛下的惩罚,难道因为他年长,就可以饶恕吗”
“平阳侯当初作乱,若不是先皇恩赐,只怕早已被诛杀,今日又怎么敢在朝中言语为他人求情”
卢绾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低下了头,却再也没有言语。
当朝议结束,群臣离开之后,刘长却开开心心的冲进了殿内。
“兄长如何啊是不是镇住了”
“是不是都害怕了”
刘长开心的问道,却看到刘盈一脸的悲伤,低头不语。
刘长很是惊讶,“怎么难道寡人的计策没有起作用吗”
刘盈摇了摇头,“群臣确实不再争吵了只是,只觉得对不起舞阳侯还有平阳侯唉,他们都是开国重臣啊,若非他们,朕又如何能坐在今天这个位置上可朕却唉”
刘长小手一挥,说道:“无碍这也是为了他们好,若是继续吵下去,那就不是挨棍子的事情了,被你打几下,总好过被阿母记恨上”
刘盈点了点头,“朕是不是得去看看舞阳侯他今日被打的连路都走不动了”
“啊兄长现在去拜见他,那先前做的不都白费了吗”
“那”
“唉,二哥去找阿母呀,让阿母替你去看望啊”
刘盈这才醒悟,点了点头,又问道:“长弟啊,你为何非要朕去惩舞阳侯呢”
“谁让他女儿咳咳,主要是舞阳侯力壮,那五十大棍,可是要命的,整个庙堂里,除了舞阳侯,
谁也扛不住啊,就陈平那样的,兄长别看他高,这样的棍挨上五下,保准他立刻去见阿父”
“何况兄长要维持庙堂之平衡,要管束群臣,更要管束阿母麾下的那些人樊哙地位高,又与阿母亲近,皮糙肉厚的,不打他打谁呢”
“我看啊,不如罢免了赵尧,让叔孙通来代替”
刘盈大吃一惊,“可你平日里不是最厌恶叔孙通吗”
“我是不喜欢他,可如今,却需要平衡阿兄长就听我的,只要让他当御史大夫嘿嘿嘿,接下来兄长就什么也不必去管了,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
刘盈茫然的点了点头。
“舞阳侯这里,兄长去找阿母,平阳侯这里,我亲自去”
刘长交代好了这些,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宣室殿,刘盈也是前往椒房殿去找太后。
吕后还是那冷冰冰的模样,见到刘盈,她微微皱起眉头,骂道:“竖子舞阳侯是你的长辈你怎敢对他下如此狠手”
刘盈后退了几步,却鼓起胆子,说道:“朕为天子,如此不能”
吕后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儿子,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怒气,刘盈也被吕后看的心里有些发毛,又说道:“朕想让阿母让太后去看望一下舞阳侯”
“是想让我安抚一下他好,我现在就去。”
刘盈也没有想到,阿母如此的干脆利落,刘盈几乎都没有说什么,吕后便带着提前准备的东西,
离开了椒房殿,那一刻,刘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种轻松与惬意,自从阿父逝世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轻松过了,一直压在他身上的大山仿佛消失,刘盈笑着,走向了甘泉殿。
而此刻的刘长,正与群贤们在一起。
“大王我们今天去哪里”
“去我家吧,我家里现在又有羊羔了”
吕禄笑着提议道,周胜之不屑的说道:“那有什么好吃的还是去我家吃鸡”
就在他们争执的时候,萧延傻笑着说道:“不如拿了鸡和羊,去我家吃,我阿父不在。”
“萧延说的对啊他家够大,我们可以在他家玩啊,就算玩坏了什么,萧相年纪大了,也追不上我们”,夏侯灶急忙开口,萧延点着头,表示赞同。
看着这两位管仲乐毅,刘长无奈的摇了摇头,“今日,我们去卢他之的家”
“啊”
卢他之一愣,随即急忙说道:“大王啊,我姑姑不在家,跟我母回了老家。”
“呸寡人又不是阿父那样整日只想着女人的昏君寡人是去拜见仲额他之,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应该喊寡人为仲父”
“为何啊”
“你看,寡人喊平阳侯为仲父,可平阳侯又是你大父”
樊伉摇着头,“大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若是论辈分,我,市之,禄,种可都是大王你的”
