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因为无论是这条河还是这个人都已经不同。
——赫拉克利特
******************************************************************
卡诺恩死的时候,其实心中是很宁静的,倒不是说解脱,而是有种多少能‘安心去死’的意味在内。没有什么不忿,也没有什么怨言。如果说网球王子那一辈子过的莫名其妙,光明骑士的那22年,就好像是他额外赚来的。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还会有第三次的穿越。
明明是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生命力流失,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可是在丧失一切感觉,仿佛就是下一秒的时间,卡诺恩就觉到清晰无比的……痛觉,痛苦和等等一切的负面情绪。
还是觉得不是那么很契合的负面情绪。
好像是才在恩师的怀中闭上眼,下一秒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血色。
卡诺恩呆怔着,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血红色的、带有不祥意味的世界。一个又一个的人如走马灯似的在面前晃过,而后被一个人影干脆利落的杀死。偏偏还是黑白色的。
卡诺恩看到那些人的挣扎、听到他们的呐喊和惨呼。因为是黑白分明,所以显得更加可怖。
他慢一拍的反应过来——幻术。
而后他听到了一个年轻的男声这样说,“你没有杀的价值。愚蠢的弟弟啊,想要杀死我的话,就仇恨我,憎恨我吧。然后丑陋地活下去,不断地逃避,不断地逃避。苟且偷生。然后,当你拥有了和我一样眼睛的时候,就来我的面前吧。”
四周的景致一下子就变了。恢复成了正常的世界,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血味,浓烈异常。夜间的风瑟瑟追过,让卡诺恩打了个激灵,之后他不能控制身体一软就倒下了。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到不祥血月下的面容。
有那么一瞬间,卡诺恩实际上以为自己在做梦。
那张脸孔,可以说不陌生也不熟悉。却挖掘出了卡诺恩久违的记忆。
宇智波鼬。
……火影?
天杀的光明神,你就是这样对待为你呕心沥血的光明骑士吗?
卡诺恩心中有点呕,脑子也有点不清不楚。几乎是本能的对于危险与弱小的抵抗,随手摸到了一把锐器的时候,他就用力朝着宇智波鼬扔了过去。对方仅仅是一偏头,锐器擦过他的额头,带断了护额。
陷入黑暗前,卡诺恩看到了离开的鼬流下的泪。
再度醒来的时候是白天,卡诺恩觉得比初次有意识的时候好太多了。至少环境安静可靠的能让人思考。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四周白色是主色。
医院。
卡诺恩还是有点懵,医院这个词对他来说有点久远。连被莱塞斯扔去和魔族打的时候,都是治愈术扔身上了事的。
现在医院对他来说已经成了没效率没效果的代名词了。
卡诺恩抿了抿嘴,身上插着针管,阴冷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也很不习惯。
这样想着,他就很干脆的一把扯掉了枕头,痛得一个激灵。
这次他来到的身体是个孩子。
或者说,又是个孩子。
强撑着无力,卡诺恩踉跄来到镜子前,镜子中苍白的小男孩纯黑的眼眸也在回望他。
宇智波佐助……
卡诺恩不知道自己如此平静究竟是已经分析到了,还是麻木的没感觉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张脸,卡诺恩就觉得有点恐怖。
仿佛看的不是自己的脸……事实上也是。
他苦笑。
“扣扣扣。”
三声敲门声,卡诺恩眯了眯眼,平静的开口,“请进。”由于一定时间没有摄入水分,声音有点沙哑。
门开后,一个老人进来了。
说是老者,也不过是年纪显而易见的年长,实际上来者精神烁烁的让人一看就觉得是种很干练的家伙。
三代目火影。
卡诺恩打量了下曾经只在漫画中看到的人物,视线在那个不甚美观的斗笠上停顿了下。
自己才醒来不久,火影就来了,也就是说,他的身边有人守着,只是他没看到。
卡诺恩考量了下自己的状态,这次这个男孩的身体力量根本不行。感谢由月岛赠送的灵魂之力的水晶,再经过莱塞斯的改造,所有超过身体承受能力范围的力量都会自动被封印进去让他在需要的时候予以调用。
不然的话,怕是仆一穿越,这个宇智波佐助的身体就该因承受不了巨大的光明骑士的力量而爆体而亡。那个宇智波鼬也不用纠结木叶和弟弟的选择,干脆的死心塌地去做卧底算了。
三代目火影习惯性的拉了下斗笠,一夜之间历经变故的男孩子看上去好像在一瞬间就长大,天真不再。他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穿着绿色的病号服。那个孩子侧过头看着他,神色漠然。黑色的眼眸深而沉,折射不出一丝的光芒,也没有倒映出任何人的身影。
“……孩子,虽然我知道你现在身体虚弱,可是还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证实一下。”他这样说的时候,脑中呈现的是那个少年单膝跪地,神色毫不动摇接受屠族命令的身影。三代目自己都想自嘲的笑,明明已经‘串供’,却偏要做戏做全套,来这里让这个孩子雪上加霜。
“……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是第一世或者才经历第二世网王的季沫,大概只会茫然、不知所措而被动。
可是卡诺恩不会。
他作为光明骑士长,圣殿的首领来培养。比之剑术和法术,他在政治上的造诣更深。因为莱塞斯就是这方面的鬼才。卡诺恩在他跟前养了10年,就算做决定可能做不到他的狠辣果决,但是单方面的分析思考依旧相当出类拔萃。
此时的卡诺恩,知道什么状态才是最适合‘宇智波佐助’的表现的。
“你是宇智波一族唯一的幸存者。”三代目留神注意着‘佐助’,看到他再听到‘唯一’两个字的时候,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下,神色更是不忍。“我们想知道,你是否看到了凶手呢?”
