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霍时英抱着个孩子回了侍卫营,整个侍卫营作为保护皇帝和皇帝整个家庭成员的机构,拥有五百余人的编制,在皇宫的西南角拥有一个占地广阔的院子作为办公场地。
霍时英抱着孩子进院子的时候正好和张子放走了一个对面,张子放看见霍时英手臂上坐着的孩子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就问:“你怎么弄了个孩子来?”
张子放问完了,脑子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这是皇宫大内,刚才霍时英可是当着那么多人被皇后传旨叫走了的。
张子放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立在当地,他一脸不敢置信,霍时英也不好说什么,抱着孩子两人在院子里愣了一会才道:“这是大殿下。”
张子放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跪在地上口呼:“卑职参见大殿下!”
这是一个很尴尬的场面,霍时英抱着孩子躲也不好,不躲也不好,也不能把孩子放地上自己站一边去。
张子放跪在地上没得赦令不敢动,霍时英看怀里的小孩,一脸的小面瘫样,刚才凶狠的眼神这会倒是呆了起来。
好在最后还是有人解了围,皇后到底不是全不放心,让一个小太监跟了来,这小太监是承嗣的大伴,应付过很多这种场面,缩在霍时英后面递过来一句话:“殿下让张统领免礼。”
这就是走个过场,张子放常年在宫廷里行走,门清的很,当下埋头谢恩,就利利索索的站了起来,起来以后就朝霍时英挤眉弄眼的,意思问她:“你怎么把人带这来了。”
张子放年纪不算老,看样子平时于一个平易近人的领导,他似乎也不把霍时英当成一个特列来对待,于是霍时英一脸很无奈的向他摊了一只手,意思:“我也是没办法。”
张子放一脸的烦躁,朝她挥挥手带着三人往里走了进去。
霍时英领着一个副都指挥使的职位,自己有一间办公的屋子,她分管的工作在皇宫的东南角,那里是历代皇室的藏书之地,里面收藏众多珍贵的文献,字画,古籍,霍时英手下有百十号的人,要管着防火防盗,侍卫排班,她自己本身还要当值,也是不少的事情。
张子放今天本来是特意等着她来要交代工作的,他领着霍时英往屋里走,小太监不敢进去,到了门口往旁边一站,低眉顺眼的守在屋子外面,霍时英看了他一眼,只好抱着孩子跟了进去。
张子放似乎拿着霍时英和她怀里抱着的孩子比较头疼,他很烦躁但又不敢烦躁,还有几分怕担责任的心思在里面,拿来几本文书和花名册,稀里糊涂的一番交待,急急忙忙的就要走,霍时英听了一个囫囵,大概知道是怎么个意思,她千军万马都统领过,这差事对她来说也就是混时度日的闲差。
张子放跟后面有人撵着一样心急火燎的就往外走,霍时英只得起身去送,顺手把小孩放在案头上,转身跟了出去。
张子放走到门口还说:“你别送了,就这些事你先熟悉熟悉,侍卫都是轮班的,人你一时半会也见不全,慢慢来,等都摸清楚了就好办了。”
霍时英跟在后头客气的道:“有劳张统领了,时英改日再谢。”
张子放一回身说:“不用,你父……”一句话没说完,结果看见霍时英一直抱在手里的孩子没了,然后往后一看孩子正摇摇晃晃的坐在书案上,那脸一下子就扭曲的相当精彩。
“你……”张子放抬头看着霍时英犹豫着要说什么,可没容他说完,后面就是“咚”的一声,张子放一脸惨痛,眼睛一闭,腰一弯:“大殿下,臣这就告退了。”说完,一起身大步流星而去,一眨眼就没人影了。
那“咚”的一声传来,霍时英就知道不对劲,赶忙一回身,就看见胖嘟嘟的小孩直挺挺的躺在了书案上,一动不动的,她也是吃了一惊,几大步走过去,就见孩子闭着眼睛还在喘气,心里稍安,抱起来一番查看才忽然明白,这孩子是困了,睡着了,怪不得从刚才起就见他眼神呆滞的,也不捣乱了。
孩子的后脑勺被磕红了一块,但睡得还安稳,呼吸悠长而均匀,霍时英就笑了,心想这孩子是个心大的,有点意思。她开门把门外的小太监叫进来跟他说:“你家殿下睡着了。”
小太监自己还是个孩子,看着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站那才到霍时英的胸脯那么高,巴巴的看着霍时英抱着的自家殿下小声道:“殿下平日午间都要午睡的,今日倒有些晚了。”
霍时英看出他对自己有些畏惧之意,于是道:“既然殿下要午睡,我就和你一起把他送回去吧。”
小太监低下头,又小心翼翼的抬着眉梢瞟一眼霍时英嗫嚅着说:“娘娘不让,娘娘说定要等您出宫的时候才能把殿下带回去。”
霍时英皱眉,最后对着他一挥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小太监磨磨蹭蹭的出去,还把门也带上了,霍时英没有办法只好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做事情。
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人抱着,身边有个体温挨着他让他有了安全感,睡得格外安稳,跟着霍时英的走动晃来晃去的,愣是不醒,还睡出一身汗。
等这小玩意醒过来霍时英已经把文书看的差不多,日头有了偏西的样子,正是一年里天气最热的时候,她抱了孩子一下午,就觉得跟抱了个火团一样,两人都捂出一身汗来,她自己胸口还湿了一块,是小孩流的口水。
承嗣醒了没像别的孩子那样嚎哭,他脑袋枕在霍时英的臂弯里,腿搭在霍时英的大腿上,睁着眼睛从下往上好奇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霍时英才发现他醒了。低头一看发现这孩子把一根大拇指含在嘴里,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霍时英镇静的把他的爪子从他嘴里抠出来,问他:“你要干嘛?”
