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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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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只公羊,从它熟悉的羊圈牵出,送到陌生的环境。无论这只公羊以前对旧居多么的厌恶,比如草料难吃,母羊太少,公羊太多,一起出去觅食,走的太快被头羊欺负,走的太慢会被牧羊人抽打,走在中间不符合自己的个性,美学等等之类的埋怨。它的生活艰难,充满不幸,他每天抱怨,恨不得周围的羊都死光。

但是,只要被丢出去,将它放置于孤独陌生地方呆上那么一段时间,再放回羊圈。

好吧,一切抱怨都会消失,那只回归的羊或多或少总要做一些幼稚的事情,比如顶顶这个,撩拨撩拨那个,他会去老地方看看自己那些悄悄拉的羊粪蛋还在不在,他会跟所有他熟悉的羊都用激情的老方式打个招呼。比如,傻乎乎的用羊角顶别人,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喜欢它这样做。

人亦是如此,邵江一回到军营,身体不由自主的自动干了很多蠢事,但是他不后悔,他不会像人一样走到这些人面前,客气的伸出说跟你握一下,拥抱一下,说:“嘿,我是邵江一,我回到熟悉的环境,我挺高兴的。我们去吃个下午茶,聊聊天气如何?”

他不会,也不懂,他用他的方式表示出了自己的兴奋,以及高兴。

当然,除了他自己,都没人高兴,一个都没有。

邵江一伸出手,摸向盐罐子,螣柏立刻站起来,探腰先他一步拿起来,殷勤的走到他面:“我来。”

邵江一看看他,撇下嘴。

他扭头想去打开放置在屋角的电视,管家先生立刻来了一句:“那是坏的!”

华莱士无奈的摇摇头,吃东西的速度快了起来,对于昨天邵江一的壮举,这屋里每个人都受到了惊吓。

肯端着豌豆盆子直直的站在邵江一身后,也不管他面前那份吃完了没有,他满满的挖了一勺青豌豆,给他盖到了盘子里,捎带在他耳朵边,悄悄的,阴郁的来了一句:“骗子!”

邵江一呲呲牙,面无表情的继续吃。

他才不在乎!

他讨厌豌豆,尤其是青的。

一餐早饭在诡异的情况下享用完毕,华莱士站起来接过佣人递上来的衣服,一边穿一边对管家说:“准备好晚饭,我们会带回一个客人。”

邵江一站起来,肯中尉负责的来到他面前,帮他穿那套没有挂军衔的军服,一边穿,一边由上至下的,缓缓的,富有节奏的重复叙述:“骗子,骗子……大骗子,我会戳穿你的骗子。”

就这样,在肯中尉无敌的,不停的絮叨声中,华莱士,螣柏,他们三个人秘密出行了。

今日,邵江一要带着他们找属于哪个小队的第二位队员。一位据说因为精神问题,住在疗养院的人。

依旧是螣柏先生开着车子,这一路大家都很沉默,在宾客街拐口的地方,华莱士叫螣柏停下车子,他下去给邵江一买了个卷饼上车递给他说:“如果你不喜欢肯中尉,我可以换了他。”

邵江一抓着热乎乎的卷饼,他的确没吃好,他的盘子从头至尾只有豌豆,除了豌豆还有从睁开眼,肯那张大脸便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开始了骗子,骗子,骗子……的没完没了的唠叨。

“不用,我挺喜欢他的,回军营我想我会解决这一切的。真的。我们会成为挚友!”

邵江一一边吃,一边说。

螣柏将车打了个弯,车子正式开出城市,三人看着车外倒退的农庄,沉默了一会,华莱士终于开口问:“你确定,在军部的疗养院,有那个人?他可以?”

