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废墟,被阳光的热量渲染出一抹光晕。
看上宁静却透出一抹死寂。
好像所有东西都被掩埋在里面,将永远沉睡下去。
看似沉默的废墟中,突然伸出一只手。
一只白皙看上去还有些如玉光泽的手突然从废墟中伸出,猛然间似乎划破了全部的死寂。
“咳咳……”不灰尘有些呛到的万里长空干咳着,原本一直白如雪的长发也被灰尘沾染,发丝上带起朦朦的灰色。
坐在废墟之上,西门吹雪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抬头看了一眼,就在他身边的万里长空。
狼狈。
这两个字原本不应该放在万里长空这样一个人身上的字眼首次用在了万里长空身上。
原本白色的外衫已经变成了灰色,衣襟已经散开了,利益破损的很厉害,已经能看到白玉色的胸膛。
西门吹雪皱着眉,微微错开眼。
“我已经很没有这么累过了。”
有些无力的靠在西门吹雪身上,万里长空静静的闭上眼睛。
他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反而在头脑中计算着整个房屋的构架,和从废墟逃出的位置。
实在是耗费了太多的脑力。
没有推开靠着自己身上时候已经筋疲力尽的男子,西门吹雪抬头看着天边的一抹朝阳。
嘴角朦胧浮现一抹笑意,还是这样活着走出来了,带着血丝的手紧握着乌鞘的长剑。
微风吹过,是腐朽的气息,带着泥土于血腥。
“万里长空,你喜欢活着吗?”
很久都没有听到回应,只是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愈加平缓。
侧头一看,发现白发的少年已经睡着了。
等到万里长空醒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西门吹雪抱着剑坐在房间的窗前,万里长空只看到一个雪白的背影。
似乎是知道万里长空醒来了,西门吹雪转头,一双漆黑如墨一样,带着冷然的瞳孔看着万里长空。
发现身上熟悉的药味,万里长空开口说道。
“前辈已经回来了?”
此时万里长空身上已经换上了和西门吹雪一样的白衣,那身已经破了的里衣也已经换了。
“虽然我不喜欢救人,但是不代表我没有学医术。”
西门吹雪淡淡的说,他冰冷的眼睛注视了万里长空身上的白衣,然后看着万里长空醒来之后平静却略显的有些疏懒的面孔。
微微有些诧异,万里长空只是眉峰微挑,看着一脸平淡的西门吹雪嘴角略含一丝笑意。
“先前我看西门你不喜欢医术,还以为你没有学。”
“你认为当时有多少人我会去救?”
未等万里长空回答,西门吹雪有接着说,语气森然。
“西门吹雪手中的剑是杀人的剑,不是救人的。”
“若是西门吹雪”万里长空的声音微有些低沉,浅色的瞳孔中透着淡淡的温和。
“杀人与救人皆没有意义。”
西门吹雪看着万里长空,沉默的看着他。
“西门吹雪的剑,不会轻易出鞘,若你执意要杀,那你要杀的人也是本应该死的人。”
“你似乎很了解我?”西门吹雪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一岁的少年,在这场地震中,似乎有些东西改变了。比如西门吹雪因为云南那件事情在心里对万里长空那层隔膜似乎消失了。
“应该说是,我了解我所要了解的每一个人。”
“但是,我觉得你很了解我。”西门吹雪淡淡摇头,他手中依旧握着那把乌鞘的长剑,。
走下床,万里长空站到西门吹雪身边。
透过那扇打开的窗户望着远处的天际,并没有回答西门吹雪的问题。
望着散发的微弱红光的夕阳,万里长空面容看上去很柔和,像是在微笑一样,难道说我很早以前便听过西门吹雪这个名字?
见万里长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愿,西门吹雪站起来,与万里长空一起并肩注视着远方的夕阳。
“万里长空很很了解西门吹雪,但是西门吹雪并不了解万里长空。”
听到这句话,万里长空转头,西门吹雪深黑色的瞳孔就这样紧紧盯着万里长空。
“你想了解什么?”
