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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对那个世界最后的记忆,是一岁光阴将逝时跟随一大家子去寺庙拜佛。
外面大雪遮天,殿内香火袅袅。人们手里呈着香,三拜九叩。
桃爸正跟笑呵呵的主持聊天。
桃子百无聊赖地走出殿外。
南方的冬天很少下雪,这样子迷境一般的漫天鹅毛更是罕见。大殿香火弥漫出来,香上的星点残火在昏暗的空间里闪烁微光。
桃子听见声响,仰头看见是屋檐下的铜风铃在晃动,抿了抿嘴,惦记着出门前还没来得及看完的海贼王剧情。
“桃子,你别走远,要不待会儿找不着了。”身后有人喊她。
原本还只是倚着栏杆的桃子闻言,心生烦躁,于是头也不回地走进雪里。
身后那女人本也就随口喊一声,见朱家千金根本不理自己,不漏痕迹地撇撇嘴转身离开。就在女人转身的瞬间,一脚踩进雪里的桃子就如鹅卵石滑进沼泽一般,悄无声息地全身陷入雪中。
只剩这个天寒地冻的世界,风继续吹……
……
醒来时是深夜。
桃子那睡惯高级厚软床垫的腰板被硬邦邦的木头床硌得生疼,翻了个身就睁开了眼。可浑噩的意识还未能从深度睡眠中抽离,半梦半醒地状态持续了很久。
直到她的目光扫到床边那个姑且可以称为“床头桌”的木头小桌子后,差点喊出声来。
咦,我的Tiffany手工琉璃灯哪去了?
睡意瞬间退散了。
桃子直挺挺坐了起来,她发现,岂止是琉璃灯不见了!她说熟悉的一切都不见了!
这个瞬间,陌生的感觉铺天盖地的包围过来。狭小的房间,紧锁的门窗,昏暗的灯光,简陋的床……这一切都不属于朱家大屋里的那个洛可可式少女梦幻系房间。
也就是说,她正身处于一个她完全不知为何处的地方!
桃子揉了揉眼睛,此时睡意是退了,可思考能力还没就位,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于是索性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自觉躺下。
可就像在嘲笑她的自欺欺人似的,不算结实的木板床不合时宜的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黑暗中,这动静清晰得古怪。
这不是梦啊!
桃子再次睁开了眼,然后笨拙地爬起来,身体又酸又痛,像是负重跋涉了几万里一样。在寂静与黑暗中,她只觉得手脚冰冷了。向来是众人围绕的她,可没有独处在逼仄简陋的房间中的经验,除了很久远以前某次长约几小时的被绑架事件以外。
这里会是哪里?是谁把自己带到这里来?自己该如何回家?千万个问题同时涌向了她。
她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不管是遇到了绑匪还是变态杀人犯,只有冷静才能让自己成功脱险。
忽然,门被打开了。
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柔亮的月光从那个人的背后照过来,他的一张脸都隐没在阴影中。
……
“醒了?”
那是索隆对桃子说的第一句话,毫无创意可言。低沉得压死蚂蚁的嗓音让桃子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反复强调“当时听起来真的很像绑匪的声音”。当然,索隆是死活不肯承认的了。但那都是后话。
当时的情况是,原本坐着沉思的桃子被这一句话吓得七魂三魄差点儿都飞出了身体。整个人呆若木鸡,眼睁睁地看着他向自己走来,残存的理智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啊——”她的声波攻击划破夜幕,远处一群鸟被惊飞了,而索隆也明显被吓了一跳。
索隆单手瞬间紧扣住桃子的右手刀,皱着眉头说:“喂!”
用尖叫释放完恐惧之后的桃子却不愿意搭理这个长得一脸凶相的家伙,她一心只想把这个家伙打倒在地,然后先逃出去再说!
只见她手刀化作擒拿,生硬地改变了角度,握住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的手腕,猛地一拉!左脚膝盖便毫不犹豫以碎金裂石的狠劲向对方某个——连作者都难以启齿的部位撞去!
