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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遇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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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大娘,狐仙大人还在生我的气?”

春日午后,辛湄坐在开满香花的紫竹亭里吃米粉,一面问旁边的管事仆妇。

管事十分淡定:“辛老板放心,谷主不是那么小肚量的仙人。”

“哦,那他怎么今天穿成那样?还不时回头瞪我?”

辛湄抬头看看坐在对面河边钓鱼的狐仙大人,他穿了一身十分有男人气概的盔甲,腰佩长刀,平均一炷香的时间便起身在她面前踱方步走一圈,时不时还拔刀砍砍枯枝草皮什么的。只要她望过去,他便用一种恶狠狠又冷冰冰的眼神使劲抠她一眼,再若无其事地坐回去钓鱼。

说起来,昨天她帮忙新晋弟子们调|教灵兽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时不时出来晃一下,不过昨天他穿的是侠客大氅,用块黑布遮住一只眼,扮作独眼龙。对了,前天他好像是打扮成天师模样……

“他每个月都有那么特殊的几天,习惯就好。”

天天服侍仙人的就是不同,人家怎么就那么淡定呢。辛湄很佩服地点点头,继续吃米粉。

“咦,这小丫头怎么还在?”亭外某人声线拔高,问得特别不客气。

辛湄转身,便见那个叫眉山的仙人怀里捧着大把色泽鲜艳的灵花灵草走过来,神色不善地瞥她一眼,那一眼的情绪真是复杂,包含了尴尬、没面子、恼怒、厌烦、故作高高在上等种种普通人很难一起存在的东西。

“灵兽又不是符纸,今天送来明天就能用,总得有人驯它。那些新弟子笨手笨脚,我叫她留下帮个忙。”甄洪生把钓上来的鱼一股脑又丢回河里,解释。

辛湄见眉山走进紫竹亭,便起身行礼:“见过眉山大人。”

眉山冷淡地“嗯”一声,他看见她就烦躁,总会想起前几天自己丢面子的事。对仙人来说,面子比天大,他实在是希望她赶紧消失到天涯海角,永远别出现才好。

一阵风吹过,他身上冲天的酒气飘过来,辛湄一面吃米粉一面说:“眉山大人,饮酒过量会伤身,你生得那么瘦弱,和我家后院晾衣服的细竹竿似的,还是多吃点饭比较好。”

眉山摸了摸额头,把迸出来的青筋用力按回去,他拒绝听见任何“瘦”“弱”“纤细”“竹竿”之类的词,可是她一句话就把他的忌讳全说满了。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犹豫要不要把她掐死。

“见……见过谷主大人,眉山大人,辛老板……”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自亭外传来,辛湄抬头一看,乐了,赶紧吃完剩下的米粉,跳出去笑眯眯地唤:“大虎哥,有事?”

张大虎脸红且腼腆,声若蚊呐:“只是来请辛老板传授灵兽教导之方……那只灵猴怎样也不肯吃东西,一靠近还抓我……”

“哦,没问题,我去帮你看看。”辛湄说走就走。

甄洪生在后面使劲咳了几声,冷冰冰瞪着她:“门下弟子不送。”

辛湄叹了一口气,好吧,不送就不送,可惜了一个不错的相公。

眼瞅着两人去远了,一头雾水的眉山问:“送什么??”

甄洪生钓起一条锦鲤,余怒未消:“小丫头看上守门弟子张大虎,说他是绝世美男。”

其实他就是对辛湄扭曲的眼光十分怨念,美丑不分,张大虎那门板脸能是绝世美男,他如此这般英俊潇洒,居然被说成像女人。

眉山想起方才来的那守门弟子,方方正正一张脸,如门板般板正挺拔,嗯,绝世美男……

他捧着肚子笑得滚在地下。

*

辛湄在崇灵谷一连住了半个月,于是意料之中的,某日早晨一只云雀扑簌簌地落在她面前了。

是他们辛邪庄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小小灵兽。

云雀腿上绑了张字条,她老爹火急火燎写了一行字:女婿一事办得如何?还有一月多你便满十六,在此之前,务必嫁出去!

最后五个字是用朱砂写的,鲜红夺目,触目惊心。

辛湄觉着自己最近确实散漫了,被崇灵谷好饭好菜养着,青山绿水赏着,居然把这件顶顶重要的事情忘在了脑后。她满怀愧疚地回房收拾收拾东西,当日就去跟甄洪生告辞。

这位小肚鸡肠的狐仙好像还在计较半个月之前的事,只道:“派人去通知张大虎,今天不许他守门,叫他在屋子里呆着,省得总是被人惦记。”

辛湄抬头看看他,因见他为了凸现男人气概,腰上时刻挂着剑,胸口也时刻不忘戴着护心镜,外面罩一条黑绒披风,像马上要去战场似的。

她想了想,说:“狐仙大人今日的装扮果然十分英雄气概。”

甄洪生霎时乐了,眉开眼笑:“你如今终于有些眼光了,不错不错!”

她又说:“看着像画上的芃容将军,英姿飒爽。”

芃容将军是琼国上古传说里英勇无敌的人物,当然,最关键的——她是个女将军。

甄洪生流着眼泪跑了。

辛湄心情变得很好,提着包袱,带上秋月,一路往回飞。没关系,回去这一路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城镇,相公这种东西,果然要去凡人多的地方买,仙人都小肚鸡肠,很不靠谱。

崇灵谷内春光明媚,谷外却是阴雨绵绵,辛湄没带避水符,这种天气骑在秋月背上飞,那是自找罪受。因见前面有大片密林,她急忙示意秋月落在树顶,将它收成符纸装进怀内。

眼看天色将晚,今日只怕到不了城镇,只能露宿野外了。

她从树顶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地上,谁知底下刚好是一滩泥水,“啪”一声溅了她半边身子。

辛湄无所谓地拍拍衣服,她就这点好,没一般女孩子那么对衣服的整洁有着苛刻的要求。要是庄里的大师姐被溅一身泥,只怕会晕过去,她连衣角上一点小灰都不能容忍,看见了便要大呼小叫。

脱下外衣,在树下找了块干燥的地方用树枝晾起来,她还想把中衣也脱了晾凉干,突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不对劲。

回头,对面树下正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捏着一把木剑,一柄小刀,身下满地木屑。

辛湄僵住了。

这个男人丝毫也不避讳,就这么直直看着她,像看一个木头人。

然后……

他身上脸上好像全是方才被她溅到的泥水哎……还顺着鼻梁往下滴呢。

辛湄木然转身,把架子上的衣服拿起来,穿上,再取出手绢,走过去递给他。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很诚恳的道歉。

男人看看她,再看看手绢,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接那块手绢,只用袖子擦了擦脸,继续低头削木剑。

真可怜,难道是个又聋又哑的帅哥?

辛湄看了他几眼,可是,怎么……越看越眼熟,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人?虽然他低着头,但那种独特的深邃且柔和的轮廓还是与平常琼国人不太一样,个子也比普通男人要高一头。

偶尔他会把木剑举在眼前,用手指轻抚,像是度量它合不合用。这时候就能看清他清俊的眉眼,神态里带着一丝凛然的清傲,虽然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尚未完工的木剑,可他本人更像一截正要出鞘的绝世宝刀,有着冷冽华光般的美。

呃,越看越眼熟。

木剑很快就削好,男人拂去剑身上的水迹,突然开口:“今晚不可在此露宿,有危险。”

带着凉意的十分好听的声音。

辛湄张大嘴,这个人……这个人——他不就是那天晚上在皇陵把她一掌拍醒的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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