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卡库没有欺骗桃子，这里果然是能看到水都最美丽风景的地方。旋转餐厅里，桃子扶着玻璃，兴奋地往外面看去。
天色已晚。皎洁的月光拨开了夜幕，在朵朵浮云的缝隙间流泻下来。餐厅巨大的玻璃窗外仿佛是深处幽暗的海底，放眼望去是如粒粒豆子一般明明灭灭的万家灯火。月光呈射线状照射，并随着云朵漂移遮挡不断变化着。
“看来老朽带桃子小姐来是正确了。”卡库托腮微笑地看着桃子的侧脸。
桃子扭过头来，心情大好的样子：“真是超好看的。没想到夜晚的七水之都是这个样子的。”
海上都市能够繁华如斯的确少见，但这本来对于来自灯红酒绿的现代的桃子而言不是什么稀奇的景色。可偏偏这里少了那个世界阳光褪尽后最耀眼的霓虹灯和激光束，只有房屋里和街角处柔和的灯光点缀着静谧的夜。昏黄而甜蜜的夜晚，配上旋转餐厅淡淡的蓝调乐，气氛恰到好处。
“这里是七水之都所能到达的最高处，也是唯一的旋转式餐厅。所以可以说是高档消费者最追捧的地点之一。普通客人如果不是提前半个月预订，根本没机会来这里。”卡库摇晃了一下酒杯，轻抿了一口。
桃子好奇：“那我们怎么……”
卡库咧开嘴笑，洁白整齐的牙齿露了出来：“这要感谢冰山先生了，他当上市长后不仅把多家造船厂合并起来建立Galley-La，同时还大力发展城市旅游业，打造产业-旅游之都。这家餐厅就是冰山先生投资把喷泉改造而建立起来的。不久就是老朽的生日了，冰山先生把这个包厢一个月的使用权作为礼物送给了老朽。”
“冰山先生真是一个好上司啊，出手真大方啊。”桃子感叹道。
卡库赞同地点头：“的确如此。”
侍者上汤，香味袭人。
桃子看着色香味具备的汤，惊诧道：“咦，冰山先生给你使用一个月的包厢还包括可以随便点餐吗？”那岂不是可以天天开派对？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啦。”卡库笑着说：“饭钱还是得自己掏的。”
桃子心咯噔了一下，话说——貌似——白天血拼的时候把索隆给的那点钱都败得差不多了唉，在普通酒吧里点一份饭还勉强够，但是在奢侈高档的旋转餐厅就……索隆这个没有积蓄的白痴！
“话说，我不饿了。”桃子郁闷。公主病再厉害也不可能像艾斯那样吃霸王餐啊，何况这还是西餐制的高档餐厅。
“呵呵，如果是因为钱的缘故的话，老朽可以先借给桃子小姐的。”擅于察言观色的卡库接话。
桃子不解：“造船厂工头福利真的好到这个地步去了吗，钱多得就不怕借给我后我携食物潜逃？”在这里吃一顿不会太便宜吧。
卡库哈哈大笑：“不要紧啊，桃子小姐跑了我就管草帽海贼团和基德海贼团要去，说不定还能收回双份的钱呢。”
原本还心情不错的桃子听到“草帽”和“基德”两个字后，脸不自觉地垮了下来，只觉心头浮起了一股不可言状的悲。
卡库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诧异又小心翼翼地询问：“桃子……小姐？”
“我还是不吃了。不然你的钱是真的收不回来了。”桃子愁眉苦脸。
卡库失笑：“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了，老朽不过是开个玩笑，请桃子小姐来这里当然是老朽付账了。”
桃子仍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望向玻璃外的景色的眼中似乎都多了几分忧郁。
卡库看着她随意挽起头发，颀长的脖颈，清瘦的双肩中突起的锁骨，话就从唇边飘出：“跟伙伴吵架了么？”说完又有点后悔，毕竟问的是个很私人的问题。
桃子没有介意，满腔愤懑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扭过头正色看向卡库，说：“跟他们都很好，只是我在忍不住胡思乱想而已。”
“害怕被背叛？”卡库解释：“你的赏金不低，又独身一人……”
桃子摇头：“路飞他们把我当成伙伴，对我好得没话说。可是我却只能给他们带来灾难。他们都有着既定目标与自己的生活轨迹，我一个外人不应该再跟着他们。”
卡库微愣，转而又是微笑：“明天老朽带你去布鲁诺酒吧，你很快就能回到自己的海贼团的，请不要担心。”
“原本还挺想找到基德的，可刚才想了想，自己现在身份特殊，回去也只能是连累他们。”如果海军真要抓自己，以现在基德海贼团的实力，未必能抵挡住吧……如果因为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自己而让未来的十一新星最高赏金者基德死在半路上那就糟糕了。
“为了不给别人带来灾难而选择独自离开么？……桃子小姐是一个善良的人。”卡库叹了口气，眼中光影晃动：“老朽也知道虽然桃子小姐的悬赏令上是‘只限活捉’，但也改变不了你必须生活在被通缉阴影之下的客观情况。当海贼的确……”
