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的父母死死地盯着元君洁,炽热的目光甚至带着几分占有欲,恨不得当众宣布所有权一样。
“二叔公,我现在能进去了吗?”
齐明连忙追问。
“哦……能……能……”
二叔公齐兴福下意识的让开几步,其他的几个长辈也再无二话。
而这都在齐明的意料之内,因为家里的条件不好,长辈对他的婚姻大事要求向来很低,只要能延续血脉,别说什么带丑媳妇见公婆,就算去入赘,甚至是当面首都可以,所以这次带着师傅回来明显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齐明也来不及师傅介绍亲戚,连忙冲进院子,元君洁也紧紧跟在后面。
齐明的父母相互看看,彼此眼角都激动的抽搐起来,在这世道,父母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儿子找到媳妇,现在的他们已经可以说自己无愧祖先了。
齐明的母亲看着儿子的背影,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中气十足的喊:“婆婆,你大孙儿回来了。”
“我……孙儿回来了?我……我孙儿回……回来了是吗?”
齐明还没进祖母的卧室,就听到里面传来呢喃声,若不是他五官敏锐,估计都发觉不了。
“奶奶,您孙儿回来了。”
齐明走进门去,就见祖母瘦小的身体陷进床被里,面如死灰,双颊深陷,浑身就一层皮包骨。
元君洁随后进去,看到床上的老人后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因为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都知道那是弥留之际的样子,神仙难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祖母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眼皮又开始耷拉下来。
“祖母,您看看,这是你孙媳妇。”
齐明连忙示意旁边的元君洁。
“祖母,我是您孙媳妇,您叫我小君就好。”
元君洁也知道轻重,所以稍微犹豫了一下也喊道。
“好啊!好啊!我孙儿有出息了。”
祖母仿佛回光返照一般,脸上居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彻底的定格住了。
齐明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他懊悔自己回来的太晚,所以跪下就没站起来。
其他人虽然也悲从心起,但情绪还算稳定,毕竟老太太也算寿终正寝,带着微笑走的。
元君洁一时间尴尬的站着,她就算再有人情味,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是也有些进退不得。
“还不跪下?傻站着干嘛?”
齐明心里本就不快,于是威胁道,暗想我雇佣你就是为了这关键的时刻,你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我还花那血本干嘛。
元君洁柳眉倒竖,几欲发火,她觉得自己只是个假媳妇,没有义务行此大礼。
“算了,算了,孙媳妇毕竟第一次见面,有点怕生也是人之常情。”
齐兴福很通情达理的劝说。
“怎么?不想要彩礼了?”
齐明却不打算善罢甘休,刻意在“彩礼”二字上加重语气。
元君洁红润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想到“彩礼”的重要性,她还是乖乖的跪了下来。
“你们起来吧,大嫂她是带着笑容走的,不要伤心。”
齐兴福欣慰道,然后去搀扶孙子和未来的孙媳妇。
“是啊,大家都想开些,婆婆走的高兴,也不希望我们哭着送她。”
齐明的母亲擦去眼角的泪花劝道。
悲伤的气氛稍敛,齐明的二叔公便开始张罗大嫂的后事,他毕竟是过来人,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他先让人去放了三声炮仗,然后吩咐女眷先帮嫂子换衣服,男丁则负责搬来棺椁。
齐明也抽空给“未婚妻”介绍自己的家庭成员来,当介绍到父亲的时候,元君洁表情却十分诧异的问:“这就是你父亲?”
“什么我父亲,应该是你公公。”
齐明佯怒道。
“呵呵……”
元君洁嘴角微微抽搐,暗想你不是说自己的父亲是个土豪吗?土倒是挺土的,豪呢?
