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江一看着面前的这位先生,一言不发。
此刻,船已然航行,扭脸看去,看不到远处的海,那些护卫舰重重叠叠遮挡视线,几乎望不到边。
“吃软糖吗?”对面那位先生,推动面前那碟子软糖,邵江一只好又拿了一块,放到嘴巴里咀嚼……是蓝莓的味道,并不甜的发腻。他伸出舌头在嘴巴里将那块糖翻腾,舌头使劲在软糖的糖面上打磨。依旧不说话。软糖使他的口腔有事可做,所以,他一边听,脑海里却翻着刚才在走廊,他遇到华莱士那一刻的短暂交谈。
他问华莱士:“必须见吗?”
华莱士伸手指指不远处回答:“那边有两扇门,一扇后面是我的父亲,一扇后面是我的外公,随你选择。”
他问:“他们为什么要见我?”
华莱士回答:“我们是去进行一场未知的事情对吗?”
邵江一点点头。
华莱士:“谁可以活到最后?”
邵江一:“天知道。”
华莱士的头发被风吹的散在面颊上,他嘴巴叼着香烟,没有吸,香烟却又被风吹的迅速缩短,邵江一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听到他平静无波的声音在犹如背书一般叙述说:“如果……是我死去,你们回来也好有个地方去,选择父亲或者是我的外公,我想……随便你们吧。我带着你们去,总要安排好后事。这是我唯一能给的,他们可以给予你们很多,比我给的多得多。”
邵江一扭头,看下带他来此处的螣柏,螣柏一脸正常,正常到面无表情,他手里拿着一叠子手册,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两册,邵江一接过去,低头仔细阅读,却是两个派别的宣誓书。
“既然是你……带我们来的,你帮我选择一下吧。”邵江一没抬头的说。
“我不知道。”华莱士的声音没起伏。
“那不是你的亲人吗?”
“……我不知道。”
邵江一笑了一下,慢慢走到那两扇门前,打开了离他最近的那扇门,他站在门口扭头看看华莱士,华莱士将嘴巴里的烟屁股丢入大海,扭头离开。
其实,以前,邵江一在无数地方见过这位先生,比尔•康,帝国最老的一位元帅,有关于这位老帅的传说很多,他为五个帝国服务过,他的一生都随着自然变动在更加灵活的变动,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间保护自己,最恰当的时间站在最有利的位置。所有的人都在想他什么时候会死去,他实在是站在那个位置太久了。大自然眷顾这位先生,他满口牙齿八十许屹立不倒,依旧还在嗜糖,还在饮酒,有着巨大的烟瘾,在此一切恶劣的嗜好下,活的比他的牙齿还坚硬。就是不死……看上去还能再活一倍的寿数。
他又拿起了那碟子糖,带着慈祥的笑容劝阻:“再来一块孩子?”
邵江一又拿了一块,一边吃,一边打量他。他有白头发,却不是一头银丝,只是花白,他的额头有五道有关于智慧或者其他的抬头纹,他额头脂肪肉质层很厚,每一道纹路的沟壑都很深。他眼袋很重,眼神却发着亮光,他不遮盖自己的欲望。如他这样的人有了欲望,眼神不是那种常人方有的因为理想遥远而有的无望神情,一切对他来说……搓手可得,要,便会有。
“你喜欢历史吗?”老比尔问邵江一。
邵江一摇头:“那个跟我没关系。”
老比尔笑了下,大口的翻咬嘴巴里的软糖,一边咬,一边竟然开始给邵江一上起了政治课。
“我们所在的帝国是新的,崭新无比,所有生活在这个国度里的人,都要宣誓对祖国忠诚。以前……我宣誓过无数次,这个大家都知道。
麦德斯之前的格里芬,格里芬之前的萨珊,或者更远的帝国。那场灾难之前的世界……我的祖父告诉过我。
久远之前,所有的汽车可以随便加油,打开炉子,付足费用,可以任意的烧开水取暖,或者做其他的,公园到处是绿色,不付费,随便进,饿了,走出家门,会有无数的口味独特的菜肴满足你的味蕾,一个球体,围绕着太阳旋转,大地有趣的划分,四季在转动间切换,没有社会服务点,贡献点,没有更多的费用。人们的生活就是围绕着赚钱,繁殖后代这样的事情旋转。简单,幸福至极。
你想拥有土地,只要你有足够的钱,任何东西都可以买到,有时候情感这样的东西也可以用金钱的重量去度量它的段位,高级的爱情,中级的情感,或者其他的情绪或者情感,后来的事情我想你知道了对吗?”
