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到,天气一片暖融,繁华的云州城内车水马龙,一派盛世景象。一家酒楼门口,小二正殷勤地招呼着来往的客人。
云州城地处中原腹地,牧南郡的首城,双丹岭以南,香魂江以北,历来都是官道要寨,对于江湖中人更是意义重大。
一个女子走进了门,那小二立刻迎上前,刚开口说了句“客官”,抬眼见到那女子的容貌,硬生生愣在当场。
如水青丝以玉簪固定,一双眼不算很大,却英气横生,不同于女子们大多偏好的柳叶眉、月棱眉,两条倒晕眉别有一番风韵,说不上的带着一丝凌厉,五官细致却不秀美,除了英气还是英气,宜男宜女,要不是看身形确实是个女子,还真有可能误认。
那麦色的肌肤在日光下泛着珠玉光泽,像是上了一层蜜一般,身量高如男子,肩如刀削,步履豪迈,却依旧不减风华,鹿皮蛮靴,浅色罗裙,玉扣束腰,白色罩衫,袖口领口都是金丝线收边,腰际却是配着一把长剑。
那小二也算在这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却也是极难得见到这样的阴阳难分的俊秀,怔怔看着,直到那女子开口问道:“小二,楼上可有座?”那声音圆润却有些低哑,同样不如女子的清脆。
小二忙不迭地带着她上楼,那女子挑了窗口的位坐下,解下腰间佩剑置于桌上,“上几道小菜,一壶清酒。”顿了顿,又问道:“你们这可有出名的点心?”
“有,我们大厨的玉酥卷可是全城闻名。”
“玉酥卷?用什么做的?”
“玉米,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绝对是一流的美味。”
“那好,就要这个了。”
小二仍然贪看着她,竟是没有马上离开,“还有事?”那女子问道。小二一怔,才发现自己居然看客人看到出神,忙离开替她上菜。
+++
酒和菜很快就上来了,那女子小口喝着酒,抬眼看着窗外,似是在等着人。
正吃着,楼上又来了几个客人,带着刀剑,本来嘛,云州城多的是江湖中人,鼎鼎大名的玉罗庄也在此,别说刀剑,就是大街上来几段全武行,大家也见怪不怪了。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和两个斯文俊逸的公子,其中一个白衣公子看上去是这群人的主子。拼了两桌,坐那喝酒吃菜,还有谈天。那几个汉子的声音都很高,以至于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姓罗的根本就是不知好歹,去向他女儿提亲是看得起他,居然还敢拿乔。”
“就是,也不想想,相当我们少夫人的女人多的是,不就是个玉罗庄,我们混天堡还不放在眼里。”原来是称霸北方的混天堡,难怪口气如此之大。
“人家罗小姐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美人,而且文武双全,有岂会那么轻易就许了人。”这次音量稍低,另一个斯文的青衣公子。“不过,大哥,你真的想娶她?”
那一直处于沉默的白衣公子正要开口,楼梯口突然蹬蹬蹬跑上来一个少年,穿着一身火红,长得唇红齿白,俊俏无比,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灵动地像是一泓清泉,他跑到那女子身边一屁股坐下,“我送完了。”
这两人却不是别人,正是楚何和慕容缘。
慕容缘从小到大,还没有出过双丹岭,一路走来,格外地兴奋,这天到了云州城,他突然发现有个信局,便去给老爹送了封信,大概意思就是出去玩段时间再回来,无需挂念之类的,末了,想想添上一句,俏公子易弁而钗,小儿自得偿夙愿。
也不管慕容天能不能理解,他把信送了出去,这才来这里和楚何碰头,至于楚何这一身女装,也是刚到云州城才换的,无非是慕容缘想要看她穿女装的样子。
楚何把自己的酒杯送到他嘴边,他仰头喝下去,转着眼珠看着她,笑嘻嘻地凑上去道,“何姐姐,你穿女装多好看,以后也这么穿好了,就不会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桃花了。”
楚何斜了他一眼,招呼小二加了份碗筷上来,那小二送了上来,楚何给他倒满酒布了些菜,那小二没多久正把那玉酥卷送上来,正好看见,开口道,“小姐可真疼弟弟。”
慕容缘嘴里的酒猛地呛了一下,楚何点着头拍着他的后背,那小二走开了,慕容缘喘定了,伸出手指颤颤地指着那小二走开的方向,“他,他说我是你弟弟。”
“嘿嘿,乖弟弟。”楚何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慕容缘拉下她的手,“弟弟,怎么能是弟弟?”本来是想可以光明正大地亲近也不会像之前被人当成断袖,这下似乎更惨了。
他想了想,“你还是换回来吧。”反正好男风也不是少见,他认了。
楚何挑着眉,举起酒杯和他的碰了碰,“其实还有个办法。”
“什么?”
“你去换女装。”
“我不干,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死也不换。”
“那就这样呗。”她夹起了玉酥卷,送到他嘴边,“来,张嘴,乖弟弟。”
+++
“大哥,大哥。”那青衣公子推了推那白衣公子,“看什么呢?”
那白衣公子低敛了眉眼,没再说话,直到对桌的一男一女离开,那青衣公子突然开口道,“你们说,那罗小姐和这个女子比,如何?”
“这哪能比,罗大小姐那是大美人,这个嘛,也太俊了些。”其中一个汉子摇着头。
“大哥,你说呢?”
那白衣公子并未说话,眼神一直追随着那两道逐渐消失的身影。那青衣公子低头喝酒,嘴角含笑,他可是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大哥就是见到那个他想娶的大美人罗小姐,也没露出过这种惊艳的眼神。
可却没有人发现,那白衣公子的眼神,一直在那道蹦跳的火红色身影身上,胶着。
+++
“老爷,缘缘送信回来了。”屋外的马蹄声渐渐驰远,慕容夫人走进来,慕容天赌气地转过头,“不看。”
“那我念给你听。”
慕容天偏着头,却还是拉长了耳朵,一直听到最后一句,他猛地把信纸拉了过来,“这小子什么意思?俏公子易弁而钗,小儿自得偿夙愿。”念了几遍,“小儿自然是说他。”
慕容天猛地一拍大腿,“这小子肯定是要自己扮女装,这样子不就可以像他整天念叨的那样可以嫁人了,这个不成器的兔崽子,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喜欢男人不说,居然还为这男人去换女装,真是想气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