作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能怎么样呢?
一方面木叶确实需要名正言顺的将罪名套在宇智波鼬的头上;另一方面,猿飞却希望佐助不要陷入仇恨。他很清楚,即使开始不确定,如果宇智波鼬的罪名证实,那么原本的怀疑也会变成‘确定’,这就是‘相互’的影响力。
这是种人性的复杂。所以当人自己无法做出合适的决定的时候,他们就会任由对方来发挥。
“……”‘宇智波佐助’谨慎的没有说话。
“佐助?”
“……我不记得了。”终于,佐助开口了,他垂下眼帘,没有和猿飞对视,这无疑给了猿飞一个不用分析他也知道的讯息,那就是佐助在说谎。“我晕倒了,什么都不记得。”
“是这样啊……那你好好休息吧。”猿飞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什么,盯了佐助半晌,终于这样说。
“我要出院。”在医院他就什么也干不了。卡诺恩有自己的思量,这一世来的莫名其妙,而自己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宇智波佐助。他觉得有些荒谬,可是他也没想着生无可恋的要自裁。如果空间与空间真能跳跃,那么他一定要想办法找到这个方法。
他想要回去。
想要回到莱塞斯那里去。他的伙伴,他的挚友,他的恩师。
他知道背负一个人的生命活着会多痛苦。莱塞斯不会想不开,但是他会更加的痛苦。
卡诺恩迫切的想要回去。
所以他现在需要的是慢慢让这个身体适应光明骑士的力量,也就是一点点释放水晶的力量到身体里面,与其和灵魂的力量同步,最好同化一些。这个过程恐怕会漫长而痛苦。可是卡诺恩需要力量——需要在这个世界寻找契机的力量。现在这个身体这么弱小,身上又是一身的是非。如果不能掌握主动权,会相当的麻烦。
卡诺恩这样想着,眼神变得更加幽深。
如果真的不能再回到原来的世界,至少让他回到上一个世界——那里才是他愿意停留的家。
至于这个世界这个身体的哥哥宇智波鼬,他看到的也不过是个傲慢的少年,操纵着自己弟弟前行的路。
他该很得意吧,因为原著中的佐助,几乎分毫不差的按着他的意愿走了下去。
鼬的做法和曾经的莱塞斯多少有些相似,可是卡诺恩却觉得,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鼬比起莱塞斯,差太远太远了。他那自以为处心积虑的计划,本身就是带有消极意味的抵抗,而莱塞斯从来是主动出击!
不过现在的他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包庇’鼬,尽管可以确定的是,没两天所谓‘调查书’就会来到自己的手里,证明鼬是凶手——因为那群人很清楚谁会是背黑锅的。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冠冕堂皇而已。就是不知道那个宇智波鼬知道弟弟竟然选择‘包庇’他后,会有什么感想了。难道立刻回来抽打他?
卡诺恩深思,如果真这样,也许他可以……
这些思考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猿飞试图说服佐助再在医院待上两天观察,但是那个孩子用沉默抗拒,他也无可奈何。或者说,他对佐助对医院的抗拒,有着一定自以为的理解。
“……好吧,唉。”最后,他这样说。
他看着还是有些虚弱的男孩,对身边的一个暗部示意,让他背着佐助回去。这倒是称了卡诺恩的意——他不知道宇智波大宅在哪里。
“佐助。”忽然,猿飞叫住对方,佐助趴在暗部的背上,回过头。
“虽然现在这个时候说有点不合时宜,可是,我想给你派个监护人。”
“什么……?”