邵江一点点头,不知道这位老先生到底要叙述什么?
老比尔低头看看空碟子,用手指掂了口水,沾了一些糖霜放进嘴巴里,一边舔一边笑着说:“我一生都在做恢复那个时代的事情,我想创造一个新时代。”
“全世界的人,都想创造新时代,这只是个梦想。”邵江一很难得的插嘴。
“当然,这不容易,我的外孙找到了一群有趣的小朋友,而你们这些有趣的小朋友,会给我提供更好的接近理想的条件,在死之前我的妄想也许不再无法触摸不到,你们代表财富,巨大的财富。当然,我会满足你一切愿望,因为你的价值远远超越你所想象的,即使将你推到华莱士我亲爱的外孙的位置,也不是什么难事。”
邵江一的眼神闪过一些什么,他抬起头眼神直接与面前这位老人对碰。哈,果然,他稳操胜券,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你什么都不必说,他都懂,这样的人眼中的世界就是……他很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嘴角挂起一些笑容,仿若……在说……你看,都无所谓的,世界,它不过就是这样。
他指指属于他的那份印刷精美的手册,伸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上面,写的很详细,你要的都有。”
邵江一扫了一眼那东西,也在嘴角挂起一些笑:“等我,活下来在说吧。”
“这点眼光我想,我还是有的,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能活下来,我活的很久了,久远的时间教会我察言观色。如果不做元帅,我可以做个先知,我无所不知,相信我!亲爱的孩子。”
邵江一看着面前的这位老人,有个模糊的影子跟他重叠。那个人也有个伟大的梦想,想要创造一个理想国。他不管周遭的人到底拥有何种情感,他伸出手指,指明道路,你的任务只是跟随。他不喜欢这样,无论此人拥有多么强大的领袖气质,浑身散发出一种吸引人跟随的重度龙卷风一般的席卷气魄。一个人,或者是任何人也许都拥有要跟随的东西,但是面前这样的东西,邵江一见怪不怪,从小耳听目睹,这些东西很不幸,它恰恰又是邵江一灵魂中最最厌恶的东西。
他站起来,弹弹手里的纸,模仿他的表情,语气,带着几分讥讽说:“您的外孙还活着对吗?”
老比尔看出他的用意,很遗憾的摊手:“我们都要死去,任何人都会死。死不可怕,对吗?你总要在三岔路找一条走,走那条都一样,即使华莱士活下来了,这三条路,他那条恰恰是最艰难的,他年轻,阅历浅,一切都需要我的辅助。选择我,也是选择他。
其实那条路都没区别,我的早晚也是他的,你知道,我没后代,就他一个。我经历过很多事情,磨难教会我很多事情,越是站的高,磨难越大,理想是打发时间的毒品,你可以每天有一百个理想。不过,我想……如果我在努力一点,我想看看我最终能走到那里?巅峰,或者地狱。幼年时期,每次我路过那条最最厚重的冰层,我就想开凿坚冰,翻看那地下的城市,乡村,田野,我想看到它们,想看到曾经的那个世界是怎么样子的。
我感谢那场灾难,不是核爆,不是太阳原子爆炸,不是将一切物事化为灰烬的灾难,那只是冰,我只是想看看……世界上能有几个人为儿时梦想奋斗一生呢?我恰恰却是一个,独一的一个。一个考古者,他游走于世界,复原历史,复原远古的城市。多么有趣的游戏,对吗?一起复原这个世界,跟着我,我是个老人,就要死去,你看,这只是个老人的请求,很简单对吗?只需签个名字,选择一条捷径。”
邵江一站在那里,思考了一会,他觉得,实在复杂,完全听不懂!