邵江一点点头:“恩,我确定。他甚至比我更加清楚特丽娜有什么,他明白的比我多,他是专业人士。我……我只是第一把钥匙。”

华莱士依旧难以理解:“即使找到了又如何呢?关在军部疗养院的都是疯子?和心理病患者。”

邵江一用额头顶着窗户,左右拧了一会,有些艰难的开口,没错,这里所形容的没有任何字面上的错误。他艰难的开口,带着一丝内疚,很久之后,第一个音节很久很久才吐出来。

“在特里娜,阵亡的人,大部分都是疯了之后自相残杀死的。”

螣柏一脚踏了刹车板,扭头惊讶的看着他。

邵江一仰头看看车顶,记忆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几年前的深夜,我被叫醒。当时我们已经奉命在塔里娜外围驻守了五个月。一直有人在失踪,我们周围的帐篷慢慢的在消失,但是上面依旧不停的秘密派遣小分队进入特丽娜腹地。”

邵江一打开车门慢慢走出车子,来到田边盘腿坐下,他看向远方,思绪再次回归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华莱士跟螣柏对望了一眼,一起左右坐到了他身边,他们不敢打搅他,甚至,华莱士的内心极其兴奋,因为他知道,这一层最后的面纱,就会在此被他揭开了。

“我们……坐着木筏,穿着没有任何金属扣子的衣服,来到了特丽娜磁能干扰最少的海岸。那天,水面上都环绕着淡淡的雾气,大家都很害怕,有人已经开始哭泣。

气氛压抑,呼吸都难以顺畅……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音乐,音乐盒的音乐在对面船上,叮叮当当的响起,我们抬起头,医生爱比克举着一个小小的八音盒,对我们笑。

你们知道,每个部队都有心理医生,遭遇战争创伤后,很多伤口是不好愈合的。我们都喜欢爱比克,他爱笑,非常温柔的一个人。无论你晕头转向,焦虑不安,难以入睡,出现幻觉,甚至拉肚子,你都可以去找爱比克医生。他总能帮上忙。

音乐声中,爱比克医生突然唱起歌,那首……老奶奶跟她的音乐盒之歌……

大家不再紧张,船桨滑动水面,水流流动,还有温暖的歌在耳朵边回响。我记得……那天,爱比克医生对大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嘿,孩子们,爱神节快乐。”

我们都笑了,气氛轻松,特丽娜……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有人说起自己的故乡,说起上校喜欢的大屁股姑娘……聊的非常愉快,虽然……我很少参加这个,但是我确定我在笑,因为我看到爱比克医生的时候,他也冲我笑……真的,我们都喜欢那个温柔的医生。”

邵江一微笑的看着田地那边走过的一个孩子,他背着他的捕虫网,快速的奔跑。

华莱士没有打搅邵江一这份宁静,他耐心的等待着他讲下去。倒是螣柏,他有些焦急的等待下文,他扯扯邵江一的衣服,问他:“后来呢?”

邵江一返回车,找到那把带来的工兵铲,开始在地面上挖,华莱士他们没有打搅此人的奇怪行为,他们只是看着。

“后来,气氛越来越活跃,还有人在唱国歌,那些消失的新建的帝国国歌……然后,卡尔说他尿急,他站起来脱了裤子对着水里尿……”

说到这里,邵江一停止了挖掘,他一向不在乎的脸上出现一丝苍白,还有苦笑。

“上船的时候,长官说,不许携带任何金属品,卡尔舍不得他女人送他的银链子。因为链盒里有母亲跟他女人的照片,他对着水撒尿的时候,那条银链子被一股力量吸走,他的脖子出现一条细微的红线,还说了一句话之后,我们看到卡尔的头掉了下来。

我记得……好像他说,我的链子……飞了?

医生有铁片的八音盒也飞走了,音乐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是卡尔掉到水里的声音……我们知道,我们到了!……特丽娜,她在送我们礼物。”

邵江一慢慢蹲下,被他大力的挖掘的地面,出现一条有一条有循序的虫路,那些虫子挖掘出的地下世界,跟人类世界没有任何区别,育婴区,产卵区,生产区,储备区……邵江一伸出手将一条拇指大的女王虫从窝里抓出来,放到华莱士的手心。

“这就是……特丽娜的女神,这条是女王。她的任务就是创造神,无数的……成千上万的女神……”

华莱士看着手心里那条白色透明,比一般虫子大上很多,很多的虫子,有些惊讶的问邵江一:“你的意思?我们去岛上,要对付的是虫子?”

邵江一点点头,他苍白的脸上,有一丝丝扭曲,还带着一丝只有他自己明白的嘲笑,他低头看着地面因为被他的袭击,而遭遇灭顶之灾的虫穴说:“那是它们的世界,它们成千上万,那些带着磁力的翅膀便是你们所谓的特丽娜的最后的秘密,对了,我给你的那块东西你说叫什么来着?”

