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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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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纯柏昨日和那紫衣人拼酒,直到道别之时,还尚意犹未尽。

“宣兄,告辞!”

“皖弟,告辞!”

此去多无路,从此不相探看。不过两人脸上都是淡淡的,心里也是淡淡的。

男儿胸襟,到是并不太在意离别。

只是两人都喝得有点醉,李纯柏勒着缰绳甘露,还是觉得头有些晕晕的——不过燕云城主还是有定力的,棕马铁鞍,飒爽流星,隔天夜幕即到昙花林。

自有翩翩如玉的美少年,成排出来相迎。

“城主且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我家主人。”

“恩,好。”

她等了没多久,方才去通报的少年就返了回来,明眸善昧,声音里如带着一江春水:“城主,我家主人请你进去。”

她点点头,跟随着少年进去。林中风景美妙,穿梭其间的全部是各色美男,年幼的有,稚气未脱。年长些的有,成熟稳重。有笑容灿烂的,有桃花眼妖妖媚媚的,有爽朗舞剑的,也有优雅弹琴,神色温润的,还有冷着一张脸,靠在偏僻处的树下,谁也不理的……

无论是什么类型,他们皆只着一件锦衣,半系半敞,露出他们的肌肤,或白皙,或黑黝,或消瘦见骨,或是发达澎湃的胸肌。

昙花林中蓄八百,的确是事实。

少年把她带到,就自己自觉地退了下去。

林子的中心,是开阔视野的平地。中央有一形似床榻的宝座。倚卧在宝座上的女子,展露着自己,凹凸有致。她仰着头,不断发出快乐的低喊……

“滚!”女子说变就变,双脚抬起,狠狠朝着身旁两男的脸上踩踏上去,将他们往外一踢蹬。那两位美男竟无一丝的反抗,滚在地上,先是温顺而害怕地磕了个头,然后不敢直身,就这么用四肢爬走。

见多了这副场景,李纯柏已经波澜不惊。等四下没有了其他人,她方才开口,缓缓唤了一声:

“欢姐。”

这女人正是欢颜——传说中燕云城主的相好。

传说中,城主是真心很爱她,可又恨着她的放浪作风。两个人爱着恨着,就这么纠缠好了很多年。

宝座上的女人也不穿衣服,她撑一只手肘,慵懒地托起下巴,调笑道:“我送封例常的信去问好,你怎么却亲自跑来了?”

字字丝丝,就连中间带着的唤气,吹过来,都是一阵直挠心底的酥麻。

李纯柏却没有笑容,再走近几分,直走到宝座旁边,正色道:“欢姐,今日我来,是向你求金风玉露蛊的解药。”

“呵呵——”女子一串软绵绵侬依依地笑了,伸手,臂膀却仿若无骨般软垂下:“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还要什么解药?!”

李纯柏眼皮动动,耐着性子好脾气的浮起浅笑:“要的。”

“听说……”欢颜突然从宝座上坐了起来,犹如杨柳扶风一般,斜倾着正过来:“你半路劫难囚,救了那赵九公子回燕云城,这解药……”飞一个媚眼:“莫不是要给他用?赵咫遥……中了金风玉露蛊?”

“呵呵。”李纯柏跟着笑笑,略略颔首,言语清楚:“金风玉露蛊只有姐姐你养,自己下的毒,难道你自己不知?”

欢颜嗔她一眼,伸手去拿自己的衣服:“要是我自己下的,我现在就把解药给你了!”边穿衣服便说:“赵咫遥中的这一只,是别人从我这要去的。”

突然皱起眉头,转过去面对李纯柏,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他要如此对付的,竟然会是这个赵咫遥,怪不得我一直查不到……”

李纯柏坦然接着欢颜的目光,犹如在看一场戏,等她演完了,才幽幽出口:“纯柏倒是第一次听闻姐姐把这种蛊虫给人。”

不温不火,不紧不慢。

“呵呵——”欢颜俯身一笑,酥腰弯下去半截,胸前一起一伏,仿佛要扑到李纯柏怀里去了——若是哪个真男人见着如此佳人,这般的扑过来,没有谁不会去接。

她突然用双臂交叉放在胸前,蜷曲起身子,仿佛一只害怕的猫:“那个人我魅惑不了,不给蛊,姐姐我就要给命啊!”

“呵呵。”李纯柏笑笑,她面目表情始终变化不大:“不管给的谁,姐姐只管放心给我解药,若是那人要追究起来,由我护你周全。”“想这世上,也没有谁敢同燕云城作对。”

欢颜差不多快穿好了衣服,她把系带一勒,眉毛一挑道:“我要是说这个人,敢同燕云城作对呢?”甜如蜜的笑意自唇边绵绵不绝地散开去,越来越勾人:“而且他不紧敢,还有比你高的胜算!”

李纯柏的面部皮肤突然绷紧,双眼直直盯着欢颜,嘴唇紧闭。

“不错!”欢颜知她已经猜到,也收起笑意,掷地有声肯定她的猜测:“找我要去这蛊虫的人,正是当今圣上。”

赵咫遥在家中不是嫡出,其父一十三子,他也只是不上不下——而且他父亲那一脉,也不是赵家得势掌权的那一脉。

他是在赵佑之三族之外。

但由此看来,宣城公主事件,圣上要针对的人,也许并不是“家暴杀妻”的驸马赵佑之,而是……

总之,疑点多多,隐情不能得知。

“欢姐!”她突然朝着欢颜单膝跪下。欢颜一急,罗裙未曾理好,就过来搀扶:“纯柏你快起来!”