“他也是个忍者,他不会干涉你什么。对于忍术方面的知识你也可以向他请教。他会照顾你的。”
“……您安排就好。”佐助似乎是迟疑了下,给出了答案。
猿飞大松了口气。
他本来是害怕这个倔强的孩子不答应的。
其实他倒是多虑。因为卡诺恩早就不是个会因为抽象不切实际的原因逞强的家伙了。他更喜欢计算结果的得失。
火影会派的监护人,他觉得能用价值绝对高。何况有了监护人后,对于其他的‘监视’应该很敏感。对佐助自己来说也多了安全的因素。
现在佐助这个身体根本察觉不到周围是否有监视,可是对卡诺恩来说,只要有个知情者站在他的面前,他可以从对方的行为和眼神中看出是否有人监视。
被带回了宇智波家族后,现场的血迹全部被清理干净,偌大的近乎自成一系的后山小村现今空旷旷的如鬼宅。越大越可怖。
多少让人生出点兔死狐悲之意。
佐助没有急着整理东西,被忍者带到自家大院的时候,他先是在忍者默默的注视下四处转了转。最后回到了一间相对大而整洁的卧室,倒头就睡。
对于佐助的行为,无论是谁大概只会觉得是一种压抑的悲痛。不得不说,卡诺恩做的适时宜也相当的好。
最后那名忍者沉默的忘了这栋宅子半晌,才转身离去,临走前,向着西方那片林子投去凌厉的眼神,森然而饱含着杀气。
即使戴有面具,但那一头冲天银发倒也不是非常难辨认的标志。
另一边——
“啪——”
一双手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长老小春神情愠怒,“居然当着面撒谎!他想要包庇宇智波鼬!?”本来长老团的主意打的倒是不错,原想佐助一个不知人间疾苦被宠爱的么子,被这么一刺激,一折磨,肯定对鼬恨得不得了,应该立刻就会说出事鼬做的。这样他们就能以佐助的证词来赌一些怀疑他们木叶兔死狗烹的悠悠之口——是宇智波唯一幸存的孩子说出的话,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那宇智波鼬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弑亲者!
现在不一样了,宇智波佐助的嘴撬不开,这样即使木叶勉强出示调查证据,就算这些证据矛头全部指向鼬,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变得容易推翻。
这种不安定的因素,无论是长老团还是木叶都承受不起。
“好了。这样也好,小孩子么,能懂什么?”猿飞和事老一般的开口,笑呵呵的用烟杆敲了下桌面,他看了眼报告,上面写的伤害和精神上的损害,对于一个才7、8岁的孩子来说未免过于触目惊心,可是如此,佐助还是依然选择了庇护鼬。“即使是这样,那个孩子还是选择了隐瞒,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很感人的啊,不是吗?他是个善良的孩子。和鼬一样。”
本来听到前面的几个长老还想发飙,最后一句话却是让他们泄了气。
是的,他们现在,因为鼬而动不得佐助。
团藏神色隐晦的看着三代目火影,对方依旧是一副和稀泥的笑眯眯的样子,心中暗骂了声:老奸巨猾。
却也没再说什么。
“对了,我已经打算给那个孩子安排一个监护人,你们的暗部,也撤了吧。”最后,三代这样说。用的是商量的字眼,可是口气毋庸置疑。
团藏拦下了想要争辩什么的另外两个长老团的人,冷哼了声,“不过是个不成气候的小鬼,我还不打算就这样浪费根的人呢。”
“这样就好。”三代目笑着,那笑容让团藏想抽一拐子上去。
晓——
“鼬,你知道吗?那个孩子被问,凶手是谁的时候,他说,‘不知道’呢。”戴着橘色漩涡面具的男子一身黑衣的蹲在凸起的岩石上,语气显得漫不经心又有些危险,“即使被这么折磨了,还是下意识的维护。真是个好弟弟,你说,是不是,我们可敬的兄长大人?”
身着晓服的少年放下茶杯,血红的眼眸冰冷的注释着那个男子,没有说话,神色坚定。
那是杀人者的眼神。
“啊呀呀,好可怕好可怕~~~~”男子一下子掩面,夸张的叫着消失了身影,好像他是真的害怕而逃跑了一般。
宇智波鼬低下头,那杯清茶倒映出他的脸孔,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