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世界很多事情没法解释。
例如为什么藏在内心深处的惶恐会比看得见的伤口更让人无法忽视。
又例如为什么某个人只是出现了而已,就能让人惊得脉搏破表,又怒得浑身发颤。
相比之下,为什么王下七武海会突然在这里冒出来这个问题被解释明白的可能性要明显大得多。
被黄色激光擦伤的大腿在源源不断地淌血,隐隐的疼痛叫嚣着伤口的存在,但此刻基德船长却是无暇顾及。他盯着站在不远处巴索罗缪熊的庞大身影,一时之间只觉得背脊渗出了丝丝汗,心在狂跳。他想过很多种讨伐这个人的场景,但绝不是发生在距离海军总部和圣地【玛利乔亚】如此之近的香波群岛。
基拉迅速装上了双臂的旋转刀刃,虽然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同样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但他马上冷静下来,这次的狭路相逢,恐怕不可能就此善罢。
也就是说,一场恶战在即。
……
“不能让他们跑了!!捉住他们!!”
罗看着从远处不断增援过来的海军士兵,扭头对自己的船员做了一个手势。“贝波,动作快点!!”
那只身手灵敏的白熊得令后,“依依呀呀——”大喊着使出无影腿,最后单脚独立摆POSS时,身边的海军已是纷纷倒地不起。刚被罗解救的巨人奴隶强帕尔灌力一砸,岛与岛之间相连的石桥应声而碎。
就这样,晚了一步的海军士兵只能在断桥旁眼睁睁看着红心海贼团大摇大摆地离去。
“喂,你是新人,辈分应该在我之下!”白熊边跑边扭头对强帕尔说。
强帕尔倒是不介意,回答:“只要不是当奴隶就行。”
罗抬头看到先行探路的船员,可不知为何那个船员的举止有些慌张。
“船长!!你看……”船员扭头,伸手指向一个方向。
罗赶到那个地方时,有些惊讶:“那不是尤斯塔斯当家……”顺着基德的目光,当罗看到不远处的那个人时,不由脱口惊呼:“那个人不是……为什么王下七武海会在这里?!”
随即意识到危险性的众人皆是冷汗淋淋。
“托拉法尔加·罗。”巴索罗缪熊突然抬头喊道。
知道无法回避的罗马上旋刀挡在自己身前,左手握住刀柄,拉开防御的姿势,“你的打算是什么?”
大熊没有正面回答,张开嘴,耀眼夺目的黄色激光瞬间凝聚,射出!
伴随着轻微的电流声,罗所处的山头瞬间就被那道激光覆盖!然后是一声几乎要震破耳膜的轰鸣,山头被夷为平地。碎石与火光翻飞,罗的身影被浓烟笼罩。
眼前一黑,也许形容的就是这种情况。不仅是被浓烟覆盖的罗,就连没有受到攻击波及的其他人在那一瞬间也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眼前一黑。这种感觉来源于个人的内心最深处,以关切为由头,当被关切的那个人的身影湮灭在轰鸣与浓烟中,关切者的心也随着那个身影坠入了黑暗。
爆炸带来了滚滚热浪,扑面而来的焦土味有着让人越想越惊的催化作用。
“船长——!!!”红心海贼团的船员们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焦急地大喊起来。
声音撕心裂肺。
那个时候,桃子是不是也……想到这种可能性的基德嗅着飘来的一阵阵焦土味道,那双覆盖在钢筋之下的手掌不自觉紧握起来,但很快又想起来基拉当初描述桃子消失的情况是被“拍走”而不是“被炸飞”,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强忍着想到她时几乎要无法抑制的想念和莫名酸楚,他扭头冲着那滚滚浓烟说:“托拉法尔加,你很碍事啊。”
一声轻笑传出。
浓烟渐渐被海风吹散,那个让船员们担心焦虑的罗扛着刀缓缓走过来,嘴角带着满不在乎地笑:“想被我干掉吗,都说了别命令我。今天出人意料的大人物已经见够了,我可不想再碰上什么大将。”说着手心朝下,一个乳白色半透明气圈逐渐形成。
“给我走开,巴索罗缪熊!”罗大喝一声,红心海贼团跟着身后冲过来。
“既然在这里遇到,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基德一伙咬着牙也向大熊冲去!
……
而这一头,草帽一伙也同样面对着生死存亡的严肃考验。
已经与帮船镀膜的雷利相约三天后再次碰头的他们,边走边讨论这三天应该如何躲过海军的追捕,气氛是一如往常的欢乐,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长鼻子的狙击手最先大叫起来,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那一刻呐喊着:“我好害怕啊~~~”
航海士小姐眼中是不可置信和恐惧:“不是吧……”
索隆应激性地右手扶上了腰间的刀柄。
“你是谁?”草帽小子路飞仰头看向那个人,脸上没恐惧也没有诧异,仅仅是疑惑。
来人没有回答只是冲他抬起了手。
路飞身后的船员们惊叫起来:“路飞,快闪开!!!”“那家伙可是七武海之一巴索罗缪熊!”“绝对不可以被他打到!”