他耸动鼻翼,很无奈的笑笑说:“这个……游戏挺好的,您可以继续玩,等华莱士那个笨蛋死了,你就赢了,因为活到游戏最后,剩下的那个都赢了。这个……等我回来再说吧,如果我活着的话。”他放下那本手册,那张宣誓效忠的所谓的盟纸转身离开。他觉得这间屋子一定有人放了个臭屁,臭不可闻,恶心得要死。什么理想,去他妈的理想!这一套东西,有些人在他五岁的时候就在玩了。一套谎言,表述复杂,整的人都听不懂,怪不得一辈子就在那个位置蹲着,上不去,也死不了呢!
一声房门的咔嗒声,几乎惊扰了所有等候者,大家一起抬起眼看邵江一。邵江一不习惯这样的被瞩目的眼神,他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呆了一下下后,他回手指指身后的门:“谁要进去吗?这里面的软糖还是不错的,就是气味差了点。”
旭日站起来,拍拍他肩膀问:“你填了?”
“啥?”
“这张……卖身契。”
“我又没疯,我去那边看看。”邵江一说完,推开第二扇门,走了进去……
老查得•巴曼克穿着浑身的装备,带着浑身足足最少有十公斤重的奖章,他整个身体诠释了两个单词,“闪亮”“辉煌”。
他的陆军钢盔是闪亮的,白色的大板牙是闪亮的,油光满面的面颊是闪亮的,皮带扣是闪亮的,铮亮的靴子可以当镜子用。
他看到邵江一进来,就开始仰天无声咧嘴大笑,仿若整个游戏他赢了一般,他如一个孩子对天空挥舞几下拳头。上下起伏的挥舞,挥舞完毕后。他满意的看着邵江一,将双臂有力的支撑在桌面上伸展他可怜的脖子,说出一段话:
“你很上道!这么说吧!我唯一的优势就是比那个老畜生活的久!我唯二的优势就是,我死了我还有儿子可以照顾你们!我唯三的优势就是,那个老畜生死了之后,他的就是我儿子的!我儿子的就是我的!就是我儿子不给我,我也会抢过来!抢不过来,那么我就跟着儿子活,就是这么回事!他能给的我都能给,不能给的我也能给,说出你的梦想,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商量。说吧!别客气!”
邵江一站在门口,眼睛被闪的发晕,他庆幸自己只是站在门口,谁知道这家伙的吐沫星子里有什么病菌?他摆摆手,转身离开,使劲摔上房门后对门口那群人说:“都别进去了,这里的人过分小气,连块软糖都不给。”
螣柏想笑,又不敢,整个面颊都揪出忍笑的扭曲纹路,邵江一将他手里成叠的册子取过来,随手丢入大海,转身离开。
螣柏连忙走了进步,拍拍他肩膀说:“能去陪华莱士呆会吗?他不好受。”
邵江一看看他:“那是你的事儿。”
螣柏挺遗憾的笑下:“我想,我没立场说什么,他还活着,祖父和父亲就来接手他的身后事,再说……那个宣誓纸我签过,不好跟他再说什么了。”
邵江一上下打量这位年轻人,有些惊讶,他以为,华莱士是此人的一切。
螣柏叹息一下,带着半分抱歉,有真有假的笑着说:“签署那些东西的时候我年幼无知。”
邵江一好奇的问他:“你对谁效忠了?”
螣柏无声的仰天笑笑,扭头向大海看去,他看着那些海底涡轮卷起的黑浪说:“无数,我签过无数,我从不拒绝效忠,那是个好东西,我每个月领取无数份的薪水,我的钱总是不够花。我的家人游手好闲惯了。我缔造了帝国传奇,十八面的间谍,你见过吗?”
