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下,三十余中小诸侯,或以守成图存,或以依附图存,或以斡旋图存”
这一刻,卫鞅谈性大起:“除却七大国,三十余诸侯,数百年时光,再无一人重续郑庄公之路。”
“故而,中小诸侯必将被大国吞并瓜分,当世大国争霸一时,想要成就大业,难”
卫鞅之论,振聋发聩。
洞香春人士子,自恃有才,绝不轻易服人。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一个土黄衫士子高呼:“天下诸国,岂能一概而论,我看楚国必成大业。”
他是楚国士子。
内心深处自有骄傲。
这个时候,天下士子奔走诸国,为求一展抱负,但每一个学有所成的士子,第一选择都是母国。
除非母国不堪造就,在母国屡屡碰壁,才会选择出走。
卫鞅见有人发难,雄心陡起,再饮一口酒大笑,道:“楚虽地广人众,然变法半途而废,世族尾大不掉,王令不入封地,各自为政,简直就是一盘散沙。”
“连一个奄奄一息的越国都不能吞并,何谈大业”
一番话,土黄衫士子语塞。
大厅中,叫好声不断。
景监抿了口秦酒,目光更显灼热,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的身份,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
白发老者看了一眼景监,然后点了点头:“这位后生,六国会盟分秦,已成定局。”
“后生魏当持何策,才能一战而灭秦,雄于当世”
老人话一开口,景监双目大亮,有些欣喜,连忙看向老人,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点头。
这一刻,景监已经确定,老人是老秦人。
卫鞅有些醉了,赵酒劲大,这个时候他双颊酡红,已经上头了。
酒劲上来,卫鞅更加不管不顾了,站在大厅中央,慷慨激昂,道:“灭国乃是大事,况且是七大强国,与其六国灭秦,还不如魏国独行。”
“若让我来谋划,将是魏国独对秦国,起举国之兵,迫使秦国回迁西部雍城。”
话说到这里,卫鞅撇了一眼景监与白发老人,灌了一盅酒:“再不济,也要逼迫秦国割让东部十三城以保栎阳。”
“若秦西迁,则秦灭”
“若秦割让十三城,则沃土尽失,困于弹丸之地,从此潜力尽失。”
此刻,洞香春一片安静,只有卫鞅慷慨激昂的声音,白发老人不动声色,身体却是轻轻一抖。
黑林与景监脸色苍白。
这一刻,景监终于意识到荒为何看重卫鞅,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嬴渠梁提及。
此人有盖世大才。
一念至此,景监默然,又举盅一饮而尽,低头默默思忖着。
半响,景监抬头,眼底杀机一闪而逝:“黑林,让我们的人关注卫鞅,他的行踪,我都要知道。”
“诺。”
白发老人离开,景监犹豫一二,向侍女嘱咐几句,随即起身紧跟着离去。
白发老人大才,他不想错过,如今的秦国,需要各种人才。
卫鞅论策结束,见景监与白发老者都已离去,向着外面走出,侍女上前耳语。
“中庶子,丞相请你即刻过去。”丞相府中,侍女向卫鞅行礼,道。
“好。”
卫鞅虽然有些上头,但喝了醒酒汤,一路归来,酒劲也过了半。
走进公叔痤的寝室,卫鞅拱手行礼:“卫鞅见过老师。”
见卫鞅到来,公叔痤挥挥手,侍女们退了下去,然后看着老夫人,道:“夫人,你也回避。”
见夫人回避,公叔痤单刀直入:“鞅啊,老夫希望你能留在魏国,辅佐王上成就大业。”
公叔痤咳嗽连连,语态激动,道:“魏国之势,有庞涓与你在,当一统天下。”
这一刻,卫鞅越发清醒:“老师,魏王不会用我。我留在魏国,也无济于事。”
公叔痤沉默。
他见过了魏王罃,自然清楚卫鞅说的不错,魏国没有卫鞅一展抱负的土壤。
如此大才不能用之,公叔痤很心痛。沉默了许久,方才低沉开口,道。
“鞅,若王上用你,当如何”公叔痤的眼中满是苦涩。
闻言,卫鞅目光清冷,整个人变得自信,连语气都变得坚定:“二十年内,魏国一统天下。”
“唉”
这一刻,公叔痤目光落在卫鞅身上,各种情绪都有:“老夫举荐你,担任魏国国相,王上拒绝了。”
“老夫告诉王上,若魏国不用你,便杀了你。”
“鞅,你逃吧。”
“你我师生一场,老夫希望你逃出去,一展抱负。”
望着卫鞅的背影,公叔痤语气落寞:“为了魏国,老夫真希望王上能杀了你。”
“如此大才就要毁灭,老夫羞愧啊”
卫鞅能理解公叔痤复杂的心情,相比于他,公叔痤更在乎魏国,更希望魏国大业可成。
看了一眼公叔痤,卫鞅笑了笑,没有说一个字,走出公叔痤的寝室。
虽然公叔痤是为了魏国,但毫无疑问,公叔痤此举,将他彻底置于危险之中。
他与公叔痤的师生情,断了。
此时此刻,他最需要做的便是自救,卫鞅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将所有的竹简换成了儒家典籍。
然后洗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里是安邑,魏王的眼皮底下,他若真的逃了,才是必死无疑。
这一瞬间,卫鞅有些后悔他在洞香春的高谈阔论,这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危险。
良久,卫鞅冷静下来,点燃了碳火,将这五年来的心得体会,一一投入了火盆。
火光跳跃,房间中卫鞅的脸显得阴暗不定,许久,火光落下,只剩下半盆灰烬。
他清楚魏王好大喜功,庞涓志在灭秦,假扮儒家士子才会让他逃过一劫。
凉茶苦涩,一口入肚,透心凉,让卫鞅彻底的理智。
魏国绝非久留之地,他需要为自己谋划出路。
铺开一张新的竹简,卫鞅提笔写下秦、楚、燕、韩、赵、魏、齐七大国,思索片刻,提笔划掉楚,魏,齐。
一刻钟后,划掉了燕。
此刻竹简上只剩下秦、赵、韩三国。脑海中,往昔的一幕幕浮现,最后提笔一个也没有划。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