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南宫明珂的剑已经出鞘,剑身在日光的照耀下光彩流转。
此剑名为:倾花却朴素的全无一点装饰。
相比之下,夜时月手中的问心却是一柄珠光宝气的长剑,黄金吞口的剑鞘之上镶了足有十四颗豆大的明珠。
夜时月的手正是扣在了这样一柄剑的剑柄之上,手上青筋暴起,已是随时准备拔剑了,但他的眼神却有些飘忽,并没有去看南宫明珂。
南宫明珂不停地挽着剑花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夜哥哥是还没准备好吗?”
她久经战阵自然明白临敌之际一定要将对手的每一个细节都尽收眼底,唯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的道理。
“夜小子不必担心,是自己人。”
得了宁清遥的答复,夜时月方才将目光聚焦在了南宫明珂的身上,“请。”
“夜哥哥小心了。”说罢,南宫明珂便挺剑刺来。
倾花的去势并不快,剑上的变化虽令常人目不暇接,可到底也在寻常变化之中,倾花的剑锋每动一次,夜时月扣在剑柄之上的手指也会变化一次。
两人即是切磋剑术自然不会动用超出运剑以外真气的特性,可绕是如此,夜时月拔剑的那一刻,在剑身之上浮现出的剑气仍是凝练地让人艳羡不已,更遑论剑气之上因习惯而浮现,随后又稍纵即逝的一抹赤金色。
“呛”的一声,夜时月的这一剑如同天雷地火般直击南宫明珂剑锋将变未变、剑势未成之际,无论是时机还是速度都无可挑剔。
这样的起手两人已经重复过不知多少遍了,除了初次南宫明珂有些手忙脚乱外,她已经使过了七种应对这一剑的法子。
可夜时月的剑总是够快,无论是何种应对都难以取得上风。
可这一次却是起了变化,南宫明珂松开了握剑的手,在咫尺之间这样的举动无疑会令夜时月陷入不利的境地。
可如此举动的弊端也显而易见,夜时月收剑猛然发力斩在了倾花之上,离手之剑那怕是以真气掌控也远不如握在手中称心如意,更谈不上能用得上多大的力量,只要一交锋便十分容易被斩落,南宫明珂作为一名从来不会是纸上谈兵的剑客,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这一剑之后必有蹊跷。
可在这须臾之间,夜时月已是来不及多想。
问心在触到倾花的一瞬,倾花便如同活了过来一般几乎是贴着问心绕了过去,以真气御剑绝不可能做到如此灵动,至少以南宫明珂如今的境界不行。
夜时月这才意识到明若昕的手与倾花之间丝毫没有真气来链接,只是此刻他已经来不及多想,脚尖在地上一点便止住了去势,身子向后退去的同时拧着身子,在间不容发中躲开了南宫明珂的这一剑。
宁清遥猛然站起了身子,他与夜时月都已经想明了刚刚那一剑是如何使出的。
剑是可以不以真气趋势就能御剑的。
剑客之所以是剑客,而不只是使剑的剑手,最大的区别就是剑心,若无剑心,剑技再精,真气再锋也称不上剑客。
唯有剑心成、剑意生、剑气化方才有资格被称作剑客,而剑心正是一名剑客的精要所在,也是与剑交流的桥梁。
世人往往以为剑客所谓的与剑交流便是以剑意养剑,正如夜时月手中的问心,以他来使自是一柄分金断玉的神兵利器,可换了人来用最多不过是把砍柴稍稍快点的利剑罢了。
但与剑交流绝非仅限于此,南宫明珂此刻所用的御剑之术便是靠着与剑心意相通,以心意来御剑,意动剑到实在是比用手使剑更加灵动难测。
不过一息,南宫明珂便接连刺出数剑,每一剑都无可挑剔,都是绝佳的剑招,每当夜时月接下一剑,下一剑便须臾又至,剑与剑之间衔接的毫无破绽,剑势变化无穷,逼的夜时月连连后退,只得使剑将身前护得密不透风,让倾花怎么也递不进他身周一丈。
明若昕望着战局不由提出了疑问:“她这是一式剑招?”
“的确是一式剑招,她使出的每一剑都是那一刺的变化,而且绝不纠缠。”
“宁老的意思是她这以心意御剑的本事只能以这一刺的变化中使出?”
宁清遥反问道:“你可曾听说过明珂骗过人?”
南宫明珂心思单纯,所言所行一向是从不做伪,她说是一式剑招就一定是一式剑招。
不过只是一式剑招就代表着有迹可循,一个微小且稍纵即逝的破绽,倾花便贴着问心的剑脊终于切入了夜时月的身周。
倾花本就和问心长度相当,何况明若昕以心意御剑,手根本不必握在剑柄之上,只要再向前一寸被剑点到手上的夜时月就不得不弃剑了。
一个剑客若是连手中剑都保不住,就算可以用别的手段取胜也不免剑心受损。
南宫明珂已经准备收剑了,可问心却是骤然一抖,倾花便像是被黏住一般被带着偏离了原本的路线。
随即问心之上劲力猛然一吐,一度令南宫明珂失去了对倾花的掌控,这是专门给南宫明珂这样的高手所准备的破绽。
问心长剑直击,剑距离自己太远的弊端展露无遗,南宫明珂已经是来不来将倾花收回身前守御了。
为今之计只剩下比一比是谁的剑和身法更快了。
南宫明珂迈着优雅的步伐在方寸之地不断闪转腾挪,被问心斩断的青丝在空中不住的飞舞,有数次只要她稍稍慢上一点就不免要落败了。
可夜时月现在的处境比起南宫明珂也好不到哪去,他亦需要时刻躲避来自倾花的背刺,尽管因距离与境界的问题,倾花已经不复之前的灵动。
此情此景说是两人在进行一场死亡竞赛也丝毫不为过。
那怕知道两人是在切磋剑术,而不是什么生死决斗,目睹此情此景也不由得令明若昕的手心浸出了冷汗,她绝没有想到一场切磋会发展到如此凶险的境地。
她想要阻止这场比试继续进行下去了,因此她向着宁清遥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宁老,这场比试是不是有点过了?”
“行走江湖之时的生死对决,那个不比这过?若是没有这样的励练又怎么能成就大道?”
明若昕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自己又何尝没有经历过比这还要惊险的比试,可现在她宁愿在演武场上和南宫明珂比试的人是自己。
若是因为自己想要亲眼一睹南宫明珂的手段以备不时之需,而让夜郎受伤该如何是好?
“放心好了。”宁清遥出言安慰道:“他们都是很有分寸的人,老夫还没听说过有剑客收不住自己的剑。”
这个道理明若昕也懂,不然她也不会让夜时月去和南宫明珂比试,但冷汗还是已经打湿了她的后背。
宁清遥见状轻叹了一口气,作为过来人的他当然知晓明若昕此刻的心思,“只要再一会就能分出胜负了,老夫去场边亲自看着去,你总该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