邵江一想,他今天见到了。
“那个人,他在顶层的甲板。”
邵江一看着螣柏离去,他站在那里吹着二层板的海风呆立,想了一会,啊,到底要不要管那位此时此刻需要慰藉,就如不安的孩子,受了委屈的孩子,摔倒的孩子,需要妈妈的拥抱,借着委屈索要好处,临睡前还要来个摇篮曲的“孩子”?他们骨子里互相看不起,甚至算是仇敌?也算不上……是仇敌。这些不是重点,他成长到现在,从未安慰过谁。一次也没有,包括他自己。
他站立了很久,后来,他想,有些事情总要去试试,于是,他终究迈开步伐走到栏杆的尽头,向上走去,螣柏悄悄从拐弯处探出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嘘出一口浊气。
华莱士躺在指挥舱前方的甲板上,注视着头顶暮色黑布上铺开的星星纽扣,海风虽不强烈,但是在全速前进的舰船推动下,那些风被人为的添加度数,席卷了他的身体,除了后背的某一小块地方,他浑身都是凉的。冰凉刺骨。
邵江一在甲板上走了两个来回,甲板太长,面积太大,走的他几乎要放弃。终于,华莱士站了起来,帮他找到了自己。
“你有事?”华莱士站在高处看着在底下转圈的某人说。
邵江一抬头看他,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这风,吹的自己双眉之间隐隐作痛,他说:“我讨厌甲板。如果我是你,今后尽量少上来接触阳光。”
“为什么?”
“会变黑。”
“哈,会变黑……”
华莱士跳了下去,站到他面前,邵江一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向下走,华莱士犹豫了一下,终于跟上去问:“去哪?”
“下去,到处走走。”
“下去的路不在那边。”
“下去有很多条路。”
…………
华莱士就这样跟着他左拐右转的从狭小的走道,走过各种奇怪的船舱,他发现邵江一对此处犹如走过千万次那般熟悉,他问:“你来过这里?”
邵江一停在一处舱门前,看看门牌,左右瞧了几眼回答:“没有,第一次。我看过一次舰船图。”
说完,他伸出手,在舱口的(军需后勤处仓库)牌子上面抚摸了几下,手指一个一个点着负责人的名单,然后……他的手指确定的,回到电子门锁那里连点几下。这种电子锁,第二次按错,便会发出警报,但是……很显然,有些人早就知道其中规律,做惯了贼,那门打开了……
华莱士跟在邵江一身后,嘴巴里带着一些怨气说:“我要开除那些该死的懒惰的家伙,拿名字第一个字母做密码,他们疯了吗?”
邵江一带着他在大量的物资周围转圈,终于确定了一个箱子后,他将箱子搬下来,灵活的撬开,翻出一些士兵穿的衣服,开始换。一边换一边说:“你的房间密码是多少?”
华莱士不再说话,那密码正是他的名字缩写的第一个字母,当然,还加了一道保密层程序。他接过邵江一递给他的衣服也换了起来,甚至邵江一递给他一个背包,他都毫不犹豫的背了起来。此刻,他已然完全放弃,自己今晚到底要做什么,邵江一带着他偷了自己的仓库,啊!随便他吧!
