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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小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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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改了改错字  方乔遵师嘱,取了醒神膏抹在穆远的鼻下,又按压了几个穴位,不一会,穆远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到了围在身边的六个人,初时眼中露出惊疑,但很快冷静下来。韩笑想,他该是反应过来他们是什么人了。

云雾老人也没有拐弯抹角,他对穆远说:“我是云雾老人,你该知道你身负重伤濒死,你家人将你送来我云雾山救治。”

穆远点点头,云雾老人又道:“我看了你的伤,盅毒可救,烂腐无治,若不切了你的右腕和小臂,就算解了盅毒,烂腐还会继续,一直延展到你的身体各处,到时你依然是必死无疑。所以我只问你,要命还是要胳膊?”

那穆远听了,全身打起颤来,老半天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他张嘴欲言,却似梗在喉间吐不出字来。云雾老人似是明白,道:“这是最后的办法,你这腕上的刀伤受盅毒所害,腐烂如此,你的右手不切掉也是废了,何况拖了月余,已经没有别的办法。盅毒虽被压制,到今日也已是极限,所以你没有时间多考虑。要命,我就为你切臂驱盅虫,要胳膊,我就送你下山与家人团聚见最后一面。”

云雾老人口齿清楚,话说得条理分明、干净利落,但却是让人感觉冷冰冰的。那穆远闭上了眼睛,面色死灰,韩笑心里紧张的怦怦真跳,她试图把自己换一个角度,如果自己也是出身武将名门,征战沙场,威风八面,遇到这样的情境,自己是会要胳膊还是要命?

“送我下山吧。”穆远沙哑的声音在这静寂的屋里突现,把韩笑吓了一大跳。他,果然还是选择了手臂。

“好。”云雾老人应得干脆,可同一时间韩笑也叫了出来:“等一等。”

四双眼睛倏地朝她望过来,韩笑看了一眼仍自闭眼等死的穆远小将军,然后磕磕巴巴的解释:“那个,我,我的意思是说,他刚醒过来,可能,我是说会不会大概还没有清醒到能够马上做这样的决定……”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穆远睁开了眼,忿忿的瞪着她。

韩笑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说人家小将军脑子不清楚,她想了想,还是闭嘴了。不去看那四人的脸色,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她听说穆远缓缓对云雾老人说:“神医先生,我这伤,御医就曾说要切臂保命,我同意家人送我来云雾山,是想看看有没有能同时保命又保臂的希望。”

“很遗憾,我能比御医做的更好的,只是能保证彻底清除干净你体内的盅虫,让你今后绝不再犯。而你的手臂,就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如此,谢过神医先生。我穆远若是不能再拿大刀,无法再上战场,又与死人何异?”小将军的声音里有着坚定的绝然。

“我不是没想清楚。”他继续说,韩笑盯着自己的鞋尖,她知道他正看着自己。“从御医劝我切臂开始,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要来云雾山之前,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想得很清楚,铁臂神刀威远小将军没了拿刀的臂,活着便是耻辱。”

韩笑紧咬牙关,觉得心里非常的沉重。她听见云雾老人说:“既如此,方大夫会安排即刻送你下山,你与家人抓紧时候相聚。天黑之前,你的盅毒必会发作。”换言之,这穆远的命,只能到今夜了。

穆远低声道谢,又再闭上了双眼,韩笑觉得这是他在试图掩饰自己的伤心与绝望。云雾老人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药瓶,对方乔说:“这药交给他家人,毒发时服下,可减轻些痛苦,走也走的好过些。”韩笑眼尖,看到穆远听到这些,眉心和眼皮动了动。云雾老人又嘱咐了一句:“送小将军下山去吧。”方乔应了,出去招呼待立在门边的仆役准备马车。

云雾老人不再说话,率先往外走,薛松等三人急急跟上,韩笑又再看了看穆远,然后背上了药箱子也跟了上去。

几个人走到了院门口,李木正在跟云雾老人说上次诊的那个胃血病人的状况,想着师父今日是否还可以再去瞧瞧。院门处三个仆役正在准备马车,韩笑听着前面李木说话的声音,看着侧边拉着车子的高骏大马,想着身后院内屋里躺着的一个在等死的威远小将军。她忽然脑子一热,跑前两步,大声喊着:“神医先生!”