小孩不说话,又把手伸嘴里,霍时英再抠出来。
小孩一愣,等了一下,忽然嘴一撇,小脸一绷,霍时英顿时就觉得腿上一热。静默了有那么一刹那,然后霍时英冷静的朝外面喊:“来人,你家殿下撒尿了。”
门被从外面推开,小太监提着一个食盒,抱着一身衣服走进来,表情很是镇静,霍时英两手架着孩子把他递了出去,小太监熟练的接过去,抱到书案上就给小孩脱衣服。
霍时英看他手脚熟练,也没多说什么,起身去了里间,张子放因着霍家的关系,很是照顾霍时英,因为她是女人的关系专门给她准备了一个带内室的房间,她值夜的时候,是需要歇在宫里的。
霍时英在里间换了衣服,净了手出来,看见小太监已经给承嗣换了干净的衣裳,正把他放在自己的座椅上,端着一碗奶在一勺一勺的喂他,霍时英看他很有眼色就问了他一句:“你叫什么?”
小太监回头看了她一眼回道:“小的叫阿福。”
霍时英过去收拾案头的文书,随口又问道:“没有大名吗?”
小太监又转过头去把勺子往承嗣嘴边凑,小声的说:“还没有。”
霍时英手上就一顿,没再接着问下去,阿福长得很平常,唯一的特色就是他长得白,看起来很干净,而且似乎性子也很好,承嗣一边吃一边吐着玩,他都耐心的喂一口再给他擦干净,小孩身上脸上始终是干净的。
霍时英等在一边耐心的等他们喂完了,站起来看着承嗣道:“我要出去巡视,你要不要跟我去?”承嗣抬着头看她,当然没表示,霍时英就转头跟阿福说:“你抱着他跟我来吧。”
阿福起身退了两步,畏缩的说:“娘娘不让?”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霍时英还是听的明白,闹不明的问他:“这是为何?”
阿福又退了一步才道:“小的也不知道,娘娘说,只要您在的时候就不让我抱大殿下。”霍时英一下子一个头两个大,也知道实在是没地方说理去,只得自己弯腰抱起承嗣往外走。
一出了门外面凉快了不少,太阳比起正午的时候温柔了很多,霍时英抱着一个娃,身后还跟着一个半大不小的娃,一路出了院子往皇宫的东南角去了,路上惹了不少人围观,想来不用等到她出宫,她弄的这一景就能在皇宫里传遍了。
承嗣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本来就这样,霍时英抱着他一路走过来,小孩没闹也没跟她叫板,坐在她手臂上左右看,面瘫一样的一脸严肃。
转过一面宫墙,是一条石板路,两边种满一种高大的阔叶树木,枝头还开着大朵大朵的白花,花香缭绕令人瞬间神清气爽,霍时英看左右无人,对怀里的承嗣说:“自己下来走走?”
她用对待一个大人的口气对他说,也不等他反应就直接把他放到了地上,承嗣穿着一双虎头鞋,老虎的眼睛上缀着两颗大珍珠,又可爱又好看,可是鞋底却是纤尘不染,三岁的孩子还不自己走路,霍时英自然知道这是要不得的。
承嗣被放到地上似乎愣了一下,这显然跟他平常的待遇是不一样的,但是似乎又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霍时英比他高的多,只伸出一根手指让他抓着,带着他往前走了半步,承嗣不自觉的就走了出去,他会走路只是平时不用他自己走罢了。
承嗣走的步履蹒跚,霍时英的一只手指被他虚虚的抓着,小孩子柔软稚嫩的皮肤让她的手指痒痒的,连着心里似乎也有点酥麻的感觉。
他们走了一小段路,霍时英忽然停住脚步,回身对阿福说:“你过来,看着殿下。”阿福赶上去两步在承嗣身后站住,霍时英松开承嗣的手,承嗣抬头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霍时英朝他诡异的笑了笑道:“等着。”
霍时英转身一个助跑向着他们前方的一棵大树跑去,到了跟前猛然一跃,一脚蹬在树干上,再一跃窜上枝头,手一招,一个翻身又窜了下来,前后不过刹那的功夫,看的阿福和承嗣都直了眼。、
手里拿着一枝海碗大的白花,霍时英笑盈盈的走回来在承嗣面前蹲了下来,承嗣好奇的看着她,霍时英把手往前一伸:“要不要”
承嗣下意识的伸手,霍时英一反手把花像帽子一样倒扣在了小孩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