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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夕阳染红一片汪洋,头顶的红云如嘶鸣着的马群以天空为荒原地放纵奔跑,桃子扶着栏杆,她想,该是时候离开了吧。

剧情如回忆中原著那般发展。造船厂里乌索布被福兰奇一家抢劫,夺去了两亿贝里,路飞和娜美从卡库那里得知了梅利的噩耗。小胡同里追赶罗宾的乔巴遇见山治,二人在寻找罗宾未果的情况下回到梅利号,听索隆复述卡库的话也知道了必须换船的消息。随后,路飞、索隆、山治和乔巴去福兰奇一家找茬,带回了伤个半死的乌索布。接着整个下午,乔巴都在忙于给乌索布的治疗当中,其他人聚在甲板,面容凝重地商量着换船的事。

“路飞,换船的事……”娜美欲言又止:“迟一些再说吧,我怕乌索布会接受不了。”

路飞脸上故作轻松地说:“既然是一个无法避免的事情,那就一起面对吧。”

“罗宾小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至今都没有回来。”山治叼着烟,背影有些寂寥。

索隆抬眼:“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路飞,做出你认为对的选择,不要动摇。”见路飞抬头看向自己,他继续说道:“因为你是船长,如果连你都动摇了,那我们就真不知道该去相信谁了。”

娜美还是于心不忍:“这艘船是乌索布从家乡一路带过来的,对他而言格外的珍贵……”

“大家的心情都一样。”索隆说完这话,眼光掠过桃子,落在了船首像上。

“罗宾到底去了哪里,如果她在,至少还能出出主意……”娜美抱着膝盖,耷拉这脑袋。

“……”觉得插不上话的桃子扭头看向天空翱翔的酷拉皮卡。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在某个时刻总能感觉自己存在的突兀。

原著中的人们在毫不自知的情况下,浩浩荡荡奔向故事的结局。有的人被作者放弃,倒在了半路;有的人被作者遗忘,徘徊在某段风景;有的人被作者欣赏,一路厮杀到终点;有的人被作者铭记,点点滴滴,反反复复,历历重现,却毫不厌倦。

这个世界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命轨迹,生与死,爱与恨,罪与罚,念与忘。

可是自己呢?

即使流星迁徙成飞鸟,沧海积变成桑田,汪洋干涸成沙漠,冰封消融为四季,海岸线退退进进,日落月升斗转星移……

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这不过是独立于自己以外的一个二维世界罢了。即使有幸目睹原著情节一点点在眼前铺开,那又怎么样?

没什么值得兴奋的,主线情节的每一个镜头都被设置好了,每一个人物每一句台词甚至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早就固定下来。自己不过是个在海贼世界的情节狭缝中生存的小人物,眼前世界越是与原著契合,越是提醒着自己在这个世界有多么的多余。

主角们有着专属于主角的不死外挂和完美结局,他们所要经历的一切以及最后的结局都刻画在作者WT的草稿上。

绿藻头,是草帽海贼团的绿藻头,是要打败鹰眼的绿藻头,是要为古伊娜实现愿望的绿藻头……他永远不可能是朱桃子身边的绿藻头。

自己不舍得人家又怎样,那份小小心情在原著发展的洪流前比起来是那么微不足道。

呜。

大活人在二维世界里喜怒哀乐什么的,最白痴了!

……

“桃子,”路飞突然抬头,声音低沉:“等一下,我们要召开船员会议,你•……”

“路飞,让我跟她说吧。”索隆突然插嘴,这时船舱里传出脚步声,乔巴兴奋地说:“喂,乌索布苏醒过来了!”

“真的吗,太好了!”路飞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橡皮胳膊攀上栏杆,直接跳上了二楼。

娜美拍着胸口,叹道:“总算放下心了。”说着和山治走上台阶。

索隆走到桃子身边:“等下要跟乌索布商量换船的事情,可能需要费些口舌,因为乌索布他,是我们当中最看重梅利的人。”

“我懂。”桃子点头。

索隆继续说:“这几乎可以算是我们海贼团成立以来最大的事件了,所以需要开船员会议……”

“我理解的,我正好要去造船厂找卡库。”桃子赶紧点头。

索隆定定地看着她,突然说了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桃子,你变了。”

“?”

“没什么……”意识到自己失言的索隆别开脸。

“索隆,如果我的伙伴在这个岛上的话,我可能就要在这里跟你分道扬镳了。”

索隆错愣地把头扭过来,话堵在喉咙边上,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一天里,仿佛什么都变了。早上还是一群人嘻嘻哈哈吃早饭,他指着碗里东西质问混蛋厨子多加了什么,然后两人乒乒乓乓地打起来。桃子边吃着沙拉边跟娜美、罗宾讨论美容防晒。其他三个家伙吃完就冲出去,争夺乘坐酷拉皮卡的机会,打打闹闹,谁也不让谁。

太阳在天空画了个弧,又落入海里。

将暮未暮的世界却是欢乐不再。罗宾神秘失踪,梅利号被判死刑,乌索布被打成重伤,桃子准备离开。像是一场浩劫迎面扑来时的那样,心咚咚咚地敲。

“桃子,决定了么?”索隆把气息压下,抬眼看向那个脸庞线条柔美飞女孩。

桃子迟疑了一下,点点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当然……也不是一定会离开啦,只是有可能而已。”

对于主角们和反派们而言,今晚注定了是一个不眠之夜,对原著情节产生倦怠心理的桃子下意识地想找个借口躲开。她不想做见证者,更不想做参与者,她只想平静地活着,快乐地活着。