元君洁现在表面是齐明的未婚妻,所以自觉的到女眷一方帮忙,这使得本就较少的女眷轻松了不少。
齐明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本来只是雇佣人家来扮演一下孙媳妇的角色,没想到现在却让人家尽起了孙媳妇的责任。
“这份人情我得还啊。”
齐明暗暗感叹。
众人将齐明祖母的遗体装进了棺椁,接下来就是放一些老人家在“路上”换洗的衣服。
齐明的母亲找来找去,勉强找了两套没有补丁的衣服放进去,看起来实在有些寒酸。
齐明怎么看心里也无法释怀,可惜他现在两袖清风,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财务,之前给给师傅的那颗血精枣都是在宏华派的时候偷闲出去弄的。
元君洁微皱柳眉,她完全没看到过这种简陋的随葬品,于是从包袱中掏出两三件精致的首饰放在棺椁中,道:“就算是我给祖母的见面礼了”。
周围的一干人虽然不识货,但也看得出饰品的质地非金即银,一时间都肃然起敬,暗赞齐明找了个好媳妇。
齐明看了一眼元君洁,心里五味陈杂,太多的感谢此时却不好说出来。
…………
且说另一边,谢先宗回到家立刻就跑到“主人”家里告状。
现在这世道,只要你能生个有姿色的女儿,那就能富贵一生,谢学显就是这个么情况,自从女儿谢玉画出生后家里就财源广进,那些舔狗隔三差五的尽孝,养的自己一家白白胖胖的,还修起了豪横的大宅子。
“大哥,他齐明敢出手打我,这明显是不给你面子嘛,我倒是无所谓,可您以后还怎么面对全村父老。”
谢家客厅里,谢先宗向谢学显诉苦,两人虽然都姓谢,但实际上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一个仙长腰牌都没有拿到的废物,到底有什么胆量敢动我们谢家的人?”
谢学显眯着眼睛骂道,虽然眼前的人和自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至少是个合格的狗腿子,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是啊,是啊,这次一定要给那小子……不……齐家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怕,带个男人回来还这么猖狂,简直不要脸至极。”
谢先宗兴奋地叫着,听到“主人”认同他是谢家的人,他实在压抑不住心里的激动。
“你说呢?夫人!”
谢学显没有吭声,而是征求旁边夫人周方敏的态度,在这男多女少的世道,一般底层的家庭都是女人说了算。
“你说齐明带个男人回来?什么男人?”
周方敏有些不解,她长相中等,但双颊微陷显得有些刻薄,一身的首饰也无法增添丁点富贵之气。
“是的,一个带着斗篷的男人,口吐女声,齐明说那是他的未婚妻,企图蒙混过关,就像谁不知道那是个善口技者似的。”
谢先宗将当时的情况细说了一下。
“那你就先将这消息放出去,算是给他们齐家的开胃小菜。”
周方敏平静的吩咐。
“好的。”
谢先宗规规矩矩的领命。
“砰!砰!砰!”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三声震天的炮仗声。
“哪里在放炮?”
谢先宗疑惑的问。
“三声?这明显是有老人过世了。”
谢学显沉吟道。
“这个时候,村里可能过世的老人就只有齐明他祖母了。”
周方敏分析道。
“对对对。”
两个男人点头认同。
“这样一来,他们肯定会去一心观找道士做法事,齐明虽然也修道,但他毕竟是主人家,自己不方便下场……”
周方敏稍微一思索,然后朝着丈夫道:“夫君,你让人去一趟一心观,送些银两,让观主吩咐下去,谁去齐家做法事,就将老太太出殡的日子定在九月初九。”
“九月初九?这不是咱们女儿的大婚之日吗?为什么要定在那天?”
谢学显不明白。
“这第一,九月初九离现在还有十多天,这样可以尽量消耗齐家的财力,第二,碰到咱们女儿大喜,她齐老太还想出门?”
周方敏微微扬起嘴角。
“是啊,她想出门,我们谢家还不答应呢。”
两个男人大喜,谢学显犹豫了一下不放心的问:“可就是不知道齐家会不会选择那天?齐明在宏华派修炼了那么多年,什么日子适合出殡肯定要比那些道士清楚多了。”
“放心吧,我看了日历的,那天是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周方敏解释道。
“可要是齐家怯场,不敢出殡呢?”
谢学显又问道。
“他齐明既然敢打我们的人,那一定敢接下来,到出殡那天咱们只管派人去堵门,齐家要是敢反抗,当场镇压,反之如果他怯场,那以后还怎么在这石坝村呆下去?”
周方敏冷冷一笑。
两个男人一听之下顿时拍手叫好,暗想这简直就是个妙计。
“黄道吉日,好戏开场了。”
周方敏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