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楼二楼的一个雅间里,高亮、卢丰源二人赫然在坐,跟前放着一个小碟,碟中则是一捧金灿灿的金瓜子。
“难道今日等不到那花魁裴慕容了吗”高亮皱眉,神色之间微有遗憾。
卢丰源在旁,端着茶杯学着家中长辈的风范,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放下道:“高兄,昨日的事情查清楚了,那裴慕容确实跟姓徐的没什么关系,是长孙兴邀请过来的。”
“所以今日才来教坊司啊,就算是给那裴慕容赔罪了。”高亮像是已经忘记了昨日的糗事,此时又是一副脸上写着我就是纨绔子弟的表情:“对了,那姓徐的姐弟三人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礼部侍郎徐仲礼的子女,昨日也是去天王湖游玩。”卢丰源说道。
“那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呢看样子他们之间还是比较生分,总不能是一见钟情吧”高亮疑惑的问道。
“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并不知晓。”卢丰源叹着气,一向他都是以高亮马首是瞻,昨日他们两人同时被人家扔下湖,同病相怜的二人可谓是把脸给丢尽了
所以今日用了不到一日的时间,就查清楚了那徐家姐弟的身份。
在卢丰源看来,若是依着高亮平日里的性子,恐怕是早就找上门报复去了,管他什么礼部侍郎还是吏部侍郎的,在高亮他们这等勋贵世家眼里,狗屁都不是。
更何况,通过今日的打听才知道,这徐仲礼根本与门阀世家之间毫无瓜葛,完全就是一个寒门子弟凭借一己之力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所以按理说,这样的官宦家的子弟报复起来,对于他们而言根本不会有任何的顾忌跟压力才是,而且报复起来才能够得到一种真正的快感跟成就感。
可高亮这一次竟然选择了暂时的隐忍,这完全不符合他纨绔子弟嚣张跋扈的性格啊。
家里有乐陵侯这个父亲撑腰,宫里有深受皇帝宠爱的高贵妃撑腰,所以按理说,高亮不应该如此隐忍才是。
“高兄,昨日之事不会真就这么过去吧”卢丰源询问道。
一杯水酒下肚,高亮看了看台上的教坊司头牌,随即对身后的随从招了招手,淡淡道:“去,把教坊司的阮三娘叫过来。”
而后高亮才回头,看了卢丰源一眼,欲言又止,又微微叹口气摇了摇头,道:“报复自然是要报复的,那礼部侍郎我们可以不用去顾忌,但我们不得不顾忌那位的立场啊。”
“你是说。”卢丰源琢磨下了,道:“宣王”
高亮默默的点了点头,而后道:“我跟元恪认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元恪对哪一位女子,像对那徐家女子那般在意过。你以为我府里花钱买来的那些如扶柳这样的头牌,都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是想要跟咱们这位宣王搞好关系啊,可这几年,美人计这招对他根本没用,我也白花了那么多的银子。”
“不是说宣王喜欢礼佛”卢丰源说道。
高亮不屑的笑了笑:“礼佛谁知道是真是假,谁知道是不是为了刻意讨好、奉承太后,才装作喜欢礼佛的样子来的。算了,不说这些了,这些宫里的事情可不是我们能操心的。这些时日还是注意一些那徐家小子的动向,即便是不能明目张胆的报复,但背地里先找回点儿利息倒不是不可以。”
“教坊司的裴慕容,可都没有入宣王的法眼,昨日在船上,宣王的眼中只有那徐家女子。哎若是能够让宣王喜欢上其他女子,我们也就不用这么束手束脚了。”卢丰源感慨道,昨日里的丢人现眼让他难以下咽啊。
可要是因为宣王喜欢徐家女子,就这么轻易放过徐家那小子,他更是咽不下这口气。
“不急,我看徐家那女子也未必知道元恪的真实身份,而且昨日看徐家女子的样子,对元恪也是不冷不热的,元恪未必就能如愿抱得美人归。所以只要过些时日,一旦元恪死了心,或者是那徐家女子有了婆家,那不就是我们的机会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我们也不用等十年那么久。”高亮冷笑连连,而后忽的皱起了眉头,有些恍然道:“我明白了。”
“嗯明白什么了”卢丰源奇怪的问道。
“你刚刚不是说,那徐仲礼今年才回到丹凤城任礼部侍郎吗之前是任西宁州刺史”高亮问道。
“对啊,是这样的。”卢丰源茫然回道。
“那就没错了,我记得去年姑母曾在皇上面前为元恪争取到了一个前往西宁的机会,如此看来,他与那徐家女子应该是在西宁认识的,那么会不会。”高亮喃喃思索着,而后又否定的摇了摇头:“不会不会,若是元恪跟徐仲礼认识的话,那么徐家女子不可能不知道昨日里元恪用的是母姓。所以如此看来,他们应该是不认识了。”