他问华莱士。华莱士伸手拿出那个牙粉盒子递给邵江一:“这是世界上相当罕见的纯的达到最高级的矿石,TO—300专用矿石,300+。它价值连城。我想,如果下次我们进行旧城挖掘任务,资源再利用的时候,我们可以拿它恢复图书馆的资源。”

邵江一打开盒子,将一块,碧色的怪状矿石拿出来,用手指捏着对着阳光看,那块石头非常美,会折射出许多光晕,七彩的光晕。

“几天前,我看电视,你们知道,我遇到一个爆笑的情形,男主人公,拿着一个这种矿石制成的戒指戴在女主人公的手指上求婚说,我爱你,愿意把这世界上最最珍贵的东西奉献于你。我笑的差点尿裤。”

华莱士看看螣柏,螣柏耸肩,摊手说:“哎,我觉得很浪漫啊,比送钻石浪漫多了。没有比TO矿石更加值钱的矿石了。”

邵江一将那颗石头抛起,反手握住,带着一丝狡黠神色说:“送一坨屎求婚,真亏你们想的出来。”

远处,少年终于网住了自己要寻找的虫子,他兴奋的蹲在地面,捂着虫网大叫,几个少年远远叫喊着奔跑过去一起围了过去。

华莱士呆呆的看看远处,又看看邵江一,邵江一站起来,将矿石放回他手心说:“就如你们所知,这种矿石能达到将腐败菌种变成保护以及有利的其他菌种。无论它算能源也好,它价值连城也好,效果无法替代也好。它就是特丽娜岛屿上,虫穴里的昆虫排泄物。虽然等级不同的虫子排出的排泄物质量不一样。但是……您看,它就是一坨屎。亏你把它放到枕头边。”

汽车再次上路,螣柏慢慢开着车子,华莱士犹如在梦幻里一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冷静下来。他强压怒气对邵江一说:“邵江一先生,以后,离我的卧室远点。”

邵江一无所谓的看着远处。

华莱士又说:“你还没说完。”

邵江一的语气也恢复了老样子:“说什么?”

华莱士“你们那个小队,后来如何了?”

邵江一将脑袋靠到椅背上,发了一会呆之后说:“死了,都死了,上岸不久,他们便开始拿着最最原始的木头棍子互相戳。徒手拧断好友的脖子,用牙齿咬开别人的喉咙……”

华莱士也呆了一会:“因为,那些虫子吗?”

邵江一点点头:“医生说,那种虫子生物干扰磁场,会引起人类磁场混乱。大脑缺氧,产生多巴胺……出现幻觉,还有其他的什么,我不太会形容,人类的情绪是世界上最最微妙的东西,输入,中枢,输出,做出反应,激发情绪,每个人对情绪应对的策略都不一样……但是,在特里娜,我们不需要情绪,不需要反应。任何……的情绪产生都会造成疯狂,最后除了毁灭,便别无他路。”

汽车,慢慢停到疗养院的门口,邵江一下了车子,华莱士跟螣柏跟随在他身后。

那个老兵痞站在阳光下,看着面前的疗养院,他拿出一个硬币,有些无赖的说:“我把它抛起,字母,我们回去,花,我们就进去。”

然后他抛起硬币,华莱士伸手从空中截住那枚硬币,顺手放进口袋里。他看着他的脸说:“进去!”

邵江一苦笑了下,双手插进口袋里,无奈苦笑:“啊,进去。”

他们慢慢跟着一位疗养院负责人向里面走……邵江一一路不发一言,然后,他们来到一排铁栏杆外,栏杆里,种植了许多向日葵,透过向日葵的缝隙,他们看到了那个人,那个坐在花园里,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病员服的长发的,安静的犹如不存在的男人。

那男人,他的神色很安详,就如一池没人触动的水。他的五官被浓密的无人照顾的胡须,乱发遮盖,但是,那张脸上有着世界上最平静一双眼。

那双眼,有关于情感的信息,都被一层薄雾遮掩。

他看着桌子上的一个音乐盒,音乐盒早就破旧,放出的音乐磕磕巴巴的不连贯。

那人一动不动的看着,身体犹如嵌入向日葵花田油画的某个角落。

“那是爱比克•兰兰兹,营地里的心理医生。”

邵江一看着他说,螣柏很惊讶的看着那人问:“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医生?他还活着?!”