他们将自己的制服卷起塞进背包,继续转,华莱士看着邵江一灵活的在物资堆里,熟练无比的翻出上等的好酒,上等的香烟,上等的纪念章,还有药品,高科技小型武器装备,甚至,还有高级蔬菜水果罐头,巧克力,电子游戏机……为什么会有电子游戏机?华莱士不清楚,此刻,神智已然混乱的他,也拿了一个塞进裤腿口袋里,这款游戏,他早就想要了。
大约四十分钟后,浑身鼓囊囊的犹如两台会活动的百货商店一般的“贼”,晃出后勤仓库,关好门,一切恢复原样,华莱士看着邵江一将监视器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推开走廊尽头的门,抱着一根钢管,滑了下去,华莱士站在那里犹豫一小下,跟着……毅然决然的滑了下去。
他决定放弃自己了。
这真是一段漫长的路程,华莱士一直滑到大腿根都热辣辣的发疼之后才双足踏地,他不稳的晃动,一直晃到邵江一不得不扶着他走。
“这是那?”他问。
邵江一站在那里,闭住眼睛,四下闻了一会说:“下等兵厨房。”
仓道越来越狭窄,气温逐渐寒冷,比刚才在甲板上还要冷,走过一处大涡轮,气温又出奇的热了起来,终于,他们走到一扇门前。邵江一扭头看看华莱士,他伸出手将华莱士的帽檐向下大力拉动,盖住他一半脸。他又不知道从那里掂出一些黑油泥涂在他下巴上,一切就绪之后,邵江一开始用脚踹那扇可怜的门。
随着一阵大力的狠踹,终于有个肥胖的厨子,带着他肥大的红鼻头,将门猛的拉开,正要开骂,邵江一拿出一盒止痛剂,晃了两下。
胖子笑了,打开门,用脑袋向后带着亲切的表情连续点:“进来,兄弟。”
华莱士觉得世界很神奇,他竟然有了一位肥的流油的胖兄弟?
就这样他们走进这扇门,一个巨大的厨房作业间展现于前,邵江一一边走,一边问胖厨子:“厨师长呢?”
胖子搂着邵江一的肩膀带着他一起在作业间来回拐弯,身躯无比灵活,他们身后的华莱士不停的绊倒,他的背包挂了很多东西落地,身后一片狼狈的跌碎东西,钢盘,钢锅落地的咣当声。
“抱歉,这个笨蛋,是新手。”邵江一哈哈大笑着解释。
胖厨子也哈哈大笑:“没事,有人收拾。我们必须给那些懒蛋一些事情干。”他熟稔的手臂划拉,故意将一些锅子挂到地上,大度的对华莱士说:“没事兄弟,多来几次就好了。”
华莱士一肚子气,看着自己的财产被如此糟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终于,他们停到了大型烤箱区附近,胖子指指四周,表情无比亲切,他随意一划拉说:“我去叫人,你们随便,我请客。”
邵江一熟稔的摆手送别,接着将自己的沉重的背包摔到地板上,他奇怪的看看一动不动低着头的华莱士:“你力气很大吗?”
华莱士摇头,继续生气。
“把背包放下吧,你真是个笨蛋。”
华莱士无奈的将背包重重的甩到地板上,小心的看下四周,不敢想象自己的舰船上竟然有这样的地方,一生中,从来没被人如此忽略过,这里的人各行其事,只是不看他。他好奇的看了一圈后,扭头看邵江一,邵江一正一个一个观察那些温度计,然后……他打开一个一个的烤箱开始了,无比熟稔的偷吃之道。
上等的熏烤的喷香的后腿肉被取出来,邵江一指指不远处的盘子,华莱士连忙取了一个,邵江一又摆手,这次的配合便顺畅多了,华莱士连续拿了三个。还帮他铺开。邵江一露出你很上道的笑容。
就这样华莱士看着邵江一从右胯匕首包内,拔出刚偷来的军用匕首,灵巧的在腿肉周边划过一圈,一圈金黄流油的腿肉便被切了下来,然后他熟练的给肉再次上酱色,推进烤箱继续考。一边调整温度一边说:“偷吃,也要技术知道吗?这种腿肉最完美的温度是75度,这该死的厨子是新手,简直糟蹋东西。”
华莱士除了点头,也无法在做其他的表情了。
“这种肉,就外圈的皮好吃。”邵江一唠叨着,手里硬是不闲。
