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还是昏暗的色彩,启明星在天际散发温和却明亮的光线。
推开房门,一阵冷风吹进来,吹起了万里长空的白发。
这种天未明的时刻是最清冷的时刻。
但是万里长空却已经习惯了这时候起床。
外面还是带着夜色的残留,万里长空静静走到了客栈后面的庭院内。
这是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庭院,很简陋,地面没有铺上任何东西,裸露的地面是一片土黄色,只在靠近庭院中央的大树下才能隐见一丝绿色,那些是飘落树叶的色彩。
微风吹过,万里长空轻轻闭上自己的眼睛。
闭上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是一片的黑暗。
心却格外的静。
呼——是风的声音,可以用耳朵清晰听到的风呤。
风刮过面颊,冷冷的。
即使没有看到,万里长空依然可以感觉得到,衣角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天地之间,似乎此时只有万里长空一人。
双手背负,宽大的衣袖被风吹起,静静的,只有一人。
万里长空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
突然,放在背后的双手轻轻垂下,左脚贴着地面轻移。
双手微抬起,是太极的起手式。
早晨清冷的空气中,轻轻回荡起一个人的声音。
声音平缓,柔和,被风吹开散漫在空气中。
“一名长拳,一名十三势。长拳者,如长江大海,滔滔不绝也。十三势者,掤、捋、挤、按采、挒、肘、靠。进、退、顾、盼、定也。掤、捋、挤、按、即坎、离震、兑,四正方也。采、挒、肘、靠,即乾、坤、艮、巽,四斜角也。此八卦也。进步、退步左顾、右盼、中定,即金、木、水、火、土也。此五行也。合而言之,曰十三势。
十三总势莫轻视。命意源头在腰隙。变换虚实需留意。气遍身躯不少滞。
静中触动动尤静。因敌变化示神奇。势势存心揆用意。得来不觉费功夫。
刻刻留心在腰间。腹内松净气腾然。尾闾中正神贯顶。满身轻利顶头悬。
仔细留心向推求。屈伸开合听自由。入门引路需口授。功用无息法自修。
若言体用何为准。意气君来骨肉臣。想推用意终何在。益寿延年不老春。
歌兮歌兮百四十。字字真切义无遗。若不向此推求去。枉费工夫贻叹息 。”
手上的动作缓缓展开,口中轻声念着以前几乎已经铭刻在心中的太极拳经,万里长空的眼睛猛的睁开。
原本万里长空的眼神是无比的平和,但是此刻这种平和中多出了一份专注,让人骇人的专注。
五指卷屈,自然握拢。是拳。
万里长空微变手势五指微屈分开,掌心微含,化拳为掌。
脚下的步伐也随着手势的变化移动着,每一步都是手随身动,左右旋转、虚实变换,无不随意所欲彷如自然流转一般。
明明是极其缓慢的动作,却因为偶然间的极快的变化,而变得轻灵圆活、松柔慢匀。
万里长空此时的动作便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刚柔并济,连绵不绝。
黎明的薄夜中,只能见到一白色的身影或起、或落、或动、或静。
没有人知道,这是万里长空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真正拿起自己曾经学过的武功。
日渐升,天空微明。
即使太极本是算的上是一项颇为养生的功法,但是万里长空这具身体还是不能很好的承受他以前学过的东西。
万里长空此刻无比平和的脸上已经可见额头已经微蒙上一层薄汗。
不过万里长空似乎没有察觉,身体动作不变,继续。
良久,万里长空才收手,突然身体传来一阵极致的疲惫感,几欲昏厥。身体摇晃了几下,万里长空才站定身体。
一颗汗珠从他的鬓角划下,浸湿了衣领。
缓缓闭上眼睛,万里长空似在回味着什么。
“客官。”
一个人的声音让万里长空缓缓睁开眼睛。
原来客栈的店小二已经起来了,正在庭院内打扫。
被风一吹,感觉到身上被汗水浸湿的衣服透出一股寒意,万里长空喉间溢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打好热水,送入我房间去。”
店小二抬头只来得及看见万里长空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
摸摸脑袋,店小二有些不忿的说,“这次来的怎么都是这样的人啊!一个两个都要我送热水,刚刚才烧完另一个人的水,现在又要开始烧水了。”
沐浴一番之后,万里长空换好衣服从房间中走出。
老者和西门吹雪都已经起来了,此刻正坐在桌前静静的吃着早餐。
万里长空平静的坐下,也拿起一碗白粥,一口一口缓缓的喝起来。
和万里长空的头发一样,西门吹雪的头发也是半干的。
“原本今天就要去下一个地方的,看来要推后几天了。”老者首先放下筷子,神情平静。
在老者放笮之后,万里长空和西门吹雪也同一时间放下了碗。
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一个身着青衣,面貌白净、颚下微须的中年文士走了进来。
他看着老者微微点头,露出温和的微笑,有礼的说:“这位便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赵神医吧!”
他边说边鞠了个恭“肖某是云贵都督的幕僚,此番特意前来是为了请赵神医出手。”
说罢,他拍拍手,一个端着大大的红漆方形托盘的士兵走了进来,托盘上用一块红色呢绒盖住,看不到托盘上装了些什么。随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十几个身强体壮,一看便是军中好手的士兵。
士兵走到肖幕僚的身边,肖幕僚微笑着掀起了红呢绒的一角,一块块金黄色的金条整齐的摆放在托盘中,此时肖幕僚的笑容带着一丝的自信,只见他从容开口。
“此为黄金百两,是我们都督预付的诊金。”
黄金百两在这个时代可是具有很大的购买力,可以说是很大的一笔钱了,而且这只是订金,要知道刚开始肖幕僚在知道,自家都督花百两黄金要请一名医生的时候,心里都很震惊,虽然他在这都督府出入了几年,也见过不少的黄金,但是只为了看病便花费怎么多黄金,还是让他感到意外,自家都督虽然外界盛传贪婪,但是肖幕僚可是知道胡言疏在钱财方面很多时候是极为吝啬的。
如此多的黄金要请一个江湖游医,在肖幕僚看来是绝对的手到擒来的时候,只要那名医生一看到这么多的黄金一定会被闪花眼答应的。
可是那个据说是江湖神医的老者至少扫了一眼那一盘的黄金,便只是捋须沉思,丝毫没有因为这么多的黄金而感到意外,肖幕僚在都督府待了那么多年看样子,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不差的,他看出这位老者似乎并不是很在乎那些黄金。
眼神微微闪动,但是面上的微笑不变,肖幕僚再次拱手:“请赵神医出手,救人如救火啊!”
虽然是这样说其实,肖幕僚连都督府到底谁病了都不知道。
这年头,当幕僚大都是靠的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只要能把周围神医先请回府里去,什么都好说。
老者扫过那一盘的金条,心中开始微微思量起来,然后抬头看了一眼万里长空,只见万里长空神情冷淡,没有表情。
老者捋须,终于还是很快做出了决定。
良久,肖幕僚看到老者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