邵江一点点头:“恩,活着,他应该是你们进入特丽娜的第二把钥匙。”

螣柏捂着额头叹息:“一个疯掉的心理医生?”

有人打开阻碍的铁门,邵江一他们慢慢向医生走去,邵江一一边走,一边追忆着那段不堪回首。

“他们都死去了,我到处漫无目的的走着。我对自己说,这些并不可怕,一切都不可怕,这只是我人生不幸当中的最最普通的一章。我坐在隐秘的树洞里,想象我就是一棵树,我看着他们,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倒下,饿了,我就去翻他们身上的口粮。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吃的越来越少……

我看着那些虫子有规律的呼啸来,呼啸去,它们带走那些尸体,那些鸟就在树上徘徊,虫子吃我们,鸟类吃虫子。我们是岛屿食物链上的最薄弱的一环。

我在岛屿狂奔,我想,如果这一生,便会结束在这里了。

我听到了很多声音,我知道,我将要和那些人一般,成为疯子。

我决定,在我成为疯子之前,我要把这个岛到处走一次,然后……我会找到最最美丽的一个地方,埋葬我自己。即使我的人生一文不值,那么我也要选择一块体面的土地埋葬我。

我走了很远的路,我攀爬到了最高的悬崖……很意外的,我在那里见到了一个与我一般的一个人,一个神志正常,思维正常,一切都正常的人。爱比克•兰兰兹医生。

那天,他笑眯眯的站在悬崖顶,拿着一个长的棍子向远处狠狠的劈下去,他看到我之后,笑着说:“我觉得,我能把时间劈出一条缝隙,我想回到过去,你想吗?”

我说我不想。

那天,我们坐在悬崖上,吃了最后一顿晚餐。我们都知道,再也没有食物了,我们在那个该死的岛屿上已经挣扎三月,随之而来的,就是虫汛期……那些虫子,它们就要来……成千上万的飞来……”

爱比克说,他很后悔,如果我愿意,他想把自己的故事告诉我,我说我什么都不想听,我只想静静的死去。

他笑了,他说,他相信我死不了,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他确定我死不了。

我果然活着,我活下来了,带着你那个该死的故事,守着你那个傻瓜承诺,爱比克•兰兰兹。”

邵江一停下脚步,伸出手拿起那个音乐盒反复看看,他叹息了下,对着呆滞的人说:“爱比克,这音乐盒不是原来那个。真不知道你在看什么?”

华莱士并未打搅这个自言自语的人,他只是在背后看着他。他觉得很奇怪,因为有一种最最原始的欲望萌生于身体内部,他想走过去,抱一下这个讨厌的人。如果可以,他想将自己的温度分一些给这个人。不知道怎么了,他想他知道,这个人他很冷,非常的……

邵江一从爱比克•兰兰兹身后抱住了他,他低声说:“抱歉,爱比克•兰兰兹,我知道唤醒你,便……违背了诺言。可是,你看,你所想的那个世界,它总是不来,不管我们都么努力,战争还在没完没了的继续。现在,我想好了一条道路,我要将一个人推向王座。总要有人出来结束这一切……抱歉,爱比克•兰兰兹,我打搅了你的好梦。我一个人的肩膀,撑不起你所谓的梦,嘿,活计,我只道歉一次,如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原谅我了。”

爱比克•兰兰兹没有说话,他们带走了他。

那天傍晚,换洗一新,穿着干净衬衣的爱比克•兰兰兹坐在华莱士花园的大树下的一个古董茶桌前。桌面上,上等红茶冒着腾腾热气,烘烤的有了焦黄裂缝的蛋饼上,一些果酱画着漂亮可爱的曲线。

爱比克依旧安静的坐着,他的长发被理发师收拾的很利落,俊秀的五官因为剔去胡须他坦率的露了出来。

邵江一安静的坐了很久之后,他看着他,一直看到夕阳就要坠落。然后……他慢慢的站起来,来到爱比克•兰兰兹医生的耳边,对他说:“喂,爱比克,战争结束了!你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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