“在没看到你之前,一直担心你会出什么事。可如今听你说你的伙伴也很强……那我就放心了。”索隆伸手,大大方方把桃子抱到怀里:“既然你决定要走……那么,再见了。”

海洋一般的气息包围过来,似乎还有一点儿酒味。这样的味道只属于索隆那样的男人。沉稳、内敛、含蓄、真挚,这不但是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同时也正是他的人生态度。

桃子是跟着他一起出海的,看着他由青涩霸道的少年修炼成严肃又不失可爱的剑士。最难得的,是他的严肃寡言从不叫人觉得古板!因为他懂得尊重,懂得理解,同时也懂得进退的尺度。

在他的手臂里,桃子觉得自己都快要醉了……手很自然地回抱过去,她闭上眼,把脑袋埋在那个胸膛里,鼻子发酸:

“嗯,再见了。”

…………………………………………………………

…………………………………

黄昏。

当七水之都沐浴在鎏金色的光芒中时,船厂工人的工作到了一段落。有家室的回家吃饭去了,单身汉们勾肩搭背,三五成群地走出工厂。

“看到没有,那边那个穿着洋裙的小美人!啊!她正对着我笑呢!”

“混蛋,她是在看我啦!”

“你们胡思乱想啊,难道忘了卡里法小姐的‘你这是性骚扰’了吗?喂,不要那么肆无忌惮地盯着人家看啦,小心被踹啊!”

“不是所有美人都会介意别人注视的!看美女有什么不对!”

“对啊,有什么不对!”

“美女就是给人看的嘛!”

……

“卡库,你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点!食堂快没饭菜啦!”

“老朽把图纸改了改,在尾部添加……桃子小姐!?”拿着图纸的卡库错愕的表情瞬间转变为惊喜,在众目睽睽之下屁颠屁颠地冲了过去。

“卡库认识那个小美人?!”

“怎么可能,我每天都跟他一起工作、吃饭、泡酒吧的!要认识也应该是我啊!”

“居然还有说有笑的样子哦,卡库这个家伙,难道不知道船厂的规矩吗?”

“什么,船厂还有规矩?”

“当然啰,那就是——美人是不能独享的!”

“啊,他们走了,跟上他们!”

……

“布鲁诺酒吧就在前面的转角处,老板是老朽相熟的人,你见到他不用太拘谨。”桃子一路上话不多,卡库误会她是因为要去见生人的缘故,微笑着安慰。却忘了对桃子而言,自己其实也是今天才第一次遇见。

“我没有拘谨啦~~”桃子有气无力地回答。

卡库看出桃子不愿多说,于是索性放弃了寻找话题,静静地走在她的身旁。从小接受过特殊训练的他轻易就听到了身后亦步亦趋的窸窣脚步声。他不漏痕迹地叹了口气,又是那群叫嚣“要女朋友”的工友吧。

“唉~!是这里吗,可是关着门啊!”桃子仰头看着那个长着牛角的牌匾,一脸失望地看向卡库。

“真是奇怪,往日这个时候正是船工们泡吧的时间啊,布鲁诺怎么会不开门呢?”卡库一脸尴尬地回应。

桃子呼了口气,郁闷地靠在墙边:“总之今天运气就是背啦!呜,还不能马上回船,没地方去了!”现在的情节应该发展到路飞和乌索布吵架了吧,今晚他们还要因为乌索布的退出而打一场架。桃子公主不想见证这种悲伤的戏码啦!

“桃子小姐你今晚不回草帽海贼团的船上么?”把桃子带了出来却不能让她进酒吧里看看通告,卡库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长鼻子。

桃子一脸郁闷:“嗯,不回了。”

“没能让桃子小姐如愿,老朽真是非常抱歉。为了补偿你,老朽带你去七水之都里能看到最美丽风景的地方吧。”

桃子突然来了精神。白天的七水之都那种圣洁而震撼人心的美丽让她倾倒,那么夜晚里水都最美丽的风景?唔,挺有诱惑力的。不过……

“我现在肚子很饿啊,本来想到酒吧里点份东西吃的说~”

卡库噗嗤笑了出来,眼眸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柔和:“放心,老朽带你去的地方,自然是有吃的。”

桃子呵呵笑起来:“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走走走,别磨蹭了!”

卡库仰头看看四周:“桃子小姐今天乘坐的飞龙还在么?”

桃子小指弯曲附到唇边,吹了一声口哨。将要被夜幕覆盖的天空下某个高高的建筑物后面发出一声清冽的吟叫,红色的酷拉皮卡俯冲而下。巨大的骨翅挡住了天边最后一抹光辉,如火的灵动随风而至,下一秒便是触手可及。

“老朽带路,请桃子小姐跟着吧。”说完,压弯腿的卡库向前急冲而去,顺着墙壁旁的水管三两下就跳上了屋檐,回头见桃子乘坐酷拉皮卡追了上来,嘴角是一抹浅笑。

他转身,弹跳,着陆,毫无缓冲继续弹跳,夕阳下那个爱称“老朽”的追风少年本身倒真像一卷风,把桃子的离愁别绪与自我怀疑扫得一干二净。

“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哪里?”桃子好奇。

卡库扭头微笑:“造船厂的顶端,那个最华丽的喷泉!”

……

地面上,原本躲在街角的闪烁人影移动到街心上,心有不甘的船工们仰着脑袋,恨不得也长一双翅膀,也想继续追踪这个难得一见的八卦。

“卡库那小子……肯定是故意的!”

“他跳起来的瞬间,我看到他扭头冲这边做了个鬼脸!!”

“这个叛离单身联盟的人,明天有这小子受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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