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春彼岸前一个礼拜的星期四早晨,东京精神疾病控制中心三楼的办公室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将对方递过来的一叠照片在桌上整齐的摆好,上条水树修长的食指有点困扰的点了点额头,“杉下警部,这就是你要我看的东西吗?”
穿着褐色三件套西装,比起警察,看起来更像个学者的中年绅士微笑了一下,“是的,听说上条医生在犯罪心理学上有些独特的见解,所以我想问问看你的意见。”他说着,向前倾了倾身,镜片后的眼睛里是与谦和的语调好不相称的锐利而睿智的光芒。
“我的意见?”上条挑了挑眉。
“是的,我虽然也学过犯罪心理学,但毕竟没有上条医生这样的专家来的专业。从医生的角度来看,你认为这些受害者有什么相似点么?”
“犯罪素描吗?”上条的手指在照片上划过,片刻之后,他抬起头,黑眸中闪过奇异的光彩,“比起这个,我更加想知道杉下警部为什么会来问我这个问题呢?如果没有搞错的话这些是不可以随便给无关人员看的内部资料吧?因为这件案子在新闻报道中根本就没有涉及到有损毁尸体的情况。现在您把这些东西给我这个普通的心理医生看真的好吗?如果我告诉媒体的话,会出大问题的吧?”
“哎呀,上条医生会这样做吗?”杉下右京露出了有些吃惊的表情,但眼睛里却是某种了然的笑意,“可是古畑先生推荐我来找你的呀。”
警视厅的福尔摩斯果然不是好糊弄的呢,他不过是在很偶尔地机会下和古畑任三郎聊过一次天,竟然也能被他知道。不过既然是这样,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古畑先生吗,那就没办法了。”上条低下头,推了推眼镜,然后瞬间,目光里只剩下冷彻的理智,“是肉。”
“肉?”
“是的,尸体被割去的部分并不是随机的,成年男子是背部,女性是内脏,而这个,”他指着一具被砍去了一节腿骨的尸体,“经常从事某项运动的女高中生,是大腿。”
“那么这个呢?”杉下右京举起一张照片,缺少了半边肋骨的尸体看上去无比血腥。
“是排骨。”上条面无表情的扫过照片,就好像那不是一个人类的尸体,而只是一团在任何一个市场都可以买到的肉类的组合。
杉下右京的表情凝重了起来。“那么就是说……”
“是,正如您所想的那样。切割并不是附带的,甚至可以说,切割才是凶手杀人的目的。我想这次您要找的应该是个食人癖好者,很可能有暴食症或厌食症,或者是其他的异食癖。考虑到‘他’使用的手段和切割带走的部位,应该只有一个人,并且年龄不会很大。”
“毕竟,”他从一堆照片中抬起头,冰冷的双眼注视着眼前已经抿起了唇的中年绅士,“一个超过50岁的人是没有办法以这种频率消耗掉那么多肉类的。”
杉下右京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他像是瞬间想到了什么,迅速收起照片,站起身:“上条医生,谢谢你的协助。”
“我只是在尽一个市民的义务而以。”上条点点头,抬手扶了扶眼镜。
“无论如何,你的分析对我们很有帮助。”再次客气的道谢之后,杉下右京与上条水树握手道别,不过走到门口时,他突然转过身,伸出一根手指,“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事?”
“上条医生,你给我的感觉,和古畑先生的描述有点不一样,”杉下右京很认真地问着在旁人看来似乎缺乏逻辑性的问题,“你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他那种似乎看穿了一切的眼神让上条水树也微微的扯动了一下嘴角,“不愧是杉下警部啊,仅仅凭着第三方资料就发现了吗?”
“原因很简单,”他抬起头,“我不是上条水树。”
“我是雨宫一彦。”
十分钟后,看着杉下右京的黑色轿车驶出东京精神疾病控制中心的停车场,上条水树放下百叶窗。
他用手指将夹在耳后的过长的前发拨到前面,缓缓地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
被西园伸二吐槽为“鬼畜医生标准表情”的微笑。
‘那个警察,其实他早就想到了吧?’脑海里响起西园伸二那嚣张狂妄的声音。
‘啊,当然。他只不过是来确认一下而已。而且不排除因为好奇顺便来看看我们的可能性。不过雨宫,没想到你那么快就被看出来了呢。’
‘那也是没办法的吧。’虽然只是意识交流,他也能想到雨宫那种冷冷的不耐烦地表情。
上条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是啊,毕竟和古畑认识的是我吧。’
‘如果你不跟那个侦探废话,这个警察也不会找到你。’
‘啊,被找到也没有什么关系。这个本来就是我们的事情,更何况我也很好奇这个日本的福尔摩斯啊。’
这可是真话,两年时间,足够他发现这里的古怪了,与其说这里是日本,还不如说这里是各大出版社和电视台联手打造的恶作剧的世界。
他所知道的日本,可没有叫冰帝,青学,立海大的学校,没有叫做古畑任三郎,毛利小五郎的侦探,没有叫做中村青司的建筑师,更不会有空座町这样独特的地名。
所以当他从古畑嘴里听说警视厅里有个叫做特命係的窗边部门,而唯一的常驻人员是被称为“怪人”的“杉下右京”警部的时候,他就很想认识这个人了。
毕竟是他在还活在原本的世界的时候非常喜欢和崇拜的人啊。
‘不过,还真是和印象里一样的乱来啊,’上条微笑着在办公桌后坐下,‘特命,应该是没有展开调查的权限的吧?’
‘水树,你和杉下右京很熟?’
‘没有啊,雨宫。我只是比较了解他的情况而以。’
‘是吗,’雨宫一彦似乎沉吟了一下,‘……那么为什么要让我去做说明?你是故意的吗?’
‘当然不是,只是你的推理能力向来比我好而已。’
‘但是你知道凶手是谁吧?’
‘啊,我知道啊。’上条笑得益发阴柔,‘不过你不觉得,找到凶手应该是警察的责任吗?我以为没有小林洋介,我们已经没有人想玩警察游戏了呢。’
‘况且,’他看看手表,估计着今天预约的病人的时间,开打了手边的电脑,‘抓罪犯是警察的工作吧?’
‘我只是个心理医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