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封来自西门吹雪的信的时候,万里长空有些诧异,然后心中微微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按照西门吹雪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来信。
拆开信封,万里长空迅速扫过整封信。
果然是师傅的事情。
面色闪过一丝难色,万里长空右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轻轻敲击。
极静的房间中,一声一声的敲击声反复回荡着,显出一份沉重肃宁的气氛。
现在是很重要的时刻,他和承颢都在等待着对方的出手。
整个朝上的局势已经刻不容缓了。
若是现在自己离开了,自己的一些布置就很难发挥真正的作用。
如此与承颢相比便是棋差一招。
万里长空闭着眼睛,攥着信纸的手,无意中用力清晰的印记在信纸上显出。
他现在走不开。
万里长空这次不想输也不愿输。
或者说,根本不能输。
万里长空并不觉得自己命重要,但是他的愿望还没有实现。
脑中闪过一双黑亮的孩童的双眸,无人的房间中响起一声叹息。
万里长空起身,走到了房间里黄梨木的书桌前。
从书桌一旁的那叠摆得十分整齐的白纸上,抽出一张摆在面前。
沉着脸,万里长空静静磨墨。
师傅的病一定很严重,要不然西门吹雪也不会来这封信。
墨静静的被化开,散发出清冷的墨香。
万里长空放下墨锭,从书桌上的笔架上拿起一支笔。
紫黑色的笔锋沾上了浓黑的墨汁,静静的停在信纸上方。
良久,一滴墨从笔尖上滴落,墨在白色的信纸上散开,分外醒目。
万里长空沉默的低着头看着纸上鲜明的墨迹。
换了一张纸,万里长空终于动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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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沉默的看着手上的信。
送信的人在一旁重重的喘息着,一匹已死的马躺在地上。
万里长空没有亲自过来,只有一封信被快马加鞭的送到了这里。
西门吹雪看完信,冷冷的扫过那个喘息着的信使,沉默的转身,走进了房内。
老者虽然身体还是不好,但是已经可以下床了。
他现在正在捣药。
听到西门吹雪进来了,老者抬起头,被阳光照到的面容,有些病态的苍白,显得有些苍老。
看到西门吹雪手中拿着一封信,老者似乎猜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西门,是长空的信吗?”
西门吹雪点点头,走到老者身边,将信给了老者。
老者放下手中捣药的药杵,接过西门吹雪递来的信。
从这封信的第一字看到最后一字,老者放下信,摇头轻笑。
西门吹雪静静地站在一旁,虽然脸上还是很以前一样没有表情,但是周身的寒气有些退散的感觉。
万里长空,虽然你没有回来,但是你果然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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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般白皙的手指细细把玩着泛着柔光的玉玦。
万里长空沉着一张脸,万分冰冷。
原本浅色的瞳孔,变得格外的幽邃,万里长空此时在思考着什么。
玉玦上浅浅雕刻着的龙纹,虽然并不深刻,但是精细中却带着一股冷漠的雍容贵气。
“这块玉玦是你出生之前,你母亲向我求来的,这本是我父皇,也就是你皇祖父留给我的。”
万里长空进京之后,就一直待在其中的房间首次进来了另一个人。
窗户被关得很紧,房间中光线很暗,有些阴冷。
万里长空面前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身形有些消瘦,背脊却是笔直的,他坐在一张普通的椅子上,却像是坐在世间上最高贵的龙椅上。
房间有些暗,有些看不清这个人的脸,但是万里长空却能轻易的辨析出这个人的面容。
毕竟这张脸,万里长空已经看了七年。
说完这句话,男子有些薄的唇紧紧的闭着,在黑暗中显得黑亮的双目,沉默的看着万里长空。
万里长空指尖触在玉玦之上,停住。
看到万里长空沉默,男子眼神闪动,他看着万里长空,仔细的在这个黑暗的环境中在脑海中描摹着万里长空脸部的轮廓。
轻轻的叹息,男子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怀念。
“比起我来,你更像你母亲,不管是相貌,还是性格。”
万里长空抬起头,看着男子,也就是他这个身体的父亲。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男子,并不开口,万里长空在等他开口。
“帝王无情,这句话,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但是你母亲,是我最爱的女子,我给她这块玉玦,便是表示你才是我这江山的继承人。”
“我不记得她了,不过我想她应该是个好母亲。”万里长空的确不记得这具身体的母亲,因为他根本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
“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消瘦的中年男子嘴角微微勾起,脸上带起了一丝很温和的笑。
万里长空沉默的听着这些细琐的回忆,若一个男子用这种带着微笑的脸,说一个女子美丽,便是,这个女子真的在这个男子心中近乎完美。
“你要说什么?”
万里长空淡淡地闭起眼帘,问道。
他的手握紧了手中的玉玦,他从没有见过这个男人这个样子。
很出乎意外。
看来,这个男人,真的很爱这个身体的母亲。
“你没死,我很高兴。”
男子脸上露出了笑容,很温和,带着对亡妻的回忆的微笑。
万里长空冷着脸,闭目沉默了一下。
然后开口:“你快死了。”
听到万里长空的话,男子微微一愣,然后沉默。
万里长空看着男子,一字一顿,继续说道:“你对我说这么多,让我有一种你在交代后事的感觉。”
男子微微摇头,被黑暗隐住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寒色,却语气轻松的开口。
“我的身体没有问题,不过你这一头的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