她的声音极响亮,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云雾老人回头看她,韩笑卟通一下跪了下来:“神医先生,请给韩笑一个机会劝劝小将军。”

众人皆愣,云雾老人盯着韩笑片刻,说道:“适才小将军不是说得明白,他并非一时冲动,他受伤已月余,又有御医诊过,他对这伤势的结果非常清楚,他家人与他也必是相劝多次,他如今既是考虑明白,下了决心,你横插一杠岂非找事惹不痛快?”

韩笑咬咬牙:“神医先生,小将军如果生念已绝,不会在这临死之前上山来寻求奇迹,神医先生如果不怜惜,不会在他必死之时还赐药缓他痛苦。韩笑没有神医先生的医术本事,也不是神仙可以保住小将军的手臂,但韩笑有几句话不吐不快,神医先生慈悲,让我跟小将军说几句话。”她回头看看马车,那三个布置马车的仆役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韩笑一指他们:“反正准备马车也还需些时候,韩笑就趁这会跟小将军说说话,很快就出来,不耽误小将军下山与家人相聚。”

正在套马鞍的仆役很想说套完这个就好了,但看看别人的脸色表情,还是闭了嘴。云雾老人不说话,只盯着韩笑,韩笑背着药箱子跪在那,挺直背脊直视着他的目光。薛松、李木等三人皆不敢说话,他们还没有试过在云雾老人做了明确指示后反驳或是提出异议的。

韩笑其实心里也很忐忑,她甚至闹不清楚自己要干嘛,她只是觉得这样就等死,太可惜了。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或者就是因为没人要做什么,所以她反而冲动的想做点什么。

“好,就允你去说几句,这马车装好了便送小将军下山。”云雾老人的决定出乎了大家的意料。装马鞍的仆役看着韩笑磕头谢过后火烧屁股似的往院子冲,他偷偷的蹭到另一个仆役身边,小声说:“你说,我要不要把马鞍拿下来好好擦擦再重新装上。”那仆役也应:“嗯,那我车里的垫子,也换一换吧。”

云雾老人冷眼看着那装马车的三个人莫名其妙的开始忙碌,轻哼一声,领着薛松三人往院子里走,说道:“去北屋坐坐,为师要喝茶。”

韩笑背着药箱子冲进穆远的屋子,方乔正守着,被她那架势吓一跳,韩笑对他道:“神医先生允我来跟小将军说几句话。”方乔皱皱眉,见并无人进来拦她,于是起身出去,打算找云雾老人问问。

韩笑没管他,她喘着气拍得那个大医药箱子,对难掩惊讶神色的穆远说道:“这是神医先生的大药箱子,听说从前只有入室弟子才能背,可是今天换我背了,我是百桥城城主聂承岩的奴婢,我叫韩笑。”

穆远皱着眉头,没明白这个小丫头跑进来自我介绍是个什么意思。韩笑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她想了想,把药箱子放到桌子,然后掏出自己的小炭笔和小册子,在穆远的面前,用左手在册子上写出“韩笑”二字,说道:“这是我名字。”

穆远眉头皱得更紧了:“韩姑娘,在下识字。”

“那你会用左手写字吗?”韩笑的这个问题让穆远闭了嘴,他忽然明白这个看着疯颠的丫头跑回来是要做什么了。

韩笑自顾自的接着说:“我小时候,右手被烫伤过,那时亏得隔壁一位老大夫用偏方给我敷了药,后来全好了,还没留疤。不过那个时候右手用不了,不能写字,我可着急了,就开始用左手学着写,所以我现在左右手都能写字。”

穆远道:“韩姑娘,你年纪小,不明白,武将有武将的尊严。”

“尊严啊,我懂的。”韩笑干脆蹲在床边,离他近一点好说话:“我背着弟弟去求大夫给诊病,没有钱,大夫很不屑的轰我们姐弟走的时候,我也感觉挺没尊严的。可是我知道这样能给弟弟带来治病的机会,我还是坚持这样做,看着弟弟现在还活着好好的,我感觉特有尊严。”

穆远心念一动,终于认真打量起这个丫头,韩笑又说:“不过我是个黄毛丫头,跟小将军不能比,但我家主子可以。我家主子创建了百桥城,小将军来云雾山一定会知道百桥城,那是我家主子建起的,很了不起,对吧?不过他半年前受伤了,脚筋尽断,以后再不能走路了。可我家主子没有放弃生命,他坐着轮椅还能到处走,还能打理百桥城。小将军,韩笑是个丫头,没念过太多书,不太会说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进来能说什么,神医先生说,你一定是考虑过很久才下的决定,让我别生事惹不痛快,可是我要是不说出来,我会怨我自己一辈子的。”

穆远叹口气,说道:“谢谢你,韩姑娘,你的好意我明白,可神医先生说得对,我考虑了很久,想得很清楚。”

“那,所以,你还是觉得胳膊比生命重要是吗?”

