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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七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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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小姐,快请快请,里面雅座,当家的在等着你呢。”

雁三文走进去几步,朝那伙计道,“拿点心出来,还有茶水。”她示意龙儿进来,到角落里找了张空桌子安顿好他,“你在这里等我。”

那伙计没多久就回来,手里端着几碟小点心,还给他倒茶,他拈起一小块灰白色的糕点塞进嘴里,入口即化,软糯的余香留在舌尖,他吃完一块忍不住问道,“这个,很贵吗?”

“这都是楼里最好的糕点,公子刚刚吃得这块乳香酥酪,一小块就要用一木桶牛乳做,所以一碟要卖到十两银子。”

他怔怔地又问道,“那,那一会要是她不付帐,你们会怎么办?”

“付账?不,不用,雁小姐是当家的贵客,一切吃穿用度自然都是当家请的。”

龙儿心下暗叹,难怪,他还说怎么就突然变得慷慨了,原来是慷他人之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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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三文推开雕花木门,琉璃屏风四展立在门前,屋内一阵烟雾缭绕,熏香浓郁,她在门上重重地扣了一下,绕过屏风,正左拥右抱的女人见到她,笑道,“想请你出来一次,可真不容易呐。”

雁三文在她对面坐下,她在右手边男子的身上拍了一下,“过去伺候雁小姐。”

那男子见她一身破布衣,很是不甘愿,雁三文眼角一斜,“免了,看见男人就心烦。”

“又有谁惹到你了?”

“没人惹到我,只不过赔钱的东西我都不喜欢。”

那女人摇头,示意那两个男子出去,她掐灭了熏香,“三日后,宁王府就要上我的聚宝阁挑场子,还好你这次肯帮我。”

“记得你的条件。”

“忘不了。”她无奈地叹气,复又兴致盎然地挑起了眉,“不过我几天前刚刚听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什么事?”

“听说宁王府丢了件宝贝。”

“宝贝?”雁三文似乎也有了兴致,“什么宝贝?”

“查不出来,她们消息锁得很严,不过看那样子应该是件很重要的宝贝。”

雁三文耸了耸肩,“给我开两间上房。”

“两间?”

“嗯。”

“你还带了人来?”她惊愕地张大了嘴,“男人?”

“男人?还算个男孩吧。”没问过龙儿的年纪,不过最多也就十五六岁,什么男人,在雁三文眼里还谈不上。

“原来你喜欢嫩草啊。”

“你怎么这么烦?有空去查查宁王府这次到底准备了什么人来挑你的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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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难断寸玉,说的便是赌石一业。雁三文还是穿着那身粗布灰衣,龙儿跟在她身后,“为什么要赌?”

“赌得好,解石刀一下要是水足透玉,便是一夜暴富,可比干什么其他的都要容易。”

“可是,这些钱不也很容易打水漂吗?”

“当然。”雁三文跨进聚宝阁的大门,龙儿从兜头盖下的帽子间偷眼打量着这座古玩店,博古花架上满布着青瓷玉器,各式各样,前面摆着标签,上面写着价格,正中摆着三四块半人高的石头,看上去皮质粗糙,有两块上面还有红印。

“你就是余生请来的人?”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看着她,又扫了眼她身后包得严严实实的龙儿。

雁三文点头,衣角被人扯住,“干什么?”她回过头。

“我去外面等你。”他包得越加密不透风,连眼珠子都不露出来了。

“不行,今天还要你帮我。”

“你叫什么?”那女人又问道。

“雁归。”

“好,雁归,请吧。”她手一摊,身后四块大石,龙儿很是不解她们要做什么。雁三文走上前,细细地一块一块摸过,甚至,伸手抠出小碎屑放到嘴里舔舐。

她指了指第二块,那女人叫过自己身后的人,那人手里拿着解石刀走上前。

龙儿扯了扯雁三文的衣角,“这是干什么?”

“每年都会有的,同行间的赌石赛,要是输了。”

“会怎么样?”

“赔钱,凡是这店内和解出来的玉石质地一样的货价钱加起来是多少,输的就要赔给赢的那个多少,还要关门一年。”

那人先解的是第一块最大的石头,也是那女人挑的那块,几刀下去,水足色佳的上品翡翠,那女人面露得色,龙儿又扯了她一下,“你有把握吗?”

“没有。”

“没有?”

“赔钱又不是我赔,关门又不是关我的铺子。”

那人又开始解雁三文那块,龙儿垂下眼,就见雁三文右手握紧了拳,他忍不住在帽子下面轻笑,看来,你也不是像看上去那么不在乎嘛。

几刀下来,却还是黑漆漆的石屑,那女人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雁三文耸了耸肩,再一刀下去,那执刀的女人面露异色。

“怎么了?”

“是,是晶石,我不能用这把刀了。”她换过细小的锉刀小心翼翼磨着石块,慢慢的,晶石露出来,那女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墨,墨晶。”

烟、茶、墨,晶石的三种极品,而墨晶,更是其中之最,传言具有明目的功效,那女人颓废地看着她,“我只以为这块石料中没有上等玉石,却没想到竟是墨晶。我输了。”

“好说。”她开始站在那博古花架前面,一手飞快地指过,“这里的晶石雕也不少,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那个,角落里那个烟晶,对了,那个茶晶。”

“你慢点,谁记得下来。”

“龙儿。”

“嗯?”

“多少?”

“五万七千三十一万两。”

“好了。”她朝那女人挑了挑眉,那女人看着龙儿,雁三文挡在她身前,“龙儿,她不相信,去拿算盘过来。”

“你叫龙儿?”那女人还是盯着他,龙儿躲到了雁三文身后,她拉着那女人,“你干什么?没看见把人家都吓到了。”

“把你帽子揭了。”那女人口气不耐,雁三文不爽了,她的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呼来喝去的。

“你凭什么要他揭帽子?”

“我只是想看一眼。”

雁三文伸出手,“看一眼是吧,刚刚的银子翻倍。”她没想到那女人眼也不眨一下,对身后侍从道,“拿银票来。”

“你有病。”

她把银票扔给雁三文,对龙儿道,“现在可以揭了。”

“慢着。”雁三文拿着银票,对店里原本的伙计道,“上面写着丰氏钱庄,给我去兑,看不到现银,不给看。”

“雁小姐,这城里没有丰氏钱庄,最近的也要几个城外,一来一去至少一天一夜。”

“没办法了,我先记着,什么时候你有现银了,再给你看。”

那女人眯起眼,一把扯过雁三文扔给自己手下,雁三文手无缚鸡之力,被她一抓差点甩出去,那女人走上前一把拉开龙儿的帽子,雁三文被那侍从扣着手,“咳咳,你谋杀啊,你。”

“龙儿,果然是你。”

他不住闪躲,惊恐地要退开,求救地看着雁三文,雁三文叹了口气,突然间,那个抓着她的和那个女人都倒地,龙儿惊愕地看着她,雁三文一脸痛心疾首,“三十两一根的银针啊,我自己上次被人抢劫都没舍得用,倒是替你用了两根,等你那个爷爷来的时候,我非得加价不可。”

他一怔,突然笑出声来,雁三文瞪了他一眼,“还笑,她是你什么人?”

他止了笑,眉眼黯淡,“家人。”

“家人?你是宁王府的人?”莫名的,突然想起余生说得宁王府的宝贝,这个女人,宁王府世女,是他家人?她不是,把自己扯进了一个大麻烦里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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