“都是我的什么”,刘长瞪圆了双眼。
“都是大王的弟弟”
刘长看着背后的四大舍人,说道:“寡人要去拜见平阳侯,你们就先回去吧。”
栾布急忙摇了摇头,“大王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刘长无奈,这才领着众人前往卢绾的府邸。
“仲父”
人未至,声先到。
当刘长带着众人走进内屋的时候,卢绾正在令人收拾东西,看到前来的刘长,他一愣,随即笑着让刘长坐在自己的身边。刘长看着这院中下人们的举动,问道:“仲父这是在做什么啊”
“唉我已年迈又是戴罪之身准备辞官,告老还乡”
“阿父早已赦免了您的罪行,谁敢说您是戴罪之身”
刘长大怒,说道:“看来定是有小人与仲父作对,我这就找他们去”
看到刘长领着众人就要出门,卢绾急忙拦着他,“没人与我作对,是我自己唉,身体大不如从前,也无法再披甲,无法处理什么事”
刘长看了看左右,让群贤去守着院落各地,屋内就只剩下了刘长和卢绾两个人。
“仲父,这里就我们两人,有什么事,你就如实告诉我吧,你若是不说,我就只能自己去打听了”
卢绾无奈,便将朝议之事隐晦的提起,再次说道:“我本来就有还乡的想法”
“哎呀,仲父糊涂啊,这是兄长之策啊”
刘长摇着头,“自从阿父逝世之后,群臣对我兄长甚是轻视,在朝议里争吵,兄长这是有意立威故意指使舞阳侯所做的,您何必去求情呢”
卢绾瞪大了双眼,“可我看那架势不像是假打的”
“那是舞阳侯有意在配合陛下立威呀仲父糊涂呀”
卢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仲父啊,你也别说要离开了,便留下协助陛下,陛下如今势单力薄,群臣并不曾真正的归心,这种时候,最是需要您这样的重臣,您怎么可以丢下他离开呢您这样做,对得起我阿父吗”
刘长又使出了最拿手的道德绑架。
卢绾急忙问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仲父便听我的”
樊哙趴在床榻上,吕委正在为他涂药。
“怎么打的如此狠”
吕咬着牙,气的发抖,“我稍后就去找大姊”
“不必了,我已经来了,出门。”
门外传出吕后的声音,吕委大惊,急忙帮着樊哙穿好衣服,急匆匆的走出了内屋,看到吕后,吕要便不由得落泪,“大姊,哙他”
“好了,我都知道了,不必多说。”
吕后干脆的打断了她,随即说道:“让其他人都出去。”
在下人们离开之后,樊哙拖着身体出来拜见吕后,“无碍,你继续躺着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跟你们说这件事。”
在樊哙继续趴下之后,吕后这才严肃的说道:“朝中大臣轻视陛下,陛下问策,我告诉他,当杀。”
樊哙毛骨悚然,急忙要起身谢罪,吕后再次让他趴好,说道:“陛下心善,不愿杀人,我又告诉他,可以挑选一个有威名的人,重重处罚,从而震慑其他群臣,我告诉他,要选择与你最近亲的人,
因为只有这样,对方才不会记恨你,能理解你的想法,还会配合你。”
“果然,陛下便选择了哙。”
“这是陛下对你的信任往后,你要多帮衬陛下”
吕后几句话,樊哙脸上的悲愤神色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如此,难怪那甲士打我都不曾用力”
“是啊,多亏了舞阳侯配合,让甲士用力,这才没有露馅”,吕后说着,又看向了吕,骂道:“
你平日里总是看不起哙,认为他有勇无谋,可关键时刻,他却比你要靠谱多了,你刚才说要找我,找我要做什么让我去罢免了天子吗”
吕要急忙低着头,“不敢。”
“多跟你良人学,不要在关键时候犯糊涂”
“唯”
“舞阳侯这次做的很不错,陛下如此对待群臣,群臣必定会反击到时候,舞阳侯可以跟他们一起反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明白太后放心吧”
樊哙一瞬间又变回了那個生龙活虎的模样,精神奕奕。
“那就好”,吕后的神色也缓了下来,开始跟吕要他们聊起了家常。
“伉和市人那两小子呢”
“很早就出去了,应该是在跟长一起玩。”
“卿呢”
“她去曹府了,最近她跟曹相的那个小女儿交上了朋友”
齐王刘肥跪在刘邦灵位之前,低着头,态度很是谦卑。
他的谋臣跪坐在他的身后,正在跟他分析如今的局势。