运动神经敏感察觉到对手不按套路出招,索隆另一只手顺手拿了一个扫帚抵挡,只听呲啪的声响,竹柄被踢中的地方顺着竹子特有的纤维纹路爆裂开!可见那一脚的力道与速度不容小觑,而介于她瞄准的部位以及有可能造成的毁灭性后果,索隆鼻梁上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川,不耐烦的情绪上眉宇间。
黑暗的狭小空间里,空气带着沉重的张力。连续两次攻击无效的桃子只觉得体内热血在翻腾,求生的渴望让她的眼睛多了几份狠劲。她余光看到了旁边一把椅子,心里有了主意。
索隆并不知道她心理的盘算,只知道她应该是误以为自己是敌人,心理想着该怎么在不伤到这个家伙的前提下将之制服,然后再作解释。
“你、你不要伤害我。”桃子声音有些颤抖,她看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地说,“如果你需要什么,可以跟我爹地联系。”
索隆见她气势减弱,似乎没了攻击性,他拿着扫帚的手也放了下来。
“我想你误……”他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迎面就飞来一把椅子!
索隆侧身避过,那椅子撞到他身后的墙上,应声而碎,可见扔掷的力道不小。几乎在同时,一个小个子身影窜过,那动作用“夺门而逃”来形容最恰当不过。
索隆下意识就扔了扫帚,横着胳膊拦过去。那身影动作不慢,但他的动作更快。几乎是火石电光之间,就把她双手反剪在背后,并压制在了墙边。
“疼疼疼疼……”桃子蹙着眉大叫,“我不逃了还不行吗,放开我!”
索隆正想开口说话,突然膝盖吃疼。原来桃子趁着空隙抬起腿,狠狠地蹬了一脚他的膝盖,可这点伤痛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是以不动如山。
桃子一边吃惊着对方怎么扛痛能力那么厉害,一边不安分地挣扎,还是想逃跑。
“不想受伤的话就给我老实点!”索隆没发觉说这话的时候自己是越来越像坏人了。
就在双方以一种奇怪又暧昧的姿势僵持不下的时候,耕四郎冲了进来,惊讶地说:“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像是一记狠拳,打碎了凝固状的现场气氛。
两人顽固地一动不动。最终还是索隆皱了皱眉头,把手松开。
桃子推开了他,靠着墙揉肩膀,看向耕四郎。她觉得比起那个把头染成奇怪绿色的地痞,来人和蔼地笑着,至少看起来像个好人。
……
“你的身体好点没?”耕四郎问。
桃子点点头,一旁的索隆搭话:“攻击我的力道可以杀死一只熊了。”
你不说话又没人当你是哑巴。桃子腹诽着瞪了一眼多嘴的某人,谁知被他恶狠狠地回瞪了过来。
“咳咳。”耕四郎打断了一下双方如胶似漆的目光对峙,说道:“我是耕四郎,他是索隆,你是……”
“朱桃子。”桃子回答,随即又问,“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耕四郎说:“你溺水了,被索隆救了起来,这里是霜月村的剑道馆,这些天你昏迷不醒一直在馆里休息。”
桃子皱了皱眉。
溺水?她记得失去意识前,明明在山上的寺庙里。
更令她觉得古怪的是“霜月村”“耕四郎”“索隆”这些名词听起来也似曾相识。
“你的家在哪里,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家人。”耕四郎说得陈恳。
“我家……”桃子正想说的时候,看到那颗绿色脑袋的左耳带着三个耳坠,古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快要出口的话瞬间变成了,“你是三刀流?”
索隆无法理解她思维跳跃的方向,只好表示肯定。
桃子难以置信地咽了咽口水,然后故作镇定地问:“那这里是东海?现在是哪一年?”
“海圆历1520年。”索隆回答着这个白痴问题的时候心中的疑惑增添了几分。
“那你真的是那个绿藻头索隆咯?”
可索隆眉毛一挑,凶狠地瞪了一眼:“你叫谁绿藻头?”
不否认那就是承认咯。桃子的眼珠子转了转,明白了。
“桃子,有什么问题吗?”显然跟不上谈话走向的耕四郎好声好气地问道。
“没事,没事。”桃子满脸堆笑,语气变成了讨好,“耕四郎先生是吧,那个……我想我失忆了。所以,希望能留在这个岛上直到想起什么来。当然啦,我留在这里会帮您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恳求您能答应我的这个小请求。”
经过那么多影视小说的洗礼,再搞不清楚状况,或者惊讶得不知所措的话,桃子那就太对不起创作所有穿越作品的大大们了。
她明白,自己大约是穿越了。眼前的这两位是《海贼王》里的人物。只是不知道,自己穿越的是单部作品里,还是综漫?可无论怎么样,在这个世界里,她根本没有能回的家。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按照通常情况,穿越女就该遵循命运的安排,好好抓住第一个碰到的原著主角。桃子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凶巴巴的绿藻头,但是她认为既然命运安排她穿越之后第一个遇到的人是他,那她只能选择先留在他身边,搞清楚状况后再作打算了。
“你说谎,你根本没有失忆。”但是,剧情走向显然不能如桃子所愿,索隆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并提出质疑,“而且,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是三刀流?”