“七武海?”路飞回过身,脸上的疑惑不减反增,“为什么大家都认识他?”
看着大熊的手掌就伸在路飞的脑袋上方不远处,这位几乎站在死亡边缘的船长先生不赶紧逃跑,还如此不着调地追问,金发厨子忘了还叼着香烟,焦急张嘴大喊:“快闪开!!不可以被他的攻击击中,那是冲击波——!!!”
路飞还是不明就里,刚扭头,头顶那只大手的掌心就发射出耀眼的光!他敏捷往旁一躲,那道猛射过来的激光就把他刚才站的地方炸了。
爆炸撒了路飞一身碎石子。
“胡说!!这哪里是冲击波啊——!!?”见识了对方实力的路飞仍是很天然地发问。
乔巴从地上爬起来,很诧异:“那时候明明是的啊,但现在这个难道是……”
“光波——!!!”路飞和乔巴眼冒闪亮星星,羡慕地大叫起来。
乌索普忍无可忍大声吐槽:“这个时候还兴奋个屁啊,你们是两个小孩吗?!”
罗宾也难以冷静地发问:“巴索罗缪熊,为什么又是他?”
“那个混蛋——!!”索隆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刀,冰冷的钢铁兵刃上映出了光和影,以及那个人冷漠的脸庞。
就是这个人,就是他。
【“桃子和那只飞龙被他一掌拍走了……大熊一掌拍了过去,她和飞龙就在我们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速度很快,她几乎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索隆的脑海里回荡着带着面具的基拉的话。
他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一幕。
一同往常那样,跌坐在地上等待他人救援的桃子满脸惊恐。而眼前这个男人在那个时候,却一步步走向她,表情漠然,恍若寒冰。
然后,他的手抬起猛的挥过!
地面拂过让人绝望到撕心裂肺的气息。
她,就消失了。
消失。
这几乎是索隆可以想到的最让人惶恐不安的词语。
消失,没有眼见为实的生,也没一锤定音的死。让人放心也不是,伤心也不是。
心晃悠悠地悬着,就这么悬着。
却总要提放着什么时候像冷箭一样飞出的噩耗。
他缓缓抬起眼,那双眸子的颜色沉了下来,瞳仁却在一瞬间射出一片比手中刀锋更凌厉的光芒——这是魔兽的眼神,不是因为嗜血,而是因为他有了想保护的人。
索隆挥刀率先发出一击,迅如雷霆,力达万钧!
那几乎是海啸一般威力的刀波杀气却使得干净利落。
这一击,就连大熊那样庞大的身躯在毫无防御的情况下也被撞飞,直直砸进了巨大的亚鲁奇蔓红树树干上。
“奏效了?”航海士娜美冲了过来。
“没有。”索隆的目光仍是紧盯着从树干上掉来的大熊,无法掉以轻心,“他的实力不只这样。”
那边,路飞船长已经全身通红发热地拉开了增加攻击力的二档。眼见自己的伙伴如此忌惮这个男人,路飞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既然已经知道他很强,一开始就要全力以赴!”
“只能拼了!”船员们拿起武器,整齐的暴吼震动着杀机四起的香波群岛。
但是……
第二天铺天盖地的报纸上,头版标题却赫然写着《不可饶恕的罪犯——草帽小子一伙的末日来临》。
……
“这里是库莱加那岛,以前这个岛上曾经存在过一个西凯亚鲁王国。”
不同于香波群岛的杀气四伏,桃子这边的日子悠闲而舒适,她拿着羽毛笔在笔记本上认真做着记录。
从不看漫画,动画也只看到413集路飞在女儿国对决蛇姬三姐妹的桃子并不了解佩罗娜被大熊拍走后的去向,更不知道这姑娘为什么没被秒杀而是被拍走。为了重新回到伙伴之中,桃子觉得有必要要对自己所处的位置有一定了解。这样,即使古堡主人一年半载不回来,她们也能找到出海的方法与去向。
于是桃子跟佩罗娜在古堡里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一本地图志。
佩罗娜放下手中的地图志,嘟着嘴说:“为什么我们要做这些事情啊……好无聊啊……不如我们轮流讲恐怖故事解闷吧!”