“陛下这是为了保护大王,故而让大王在这宗庙内避祸,在这里,确实没有任何人敢谋害大王可这毕竟是短期之策,只要太后不释怀,大王就不能避开大祸,当今之计,就是要想办法来让太后宽恕您。”
“那我该怎么办呢当面谢罪”
“千万不可”
“大王绝对不能当面说这件事”
“那寡人要如何呢”
“大王啊,如今吕后最喜爱的人有哪些呢”
“额天子,鲁元公主,长弟。”
“吕后只认陛下,鲁元公主,以及唐王为子她对这几个人无比的宠爱,大王,您拥有七十多座城池,如果你能把一个郡的封地献给吕后,请求吕后将这封地给予这三位之一,作为封邑,太后必定很高兴,而您也就不会有什么杀身之祸了”
刘肥认真的沉思着,问道:“该赠与谁呢”
“首先,肯定不能赐予天子,天下没有诸侯王增土与天子的道理,您若是这么做,反而有逼迫陛下之嫌,臣以为,应当赠送给唐王长,您如今遭受祸乱,就是因为齐国的实力太强大”
“你在说什么呢”
刘肥勃然大怒,他骂道:“长我弟也,我视他为子,这次,还是他救了我的性命,你竟要恩将仇报若是我将齐国的郡县送给他,唐国便成为了更强盛的诸侯国,他便要替我挡灾,我岂能做这样的事情”
看到齐王这么生气,谋臣无奈的说道:“我本是想让大王赠与鲁元公主,正是因为他救了您的性命,想要报恩,才这么说啊。”
“你这是什么报恩你这是把长弟当作挡箭牌”
“非也。”
谋臣的脸色格外肃穆,他认真的说道:“大王,齐国的确强盛,可是唐国也并不差,唐国地大物博,有山川天险,又靠近长安,如今唐王年纪小,不曾前往封国,因此您是诸侯之长,臣敢断定,不出十年,唐国便会成为远超齐国的大国。”
“而唐王本人,骄横跋扈,性格顽劣这您也是知道的,如今有太后的宠爱,没有人敢谋害他,只是,一旦太后那群臣最先就要对唐王动手,陛下也左右不了这件事,到时候,要么是唐王攻进长安,
血洗群臣,要么就是唐国除国,唐王身死如今削弱我齐国的实力,增强唐国的实力。”
“这难道不就是在报恩吗如今有太后护着,唐国再强盛,也不会引起忌惮,将来若是我们都不在了,唐王强盛,也就不必担心群臣谋害。”
听着谋臣的分析,刘肥点了点头,又急切的问道:“难道群臣真的会谋害我弟吗”
谋臣苦笑着,“大王啊只怕如今,他们就已经在想办法要对付唐王了。”
“唐王虽然年幼,可这本事太大了,群臣都不愚笨,自然能看出陛下的变化是与唐王有关的他们虽然没有谋反的念头,却都不希望天子太过强势,纵然曹相,也是如此他们怎么可能放过唐王呢”
“不行我得去找曹相”
刘肥猛地就要起身,谋臣却一把拉住了他,“大王不必担心先皇在世的时候,常说赵王是最类父的,可如今看来,诸王之内,唯独唐王,最类其父群臣斗不过他的大王要效仿他啊,不能总是说齐国有多强盛,您看唐国那般强盛,唐王何曾有过半点的得意”
曹参坐在府中,正在与群臣商谈着如何在各诸侯国内具体施行新的官吏任命制度,这事已经被天子确定了,群臣也无法反驳,在具体施行的问题上各抒己见,聊的还是比较融洽的。
正在谈论的时候,忽有大臣开口说道:“如今诸国,唯独唐国最为强盛,如今唐王年长,公子诞生,按着礼法,也应当回到自己的封国唐王虽年幼,却是文武双全,宽以待人,足以治国,诸君以为呢”
“好就该如此”
开口的人正是樊哙,只见樊哙皱着眉头,大声的说道:“就应当让唐王前往封国不能再让他留在长安了”
“对,这些年里,他带着那帮竖唉该去封国”
群臣罕见的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没有表达看法的,就只有曹相,陈平,以及周勃等数个人。
曹参板着脸,在群臣里,他的定位是最复杂的,一方面,他算得上是托孤大臣,按着刘邦的委托来扶持天子,本身又是太子的岳父,可在另外一方面,他又代表着群臣的利益,天子太强势对他也不好,不强势对他也不好,他需要把握住其中的一个平衡点,让庙堂之事能有序的开战,家国稳定。
这并不是轻易能做到的,若是倒向天子太多,群臣就不会再信任他,若是偏向群臣,那他就成为了权臣,不但对不起先皇,还会卷入与太后的争斗之中。
曹参开口说道:“陛下和太后是不会同意的。”
他的意思很明确,我不是不站在你们这边,只是这件事还是要宫中那两位说了算,我说了不算。
“额曹相啊您觉得,陛下是更宠爱自己的孩子呢还是更宠爱唐王呢太后是更宠爱嫡长孙呢还是更宠爱唐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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