“是一样重要,韩姑娘。我从三岁开始练武,十五岁跟着祖父、父亲一起征战沙场,我的生命就在战场上,若是不能再拿刀,成了废人,必会被奸人耻笑……”

“可是,你还有左臂左手……”

“韩姑娘,拿刀不是拿笔,练武不是写字。”

韩笑红了眼眶,她咬咬牙,又问:“小将军,你都有哪些家人在山下等你?”

“我娘、我爹、还有祖母。”穆远看看韩笑,被她难过的样子惹笑了:“韩姑娘,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我现在心里好过多了。”

“小将军……”韩笑欲言又止,但终于还是问了:“你的家人,也同意你保住胳膊等死吗?”

穆远一呆,然后轻声道:“他们自然是同意的。”

韩笑吸吸鼻子,摇摇头:“我弟弟以前犯病的时候,很不舒服,就闹脾气怪我太管着他,要是我不这么费劲,可能他已经解脱了。可我总是很狠心非要折腾他,非想着让他撑过来。我不相信你家人能接受让你这样离开,他们肯定只是不想你太难过,你上山来寻找奇迹,能既保住命又保住胳膊,他们肯定也盼着你平安回去。”

穆远没说话,这时方乔出现在屋门口,韩笑看他表情,知道马车已经好了,韩笑急急赶紧又问:“小将军,如果不是有盅毒,只是战场上被砍了胳膊,军医就能给治好,那你还会想死吗?那你能怎么死?自我了断?”

“韩笑。”方乔不得不打断她,这丫头说得太过了。果然穆远被她刺激得握紧了拳头,韩笑低了头,轻声道:“对不起,小将军,韩笑只是觉得,象你这么了不起的人物,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方乔走过来,问道:“小将军,马车备好了,你,还是决定下山吗?”

“是的。”穆远说得小声,但是很坚决。韩笑揉揉眼睛,站到了一边,两个仆役走进来,去抬穆远身下的板子。

穆远在经过韩笑身边时轻声道:“你错了,我没什么了不起的。”

韩笑呆呆的看着仆役抬着穆远离开,她突然冲上去,跟着走,一边大声对穆远道:“小将军,个个大夫都说我弟弟三个月内必死,可是他没有。很多以为不可能做到的事,其实咬咬牙,坚持坚持,就做到了。”

穆远被抬上马车,韩笑情急之下握住他的左手:“小将军,我曾经以为我不可能带着弟弟走这么多路,以为撑不了太久,可我梦到我爹对我说要勇敢。”

马车夫苏木对韩笑道:“韩姑娘,我们要出发了。”

方乔闻言上前握住韩笑的肩,对穆远道:“小将军,一路好走。”这一语双关的祝福让韩笑心里一痛,穆远捏了捏韩笑的手,轻声道:“韩姑娘,或许我不如你勇敢。”

车幕被放下,马车带着穆远驶出了韩笑的视线,韩笑吸吸鼻子,对方乔说:“方大夫,我心里真难过。”

方乔拍拍她的头:“这样的事情,你会见得越来越多的,难过几次,就适应了。”

韩笑低着头,没精打采的回去背了药箱子,然后跟方乔一起到北屋与云雾老人汇合。云雾老人还在喝茶,韩笑坐一旁候着,趁着这会拿着她的小册子刷刷的记着。云雾老人跟方乔他们说了几点盅毒的解法和臂伤的处理,韩笑闷不吭声,不管听懂没听懂,拼命记着。

待云雾老人领着众人去诊视李木的那个胃血病患出来,正在用午饭,忽然一个仆役来报:“神医先生,那个穆小将军回来了,车子快到山下,他突然改主意了,他说他要回来,现在苏木已经送回青阁了。”

韩笑一听,喜出望外,她把嘴里的馒头使劲咽下,把手上做着笔记的炭笔和小册往腰间小袋里一塞,转身把云雾老人的大药箱子背上了,大声说:“神医先生,我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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