李纯柏却臂膀上用力,把自己的身子往下按,并不起来。

“欢姐,赵公子就是我的那个人。”

“……原来是他。”欢颜怔住呢喃,手轻轻抓着李纯柏的肩膀,没有松开。

原来赵咫遥就是她的那个人。

当年,天下第一美人欢颜,思慕强悍的燕云城主李纯柏,闻君英雄气概,星夜相访,却于女人的直觉里察出异样,试探数次之后,发现赫赫有名的燕云城主,并非纯爷们。

她是个女人。

欢颜反倒放下心来,与她深交。

再后来,得知李纯柏的父亲和自己的父亲一样,为了训练女儿的冷酷无情,竟也指陌生人来其贞= 操。

然后,命她杀了他。

与是欢颜和李纯柏的同命相怜之感愈发强烈。

不过李纯柏和欢颜有一个最大的不同之处,那就是她告诉欢颜,自己心里始终有一个人。

在父亲杀掉所有的知情人,将她以自己儿子的身份带回燕云城之前,她心里就有了一个人。

在最单纯的时候,对自己最好的那个人,是不可能被抹去的。

“好啊!”从未有过这种感情的欢颜,瞧着李纯柏目光熠熠,心里其实是有几分羡慕的。她调笑着,抓住李纯柏的胳膊说,能让堂堂燕云城主心驰神往的男人,她欢颜总有一天要见见。

李纯柏当时眸中立刻闪现出一丝紧张。

欢颜明白,于是笑笑告诉她,别担心,她会把李的情郎,毫发不伤的送到李纯柏手上。

说过的许诺,似乎不应该失信。欢颜回忆着,就有些犹豫:“我也不是不想帮你……”

李纯柏见欢颜的心思已经松动,便趁热打铁说道:“欢姐,你若担心皇帝寻仇,大可随我回燕云城,就在城中为他解毒。你可十分十足的放心,皇帝再强大,也未必敢正面单挑我燕云城。”

她拍拍胸脯:“就算他来攻城,也自有我李纯柏出来扛!”忽然瞟了一圈四周,眨眨眼睛,朝欢颜笑得暧昧:“除非……欢姐是放不下这林子?”

舌尖悄悄吐了吐。

“哼——”欢颜也随着李纯柏的目光扫了扫这片林子,薄瓣似绡,朵朵密结在枝头。姹紫嫣红,堆满天际。微风一吹,便有花瓣纷纷坠落。

美不甚收。

更美不甚收的,是在这景色里生活的八百清一色男人。

只是于她来说,都是浮云。自己怎么就没有李纯柏那种感受呢?欢颜想着,又轻笑一声,淡淡说道:“我有什么放不下。”

伸出玉手将李纯柏臂膀一打:“那好,我跟你去燕云城!”手指拿回来,放在唇边,不伸进去,只拿舌尖出来触碰。眼神迷离道:“跟你去救你的情郎!”

欢颜说着,发出她串串笑声,似夜莲般幽幽,却能穿破迷蒙的花林,直勾到云霄: “只是,以后老娘就要待在那破城一辈子了!”

“不是破城……”

“老娘下半辈子就包到你这个城主身上了!”

“好,我包!”

“要包吃包住到老!”

“好,我包!”

“还要包美男!”

“好,我包!”

“能包八百个吗?”

“……”

李纯柏沉默了良久,抬起头来直视她,严肃道:“我城里好像没有那么多。”

“哼,你当然不要那么多。”欢颜嗔李纯柏几声,又调戏她:“你只要一个赵咫遥就够了!”

不禁斜靠在宝座上,赤足翘起二郎玉腿,手肘懒洋洋撑着脸颊,眯起一双似幻非幻,似真非真的狐媚眼,悠悠叹道:“真想找到见到这位赵九公子啊,究竟是怎样的绝色,把我们的燕云城主都给迷倒了!”

可惜,她到了燕云城之后,却没有见到这位天下无双的赵咫遥。

“你们是怎么搞的!”李纯柏雷霆大怒,对底下跪着的一群人没有丝毫好气色:“居然让他不见了!”

彭寒烈只得低头,咽咽声道:“属下该死。”

可是燕云城主却还是举起本负在背后的手,指着他的脑袋呵斥:“你们,你们堂堂燕云十八骑,居然看不住一个根本不会武功的人!”

彭寒烈觉得自己被城主指得整个脑袋发凉:“属下的确将燕云城围得密不透风,就是一只苍蝇也进不来,一只麻雀也不出去啊。”

“纯柏,他说赵公子是麻雀!”坐在后头看好戏的欢颜,是这堂内唯一保持着笑容的人,大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死婆娘,关键时刻火上浇油!你恨你的情敌,却报复到我头上——彭寒烈心里这么咒,嘴上却绝对不敢这么说,他唯一能说的,就是咽下所有多余的话,再磕头道:“属下该死。”

“你们可曾在这城里搜过?”

“已经挨家挨户盘查过了,背街小巷也搜了,连一个角落也没有放过,却的确没有找到赵公子……”彭寒烈说着说着,见城主脸色越来越不好,赶紧收住话,垂头谢罪:“属下该死。”

“这么说,他跑了?”

他答不上话:“属下该死。”

“寒烈,我问你,赵咫遥往哪个方向跑了?”

彭寒烈被李纯柏问得心惊肉跳,他不知道啊。

无法,只得说:“属下该死。”

“他怎么跑的?”

“属下该死。”

“可有人相助?”

“属下该死。”

“何时跑的?”

“属下该死。”

他真的连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赵咫遥什么时候跑的,也不知道。

完了完了,要死了。彭寒烈想着,几尽哀求地伸出双臂,滑一般又拜下去:“属下该死,求城主放属下一条生路。”

一会沉默之后,只听的燕云城主幽幽启声:“寒烈,你已经九死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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