“你错了，卡库。”桃子拿着汤匙搅拌浓汤，低着头说：“我从来不后悔自己当海贼，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一种职业选择，就跟我以前当赏金猎人一样。我郁闷的地方，仅仅在于，我的梦想很大很大，恶心点说就是‘我心似海洋’，谁也别想桎梏着我；但我的梦想又很小很小，我对海贼王、one piece、世界第一通通都没有兴趣，我只是想自由自在地快乐生活。我从来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想都没有想过，可是当海军却决定通缉我。从那一天起，对我而言，这样平凡的梦想就成了奢望。”
卡库不解：“你的称号是‘叛逆海军’，为何不重归海军编制，为维护正义效力？”
桃子喝了口汤，嘟起嘴说：“因为我受的教育是——矛盾具有普遍性和特殊性，而且矛盾是对立统一的，也就是说世界上没有绝对好的东西也没有绝对坏的东西。因此绝对的善与绝对的恶是不存在的。我认为正义也一样，有着自己适用的条件与范围。任何正义都是相对于特定情况而言的，应该做到的是主观与客观统一，具体的历史的分析问题。
打一开始，我就拥有着这样的世界观，用的当然也是相对应的方法论，也就是唯物辩证法。而海军推崇的绝对正义貌似没错，在我看来其实是犯了形而上学的错误，即孤立、片面、静止地看问题。
唔，简单地说就是，我与海军在理念上有所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
卡库听完还处于不完全消化的天然呆状态，如实评论：“桃子小姐的观点很惊世骇俗。”
桃子放下汤匙：“好说。”
那些政治书上枯燥的知识，桃子一直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记住，没想到却在潜移默化中将之刻画到了灵魂深处。考试时永远答不上来的要点，在交谈时却能信手拈来融化贯通。
她嘴角浅浅笑起来，这么看来，那些知识也不是一点用处却没有啊，至少教会了她思考问题的方式。
卡库低下头，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眸：“不过，这样的话桃子你以后还是少说为妙，毕竟质疑政府和海军的主流思想被盯上的话就麻烦了。”
桃子无所谓：“反正现在已经被盯上了。横竖也捞不得个好下场，干嘛不痛痛快快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卡库：“不是这样……”
这时，侍者上菜，七成熟的牛扒摆到桌上，打断了卡库的话。当桃子手执刀叉肢解牛肉，抬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时，他却沉默了。
桃子觉得奇怪，但也无可奈何。忽然想起今天晚上是Cp9刺杀冰山的时候吧，这个家伙怎么会那么老神在在地陪自己吃西餐啊。想着，她疑惑地瞄了卡库一眼，发现卡库也正在看着她！
卡库说：“吃完饭后，桃子小姐想去哪里？”
桃子低头想了想，苦瓜脸：“随便找一家旅店住下吧。啊，对哦，没有钱……”
卡库看着她，语气真挚地说：“七水之都毕竟离司法岛很近，桃子小姐还是及早做好离开的打算吧。”
桃子点点头，脸色转而好了起来：“说这些没有用啦，反正我已经是天塌下来也不管了，现在就……就今宵有酒今宵醉吧！”说着举起了酒杯。
卡库笑着，也举起酒杯。
酒杯相碰，清脆一声。
……
哐当——
高脚玻璃酒杯应声破碎，红色的葡萄酒成迸溅状并迅速染红了桌布和地毯。
桃子的身体毫无知觉地向一边歪去，卡库眼疾手快地冲过去扶住。扭头看向倚在门口的侍者，皱着眉头：“卡里法……你怎么来了？”
“冰山那边已经得手，路奇催促你呢。”变了装扮的卡里法习惯性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入卡库的眼里，有种异样的不舒服感。
卡库看向自己怀中那个女孩，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又问：“她骑的那只飞龙呢？”
卡里法平静地回答：“杀了。”
……………………………………………………
………………………………
路飞与乌索布因为换船一事无法取得一致意见而大打出手，闹剧以乌索布退出草帽海贼团，路飞一伙放弃黄金梅利号为标志落幕。除乌索布以外的其他船员到水都内的旅店下榻。
海岬。
叼着烟的山治扭头看向靠在岩石上闭目养神的索隆，说：“喂，你回旅店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索隆睁开眼：“这话是我说才对。”
懒得争执的山治仰望星空之下的那个巨大喷泉，突然说：“你是在等她吧？”
索隆翻了个白眼：“……”
“她对你来说很重要。”
“……”
“你是个男人，就该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