华莱士觉着,自己犹如进入另外的世界,他目瞪口呆的看邵江一从鸭子腹部切肉,从烤鸡脖子剥皮,从一盘上等蛋糕中间剜心,再拿刀子雕刻出一个浑圆的大圆圈,仿若那蛋糕就是天生空心……他看着他游走厨房四处,动抓一把,西切一刀。最后从桌子下面掏出一个洋葱,灵活的切了几片,拿出一个平底锅,点燃灶火,在火焰上翻炒,最后,他将食物分类,排放有序。
就这样,主菜是,洋葱圈子垫底,碧绿西兰花打围,无数动物最完美,最好吃的哪部位填心,上等调料酱毫不客气的成盒子打开,下作的涂抹菜顶。他看着他找出两个酒具,在啤酒桶下面接了两杯。又看着他从背包里取出一瓶上等酒,用牙齿开盖,又倒了两杯。
就这样,餐前酒,餐后酒,正餐,主菜,甜点,一切犹如魔术一般就绪,邵江一得意的笑笑,然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华莱士机械人一般的坐下。左手被塞进叉子,右手拿把大匕首,他看着邵江一四处踢了几脚,打开一个橱柜,找出一台带录影机的电视放在不远处。“要有些音乐,就更加完美了。”说完,邵江一打开电视……呃,电视里,两个人影,激情的律动,整个厨房都是迷离的声音。
邵江一眨巴下眼睛,立刻关掉电视,将带子取出。他警惕的左右看,然后坦然自若的将带子塞进怀里,又将小电视放回原处。
他得意的笑笑,对华莱士说:“这是好东西,后期可以出租,你知道,日复一日的日子里,我们需要激情。”他坐下,优雅的拿起酒杯,对华莱士说:“干杯……为你的烂心情。”
华莱士眉头皱皱,嘴角慢慢升腾起一些发自内心的笑,他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然后大大的喝了半杯之后……他觉着……心情突然美妙无比起来,他吃着人生中第一顿贼餐,看着邵江一跟一位带着中尉军衔厨师长,拿偷来的东西换了一大卷现金,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比如秘制私家调料。
酒饱饭足,打着饱嗝离开厨房的时候,他们的背包里只剩下食物。紧俏的军需品全部成了现金。很大的一卷。
厨师长很喜欢邵江一,免费送了好几大根依旧是秘制私家熏肠。他欢迎他们再去。他甚至拍着华莱士的肩膀,不停的叫兄弟。
后来……半醉的华莱士跟着邵江一去了一个更加奇怪的地方,华莱士参与了赌博,用偷来的钱赢了不少东西,古董瞄准镜,大堆的手工兵人,邵江一四处游走推销蔬菜罐头,零嘴。
他们看了几场拳击赛,还有摔跤比赛……华莱士不知道接了谁的灌满酒的军用水壶,不停的喝,不停的下注,他把偷来的,赢来的钱输了个精光,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他一直傻笑,笑的整个世界眩晕。朦胧中他还抱着谁的肩膀大声唱歌。他觉得自己的舰船一定遇到了大风浪。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晃晃悠悠的……被邵江一又左拐右拐的回到二甲板。一边走,他还一边挣扎,非要回去。
华莱士不知道,此刻,天色已经将近黎明,他的父亲,外公早就随着专机离开。螣柏整整找了他一夜,整个舰船的高级军官都在找他们。
螣柏惊讶的从邵江一的肩膀接过打着晃,嘴巴里胡说八道的华莱士,他看着邵江一,语气颇有些埋怨的问:“你带他去了那?”
邵江一也在发笑,一边笑一边将两根巨大无比的熏肠塞进螣柏的衣服里:“恩,礼物,……呵呵,我带他去我家转了几圈,他玩的挺高兴,我也挺高兴。他高兴,你就挺高兴对吧,呵呵……”
螣柏的满肚子埋怨,刹那便没了,他看着邵江一往回走,他在他背后大声说:“喂。”
“嗯?”
“多谢了。”
邵江一扭过头,一脸扭曲狰狞,满肚子怨气的大喊:“谢个屁,这个家伙,手气烂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