“我一点也不需要恐怖故事解闷,谢谢!”桃子头也不抬地说。
佩罗娜的目光落到桃子的手上,眼睛突然发出精光,伸手就把桃子的羽毛笔夺了过来,然后拇指和食指捏着羽毛摆在眼前转动。白色的细羽绒随着光线角度的变化竟然折射出彩色的光影,再细看,那细绒根本不是白色,而是如同玻璃细管一般是透明的。
“喂!”桃子不满大叫。
佩罗娜兴奋地说:“这是哪里找到的啊,这是一种已经灭绝的海鸟的羽毛诶!”
“诶?不是鹅毛吗?我在某个房间里随手拿的。”桃子一听,眼中也冒出了精光,“已经灭绝的海鸟的羽毛?那么说很值钱?”
“也许吧。”佩罗娜不以为意,端详着羽毛笔说,“真的很漂亮啊,要是能收集这些羽毛做装饰品的话一定很棒。”
桃子看着丝毫不在意这支笔价值的佩罗娜,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钱财有了关注。以前的朱桃子,要什么有什么,对钱没有概念,一如现在的佩罗娜。
是铁马冰河一般的时间改变了她,还是真实残酷的冒险经历改变了她?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知道了,没有钱,人会多么的寸步难移。刚开始她只是为买不了昂贵而漂亮的衣服和包包神伤。到后来,她为在饭店里点菜会下意识瞄价格而抱怨自己越来越小家子气。跟着基德时,她看着即使是以“喜欢就抢过来”为原则的基德也会在没有钱时为买船筹资而谋划,再次重视了金钱的存在。再到后来,她被抓进海军科研部的基地里,她悲哀地发现,没有钱,甚至连拜托实验员让他们在抽血时扎血管准一点都做不了。
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她没权也没钱,凭什么让别人对自己另眼相待或者特殊照顾呢。
“喂,你怎么了啊?”佩罗娜有些不安,乖乖地把笔送回桃子手上,“不就是抢了你的笔嘛,你至于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吗?”
“没有啦,只是想到了一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情。”桃子把笔放在笔记本上,两手托腮大大地叹了口气,“活着,破事儿还真是多呢。”
“所以呢,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恐怖故事的调剂啦~!”佩罗娜笑着凑过来。
桃子无语扭头,问:“少来了,别见缝插针地跟我宣传这种阴暗、迷信、不和谐的东西的优点。再说,这关恐怖故事什么事啊?”
“咦,听完一个恐怖故事你不会很庆幸自己不是那个故事的主角吗?”
桃子歪头想了想说:“看《死神来了》时,确实有庆幸过自己没有像主角那样被死神盯上;看《惊声尖叫》时也庆幸身边同学大多胆小懦弱不敢杀人;看《闪灵》时更是庆幸自己从不必须要在一个封闭的旅馆居住……好像的确看完恐怖片后总会有种‘松了口气,幸好我不是那故事主角’的感觉啊!”
“对吧~”佩罗娜得意洋洋地说,“这不是很好吗?听恐怖故事时聚精会神你会忘记一切烦心事,听完恐怖故事,你会有种‘现在自己还活着还真是美好啊’的感觉,从而更加坚强自信地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
“小佩酱,你该不会穿越过,并且看过鲁迅文集什么的吧?”桃子听完佩罗娜的话后脑海里浮现出一种可能性,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
佩罗娜一脸疑惑:“鲁迅文集是什么?”
“一本书,呃,你不知道就算了。”桃子摸着脑袋,心想:果然是不可能啊……
“啊拉,你是在含蓄地夸我出口成章吗?”佩罗娜笑眯眯。
桃子无语摆手:“我没有这个意思。再说,哪有出口成章啊,我说的那本书的作者是以说话不通顺闻名于世的好伐!”桃子想起读书时几乎每一篇鲁迅的文章都至少要背诵一两段的不美好回忆。
“好啦,我知道要承认我比你更有才华是一件很困难也很痛苦的事情。我懂的。”佩罗娜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
桃子扶额不想辩驳:“好吧,就当是这样好了……”
“嘻嘻,总算发现活人的一个好处了,会夸人的活人比僵尸要好!”
“跟你一起住了那么久,你现·在才发现‘活人的一·个·好·处’,我会很受伤的。”桃子捂胸口痛苦状。
佩罗娜吐了吐舌头,说:“如果以后你每天早上煮热可可等我起床,一日三餐外加打扫都包下的话,我还会发现你的更多好处的哟。”
“那你还是别发现了!”桃子伸手掐她的脸。
两个女生笑成一团。
这么插科打诨一下,桃子那出现得莫名的伤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轰隆”一声巨响撕裂了宁静。两人的谈笑戛然而止。
扭头看去,目及之处都是弥漫着幽绿色沼气的诡秘森林。头顶是层层重重的阴霾,为这个岛屿平添了不少阴森恐怖之感。桃子瞪着大眼睛,扭头询问佩罗娜怎么办。
佩罗娜却一脸惊喜:“也许又有人被拍过来也说不定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