察觉到西门吹雪此时透着一股慎重的味道,万里长空毫无顾忌的与西门吹雪对视。
一浅一深两双瞳孔对视着,一个目光深沉,一个平静淡漠。
“你的名字是真的吗?”
对视了很久,西门吹雪才缓缓开口,说话时他的眼睛注视着万里长空,观察着万里长空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可惜,万里长空一向很少有表情,他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的确还有另一个名字,不过我只想承认万里长空是我的名字,可惜从一开始,万里长空就不是万里长空了。”
“我愿自己永远都是万里长空,即使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也不是很好,但是那是我全部的记忆。”
万里长空平静的说着,声音平缓不带一丝感情。
“那你是万里长空吗?”
西门吹雪知道,万里长空身上的秘密很多,万里长空整个人都像包裹在一层迷雾中一样。
“一直都是。我未忘记自己叫万里长空,所以一直都是万里长空。”
毕竟万里长空才是自己灵魂深处真正认可的名字,对于前世的十几年时间而言,今生的七年时光虽然称不上是短暂的,但是很难压过那真正从幼儿开始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七年。
真正认可的永远只有万里长空这一个名字。
“你想知道什么?”
万里长空正视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转头看向窗外,万里长空只能看到西门吹雪冷然的侧面。
明明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却有着这样独特的气势。
万里长空看着西门吹雪透着清冷的面容微微感叹。
“你能告诉我什么?”
西门吹雪清冷的声音透着一种淡然的怒气。
他很清楚,像万里长空这样的人,你问他问题,他或许会回答,或许回答的都是对的,但给你的答案永远不会是你真正需要的。
万里长空隐藏的太多了。
微微侧头,白色的发丝从肩上滑落下来,看着眼前永远只能在瞳孔中浮现,照不进心中的景色。万里长空宁静微笑,轻如流云。
可惜西门吹雪并没有看到万里长空的微笑,他的目光凝聚在前方。
“我有一个名字叫承颙,身份是大行皇帝嫡长子,家住在紫禁城最里面,我的母亲已死,我有两个弟弟,喜欢吃的食物是糖蒸酥酪,喜欢穿白色的衣服……”
听到第二句的时候,西门吹雪转头,他沉默的看着万里长空,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昨天还和他一起被埋在废墟中,无比狼狈的少年便是有着世界上最尊贵身份的人。
细细的诉说完自己的喜好,万里长空看着西门吹雪,说道。
“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吗?”
西门吹雪看了万里长空很久,然后缓缓开口。
“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快死了。”
西门吹雪很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万里长空的样子。
那是万里长空就坐在酒楼最好的一个座位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整个世界。
但是万里长空的眼神很平静,就像这个世界与他无关一样。
那种绝对的旁观者的目光,让西门吹雪记忆犹新。
当时,师傅也在,他告诉西门吹雪,那个少年活不过几日。
所以西门吹雪理解了这个少年身上的冷漠。
但是没有想到,西门吹雪又第二次见到了这个少年。
师傅救活了他,西门吹雪知道了少年的名字叫做万里长空。
一个根本不像是真名的名字。
更让西门吹雪诧异的是,即使是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但是万里长空身上那种冷漠始终没有散去,虽然万里长空掩饰的很好,但是西门吹雪还是可以看出来。
在云南,万里长空对人命的无视,曾经让西门吹雪有些不喜。
但是在这次地震中,所有的隔阂又都没有了,在那个黑暗狭小的空间中,只有万里长空和西门吹雪。
所以西门吹雪觉得那时候,自己与万里长空几乎没有距离。
但是等万里长空醒来之后,西门吹雪发现,万里长空似乎还是那个万里长空。
等听到万里长空的回答,西门吹雪才知道万里长空真正的身份。
承颙,皇长子。
这的确是西门吹雪没有想过的身份。
不过却不意外,西门吹雪还是认为眼前的这个少年的确配得上这个尊贵的身份。
可是,若是皇子为何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中毒已深,要不是师傅的医术的确高明,万里长空活不了。
“我是嫡长子,若无意外下个月我就应该被册封为太子”
西门吹雪沉默了一下,他看着万里长空无喜无悲的浅色双瞳,缓缓的才道了一句。
“万里长空这个名字比较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