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骑血红色的神驹,飞驰而过的时候路人几乎只能看到一道红影。那红影在白王府门外猛地刹住,马上一人单手轻轻一按,在马背上翻身而下,手里马鞭随手一抛,被那闻声而来的几个侍从刚好接住,“殿下,您回来了。”
“殿下,怎么就您一个人?大部队呢?”
那女人一身深色长袍因着连日奔波褶皱地厉害,风尘仆仆,面上难掩疲色,只是眉目冷然,视线扫过时,依旧厉色难减。
祈楠栖总说龙笑白是京畿最苦命的藩王,河西叛乱,她去平,南淮水患,她去治,江宁蝗灾,她还得去捉虫。
他缠了她三年,一路追随,甚至差点在河西丢了性命,就像他对祈怜说的那样,对龙笑白,他早就已经无可救药了。
整整三年,他终于将绕指柔丝缠上了龙笑白的心。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嫁给她,意味着不会有柔情蜜意的妻主陪在身边,意味着日后无数个漫漫长夜他都要独自度过,意味着在她心目中,天下苍生永远在他之前。
冷面冷血,并非无情,只是那颗心,太宽广,那颗心,怀抱天下,将自己的血泪全都掩埋在最深处,那让人心折的强大,才能让他祈楠栖甘心臣服。
“你既然心怀天下,又何妨多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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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此时的祈楠栖没办法迎接他亲爱的妻主回京,因为他根本不在白王府。
“白王君亲自宴请,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祈楠栖勾了勾唇,“苏少君请。”
许梓芯和他两人就坐在一间不算大的雅阁内,小圆桌对面而坐,祈楠栖挥了挥手,几个小侍都走了出去,他自己动手舀了碗汤,“光这么坐着似乎也有些闷了,不如我给苏少君讲个故事,你看如何?”
“白王君讲的故事,那我自然是洗耳恭听。”
祈楠栖喝了口汤,清了清嗓子,“故事呢,发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有两个女人,用一块锦帕,一包迷药,绑走了一个男人。”
祈楠栖一句话说完,又停下来喝汤,许梓芯看着他,“王君的故事,这就结束了?”
“那只是个开始,后面的,我希望苏少君来讲。”
“王君说笑了。”
“这样吧,我就直接跳到结尾来说。”他放下碗,擦了擦手,抽出一个许梓芯一直没发觉的卷轴,“知道这是什么吗?”
许梓芯摇头,祈楠栖打开那卷轴,“是一幅画,一幅原本该在祈怜手里的画。那两个女人似乎,没有将这幅画交给她们的雇主,而是转手在画坊卖了出去。就在两天前,我终于找到了那两个女人,还真是不容易。”
“王君想说什么?”
“一点点好处费,她们什么都招了。”
“那恭喜白王君了。”
祈楠栖收起了卷轴,轻轻摇了摇头,“苏少君,我真的很佩服你,到现在还这么沉得住气,你大概在想,就凭这两个女人,我还是不能拿你怎么样,说不定到时候你还能反咬我一口说是我为了给祈怜脱罪,买通这两个女人来诬陷你。”
许梓芯没说话,祈楠栖一手捂着肚子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所以我也没打算这么做。”
许梓芯抬眼看他,他又掏出一个包裹,打开来,“认得这半块锦帕吗?”
这次,许梓芯的面色微微变得有些泛白,祈楠栖甚是满意地笑了,“你放心,这半块不是你那天用到的,那半块,我已经找人藏到你房里去了。”
许梓芯终于面色大变,起身就走,祈楠栖挑了挑眉,“这么一大桌菜,我一个人得吃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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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停在白王府门口,祈楠栖一手拿着那卷轴,正等着外面的小侍掀帘,不过轿帘还没掀,倒是先听到了一道脚步声慢慢走近,停在他轿前。
这脚步声怎么这么耳熟?他自己伸手撩开了轿帘,掀眉抬眼,“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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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楠栖站在房门外压低了声音朝着几个小侍交待,“殿下睡下了,你们别发出什么动静,还有,不管有什么人求见,直接来告诉我就行了。”
小侍退下了,他自己回身进房慢慢走回床边,轻轻叹了口气,庆北的捷报半个多月前才刚刚到京,她却已经到了京畿,大部队还不见踪影,肯定又是连夜赶回来的。
累得一见到他就睡了过去,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
祈楠栖在床头坐下,用食指的指腹轻轻描摹着她的眉眼,门上突然传来很轻的两声敲门声,他有些不悦地蹙眉,起身走出去,“怎么回事?”
“王君,卫尉丞大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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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想怎么样?”
祈楠栖有些没好气,苏醒风眉间有一些伤神之色,只是那么站着,“王君,梓芯犯下的错,都是因我而起,我愿意一力承担。”
“你知道了?”祈楠栖淡淡开口,心里还是忍不住叹息,许梓芯呐许梓芯,以苏醒风对你的心意,你究竟何必和祈怜过不去呢?
“京兆尹通知了我,一个时辰前有人击鼓自首,她随即带人在梓芯房里搜到了沾着迷药的锦帕,正和那两个自首的女人所叙述的一般无二。因为这件事牵扯祈苏两府,她尚未开堂审理。”
“那你想怎么样?”
“既然错了,就该认罚,我愿意上书澄清祈怜公子的冤屈,自请辞官,承担这一切。只希望,王君能够手下留情,不要让京兆尹开审。”
“你,辞官?”
“他刚才受了惊,有些滑胎,我打算带他离开京畿回家乡去,还望王君成全。”
祈楠栖还没说话,视线微微一偏,却看到一个有些失魂落魄的身影在慢慢走近。
“你问他好了。”
祈楠栖指了指她身后,苏醒风一回头,祈怜穿着一身布衫布鞋正没精打采地垂着双手站在那里。
“祈怜公子。”
她转身走过去,祈怜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还在发愣,她又叫了一声,他才像是被吓了一跳一样回过神来,“苏醒风?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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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计较了?这似乎不太像是你的为人。”
“我本来是很想让他也吃点苦头,可是现在没心情了。”祈怜重重叹了口气,将脑袋埋在膝盖里,祈楠栖奇怪道,“没心情?”
“没了,不过话又说过来,我还得谢谢他,这些天,我觉得我学到了很多。”
“那怎么这副有气无力的德性?”
“唐宣,我想找九卿的时候,我以为她是伙计,等到我自己入了贱籍只想和她一起过的时候,却才知道她是少府卿。”
“你不再是贱籍了。”
“那又怎么样?”他漾起一抹苦笑,“我还是祈府公子的时候,她也没见的喜欢我,连身份都从来没有告诉我,她还知道我一直想找卢杭生。”他突然笑了,“也许她是怕我万一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也会缠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