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放回到肚子里的贾环自然不知道自己又绕弯子把北静王给狠狠得罪了一下,那一位旧恨添上新仇,心中的怒火正是火堆上浇油---愈加地旺了。
贾环那日从宫中回家之后就听说一个消息,他父亲贾政在外的差事已经办好,不日就要启程回家,不由大叹自在日子到头了,赶紧每天都随身带上几本书,没事就看两眼,以备贾政回来后的不时之查。
宝玉和他差不多的心思,也是认为贾政回来后,自己的日子就没那么舒坦了,只是他比贾环资质好,不需要每天都使劲看书,却是抱了个得乐且乐的心思,成日家在园中各姐姐妹妹处游荡厮混。
再过得些时日,贾政果然如期而归,贾母,王夫人,心中欢喜,张罗着给他接风洗尘,众姐妹事不关己,只是按规矩去请安问候,宝玉和贾环心中沮丧,唯唯诺诺,个人心思不同不必累叙。
且说贾政自元妃省亲后感念天恩浩荡,越发的勤勤勉勉,出学差归来之后,也只在家中安份守拙,偶尔和三五同僚亲朋一叙,并不多生他事。
这一日贾雨村又来拜望,贾政深喜雨村的博学多才,谈吐不俗,向来看重此人,他又是自己妹夫林如海荐来的,因此一直对他另眼相看,礼遇有加。
贾雨村也是个有眼色的,每回来必要请宝玉出来说两句,在他父亲面前夸赞一番哥儿秀外慧中,文采风流以讨主人家的欢心。
却不知贾雨村的这番做作是以自己那俗人心思度人了,宝玉最不喜他,偏雨村每次来贾政都要叫他出去相见,烦得宝玉听说贾雨村来了就要皱眉头。
这次也不例外,贾雨村到了没多久,贾政就遣人进来唤宝玉出去,宝玉万般不愿,却也没奈何,他父亲叫他胆子再大也不敢不去,只得没精打采地去应承了一番。
贾政见他垂头丧气,叫了半天方出来,出来了也无半点慷慨挥洒的谈吐,一派畏畏缩缩之相,气就不大一处来,很觉在雨村跟前失了颜面。
待贾雨村告辞之后就叱道,“好端端,你垂头丧气叹些什么?我看你脸上一团私欲愁闷气色,你到底哪些还不知足?还不自在……”
正教训着,忽有回事人来回,“忠顺亲王府里有人来,要见老爷。”
贾家素日里和忠顺王府没什么往来,此时忽然有人登门要见,贾政不由心中疑惑,一面赶紧命,“快请来厅上坐。”
急忙入内更衣,出来接见,来者是忠顺王府的长府官,彼此见了礼,献上茶来,那长府官就先说道,“下官此来,并非擅造潭府,皆因奉命而来,有一事相求。看王爷的面上,敢烦老大人做主,不但王爷知情,且连下官辈亦感谢不尽。”
贾政摸不着头脑,赔笑起身细问,“大人既奉王命而来,不知有何见谕,望大人宣明,学生好遵谕承办。”
却原来忠顺王爷最近十分迷恋一个做小旦的琪官,一直将其人养在王府之中,谁知那琪官却心思活泛,不甘于久居忠顺王府,自成名后交游甚广,四处的达官贵人他都有接触,最近竟是干脆找不着人了。
忠顺王思恋难舍,又气又急,遂派人四处查找,发现琪官近来与贾府衔玉的公子相与甚厚,于是这长府官便匆匆忙忙的来贾府要人。
贾政又惊又怒,叫了宝玉来骂道,“该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读书也罢了,怎么竟敢做出如此无法无天的事来?那琪官是忠顺王爷驾前奉承的人,你是个什么草芥,无故引逗他出来?如今却要祸及全家?”
宝玉唬了一跳,开始还想推脱不知,那长府官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抖出了宝玉和琪官两人互换汗巾子的事情,冷笑道,“既云不知,那人的红汗巾子却怎么到了公子的腰里?”宝玉见瞒不过去了,只得将琪官在东郊紫檀堡购房置地的事情说了出来,让他去自找。
那长府官听了,笑道,“这般说,一定是在那边了,我且去找,若没有,却还要来请教的。”说着,便忙忙地告辞走了。
贾政气得目瞪口歪,一面去送那长府官,一面命宝玉,“在这里不许动,回来有话问你!”
还没将忠顺王府那脸色不善的长府官送出去,又有回事的来回,“北静王府有人来,要见老爷。”
贾政一个头两个大,赶紧也请进厅里坐下奉茶,颇巧,来的也是北静王府的长府官。
北静王府倒是和贾府经常有往来,其祖上与荣国公也是至交,所以来人客气许多,先寒暄问候了一阵,这才转入正题,“本不该这般冒昧,无故上门打扰,只是我家王爷近来诚心想邀贾老爷的三公子过府一叙,谁知请了几次,贾三公子都不理不睬,不理睬也就罢了,谁知王爷近来在外面还听到一些讥讽他的风言风语,细问下来,竟是贵府三公子告与旁人的,这我家王爷可就有点不明白了……”
贾政诧异,“小儿年少,且素日里怯首畏脚,不惯与人交往的,在人前话都不一定说得利索,大人是不是搞错人了?”
北静王府的长府官微笑道,“搞错人是绝没有可能的事情,前一向,我家王爷听说贾三公子对东珠颇有研究,一时兴起,就私下里找他问了几次话,因实在是些小事,所以也没有惊动贾老爷,贾三公子那时常去北静王府的,我也认得他,贾老爷你叫他来,和我当面一说便知。”
贾政将信将疑,急急派人又去把贾环叫来,贾环进门一看,顿时叫声苦也,只见北静王府那个惯会助纣为虐,爱给王爷捧马鞭子的王兴正坐在里面,一脸阴险地冲他笑道,“贾三公子,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