就在高亮分析着徐家跟宣王元恪是否认识时,阮三娘已经带着她独有的热情来到了二楼雅间,看到高亮跟卢丰源后,神色之间先是一愣,随即又立刻恢复如常,急忙娇笑着道:“奴家三娘见过高公子、卢公子,我就说今夜万花楼怎么贵气袭人。”
“三娘,都是老熟人了,就免了这些客套话吧。”高亮脸上带着高傲的笑容,指了指面前那小碟中的金瓜子,道:“三娘,看见了吧,这已经是第三碟了。这样吧,只要能让裴慕容来此唱上一曲或者是舞上一曲,这一碟就归你了。至于裴慕容的,另外再算,如何”
“高公子,奴家也不瞒您说,昨日也行、明日也行,哪怕是后日都行,但今日怕是不行啊。”阮三娘主动为高亮倒酒,身后两个女子像高亮行礼,随即便很乖巧的站在高亮跟卢丰源身后,给人一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服从感。
高亮也不生气,依旧是笑呵呵,道:“三娘,教坊司热闹不假,而且这几年,势头很猛的青云楼一直想要压过教坊司一头,但都没能得逞,这自然是与三娘的八面玲珑脱不开关系。可青云楼的宋伊人,才情可不亚于裴慕容啊。若是三娘老是拿头牌在这里吸引人,把裴慕容一直都藏起来的话,怕是会适得其反。恐怕青云楼盖过教坊司也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高亮说话的过程中,不经意的瞟了一眼旁比的卢丰源,于是在高亮说完后,卢丰源就笑呵呵的说道:“三娘,昨日里我们可是在天王湖有幸与裴小姐同乘一条画舫,可是亲眼目睹了裴小姐新学了两首曲子,你若是再藏着掖着小心青云楼那边先声夺人,到时候你们可就失去了先机啊。”
阮三娘脸上的笑容,就像是高亮跟卢丰源的话一样,也是半真半假,娇笑着道:“这死丫头可一个字都没跟我说,卢公子要是不提醒,奴家还真不知道呢。但今日慕容确实是没办法出来在这里唱上一曲。”
“难不成今夜有了入幕之宾”高亮笑着说道。
本是玩笑话,但阮三娘并不知道裴慕容昨日前往天王湖发生的种种,当下打着哈哈道:“高公子说笑了,谁人不知这花魁的名声跟女儿家的处子之身都珍贵的很既然是花魁又怎么会不是处子之身,又怎么会有入幕之宾呢。这不实不相瞒两位公子,今夜啊,慕容是邀请了礼部侍郎的公子。”
“你说邀请了谁”高亮双目瞪向阮三娘,原本一只抓着椅子扶手的手,都不自觉的用上了力道。
阮三娘愣了愣,看着高亮跟卢丰源那有些眼红的表情,直觉告诉她,她可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但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一边脑子里寻思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两位公子可能有所不知,前些日子礼部尚书的陆公子跟礼部侍郎的徐公子,在这万花楼内发生了一些不快。两位公子也知道,教坊司虽是烟花之地,但这上头不是还有个礼部监管着慕容心善,不愿意看到两位公子因为一些不快。”
“你是说如今那徐长亭在裴慕容的水竹苑内做客还是裴慕容主动邀请的”高亮沉声问道。
阮三娘心头暗呼不好,看高亮跟卢丰源一脸冷笑的样子,不像是跟裴慕容之间有什么不快,倒像是跟那徐公子有什么恩怨啊。
一时之间阮三娘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脸上的笑容显得也有些僵硬,道:“可能是吧,那死丫头如今翅膀硬了,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都懒得跟我这个老太婆说了。”
甚至是不用阮三娘施以眼色,刚刚随着阮三娘上来的那两位女子,此时已经是替高亮、卢丰源端起了酒杯,以并不会让人觉得刻意打断他们的方式,极为自然而然的就把另外一杯水酒递到了阮三娘的手中。
“你看,光顾着说话了,都差些忘了规矩,奴家三娘敬高公子跟卢公子。”阮三娘迅速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脸上依旧是半真半假的热情笑容。
“既然如此,看来今夜我们得亲自拜访下裴慕容裴小姐了。”高亮也不拒绝阮三娘的敬酒,豪爽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此时是冷笑连连。
卢丰源则是笑的更为开心了,昨日在天王湖,之所以会被徐家小子扔进天王湖,正是因为他们各自的随从都在一楼船舱,根本来不及上来保护他们。
但今夜可不一样了,不管是高亮还是卢丰源,都是带了身手不俗的武夫在身边。
而且还是在教坊司这样的烟花之地,发生点儿什么不都是正常的吗
即便是到时候宣王元恪为了讨好那徐家女子问起他们二人来,他们也可以把今夜的事情都推到徐长亭的身上,或者是归结为再平常不过的争风吃醋、哪怕是吃醉酒这样的借口上。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