“我觉得你看起来就像演杂技的,所以猜你会同时玩三把刀不行吗。”桃子嘴炮技能全开。
索隆的音量也拔高了:“你觉得有人会相信这种解释吗?”
桃子气势正旺:“除了你不相信外还有别人吗?再说,你找不到理由来证明我说谎,那我就是失忆了!”
两人又是针尖对麦芒。
“咳咳,算了算了,既然如此桃子你就先住在我们剑道馆吧,等身体痊愈了再说。”耕四郎果断地接话。
终于逃过审问的桃子喜形于色,冲索隆做了个鬼脸。
索隆无言,睫毛动了动。
……
这里是海贼王世界中东海上的一座小岛,阳光和海滩是这座岛屿最不缺乏的东西。岛的中央是一片翠绿茂密的深林,飞禽走兽多了去了。岛上有好几个村庄,沿着海岸线分布,霜月村正是其中一个。这里民风淳朴,和乐太平。
桃子捧着食盒,走在村子的某条小巷里。
此时暖暖的阳光从云层间洒下,徐徐的海风把屋顶上的风向标吹得咕噜咕噜转。面包店门口的铃铛叮铃铃作响,空气间似乎弥漫着抹茶蛋糕的香味。友善的村民们相互打着招呼,偶尔有一只小黄狗有悠哉哉地走过。
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一段时间了,桃子一直心情不佳。
因为穿越,是给那些缺钱少物生活一团糟的人的礼物,对于本来就锦衣玉食的她而言,穿越,只是降低她生活质量的一个倒霉事件。
“唉……”她叹了口气。
迎面又走来了热情的村民向她打招呼,“哟,桃子又去给索隆送饭了啊?”
“嗯,唉……”这话让桃子想起了某个绿头发的农村青年。
话说当时,耕四郎大叔说话的意思是让绿藻头照顾自己吧,为什么山水轮流转转到如今就是自己天天给在深山老林里修行的他送吃的?!
最终,桃子还是认命地往树林子里走去。
走到约定好的瀑布底下却没见人,桃子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便把食盒随意丢在一边,蹬掉了鞋子就抱起裙摆踩进水里。
深林里的水冰凉凉的,特别解暑,涓涓地从脚踝旁绕过。桃子顺着石头慢慢挪到了池子中间。水底下的石头被长年不息的溪流磨得光滑,朴实无华的白色小鱼在石头缝里啄食浮游生物。
突然,她踢了一脚,激起响亮的白色水花。看着水花下落形成一圈圈涟漪,心情莫名的烦闷。“这里真原始、真无聊、真……”自言自语着,她知道自己是想家了。那个钢筋水泥构筑成的繁华森林,庞大而凶险,等待长大的她还没来得伸手触摸个遍就被迫弃离。
低头看见池中若隐若现一团绿幽幽的球,怅然若失的情绪被打断,桃子很直接就联想到某小名“绿藻头”的家伙。
唔?原来那就是绿藻啊。
心情转好的桃子突发奇想要把绿藻拿回剑道馆去养,这样就可以每天嘲笑索隆那没品的绿头发了,哈哈。
打定主意的桃子伸出白花花的腿,向那绿藻勾去……
就在同时,绿藻冒了几个大气泡,接着呼啦一声,一颗脑袋从水里伸了出来!
出水芙蓉没见过,出水绿藻如今是见识了。显然,这颗绿藻心情很差。眼看着自己的脚丫子搭在别人的脑袋上,脚趾还异常坚定地蜷缩缠扯着他的头发!荒无人烟的森林里,池水的清凉解暑瞬间转化为冰冷刺骨。
桃子的大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然后她在这段空白里做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举动——
在索隆浮出水面之前,她先腿脚一压,把他的头又压回了水里……
兵书有云:先下脚为强。
对方的脑袋就在她的脚丫子下,所以这个动作桃子做得毫不费力,十分顺畅,也十分的狠辣!脚才抬起来,她就抱着裙子继续贯彻孙膑叔叔的兵法理念,三十六计走为上!
“朱桃子——!!我要砍了你——!!!”索隆的怒吼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