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木叶,街道上挂满了一个个精致玲珑的红灯笼。
年尾事忙,家家户户都在筹备即将到来的新年。
冬季的阳光温柔得似一层薄雾,飘浮在村子的上空。
天色明净,日色如金。
居酒屋内,临窗的桌子上有白色热气冉冉飘出。
刚温好的清酒醇香四溢,在鼻尖萦绕久久不散。
相对而坐的是两名年轻女子,相貌姣好妍丽。
一个黑发红眸,眉间微蹙,似有愁绪少许。
一个棕发黑眸,笑意嫣然,神色坦荡如常。
店内有酒客频频回望,却无人上前搭讪。
那处靓丽的临窗角落里,酒香中混杂着女子的轻声细语。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千云,我们还未成年……”
“安心啦,红。我跟着纲手大人来过很多次了。”
“可是要是被发现的话……”
“不会被发现的,这可是我最拿手的幻术。而且,红不是以幻术第一名从忍者学校毕业的么。”
一名高大的年轻男子进入店内,朝着临窗的那张桌子径直走去,步履从容不迫。
来人长着黑茬茬的络腮胡子,嘴里叼着根香烟。
目光炯炯地扫了桌前的两名女子一眼,他连招呼都不打便擅自坐下。
千云不满,正准备出言怒斥,却见他身体向前一倾,压低声音说道:
“你们胆子真大,居然跑到居酒屋来了。红,千云。”
两人一惊,警惕地看着他。
那五官,那神情,和她们颇为熟悉的一个少年异常相像。
眨眨眼睛,夕日红顿时恍然,连忙捂住刚想惊呼出声的嘴,同样压低了声音:
“阿斯玛!”
男子咧嘴一笑,算是默认。
见状,千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了几声后笑道:
“你的变身术很不赖嘛,阿斯玛。”
猿飞阿斯玛笑着摸摸腮边的胡子。
“你们的幻术也很不错。”
五米远的吧台边,之前犹豫不定是否要过去搭讪的几名男子,羡慕地看着先他们一步行动的胡子青年,纷纷扼腕叹息。
所以说,艳遇往往是留给敢于行动的人呐。
虽然这道看似美丽的风景不过是几个孩子之间的玩笑。
街道上有小贩的叫卖声,冒着热气的板栗和玉米香喷喷的格外诱人。
小孩子嘻嘻哈哈地边跑边闹,紧跟在身后的父母故意板起一张脸,眼中的慈爱如何也掩盖不住。
居酒屋对面的电影院,勾肩搂腰的情侣进进出出,若无旁人。
一身绿色紧身衣的少年,倒立着从窗前经过,嘴里嚷着“青春就是绕着木叶倒立行走一百圈!”
齐肩栗发的少女,提着一篮子的茄子,笑眯眯地往家里走。
带护目镜的少年,大喘着气依旧不停地奔跑,口中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一定要让卡卡西那家伙回来后对我刮目相看!”
倒是跟在少年身旁的那个小小少年,突然停下来朝着居酒屋里的三人笑了笑,才重新快跑追上自家哥哥。
伪装成大人的三个小鬼愣了愣,面面相觑,心中暗道着“小止水果然不得了啊”,却依然一脸淡定地碰杯喝酒。
阳光斜射入屋内,藏进杯中的清酒里,刹那间流光溢彩,宛如一道小小的七彩光谱。
呐,虹之国的彩虹,不知道是否也像这样一般瑰丽如珠宝。
眼神专注地凝视着白瓷酒杯的女孩,在那一刻究竟想到了谁。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千云眸光一闪,低呼了一句。
“啊,糟糕!”
抬头看向同桌的两人,一脸紧张。
“我忘记带钱了,你们带了吗?”
两人本想趁机取笑一番,各自摸摸腰包后均是脸色一变。
“糟了,我也没带……”
默契的异口同声。
未成年的小孩喝霸王酒。
这下当真是屋漏逢下雨,悲催至极。
三人开始商量对策,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被否决掉。
凭这三个未满十岁的小鬼,众目睽睽之下,估计是不能安然逃出居酒屋的了。
难道他们未来的一世英名就要在今天交代于此了么。
垂头叹气了好一会儿,千云认命地抬起头,顿时怔住。
窗外有个少年,银发黑眸,大半张脸被遮在面罩之下。
他双手插在裤袋中,大概是感觉到了女孩炽热的视线,偏头回望了过来。
“卡卡西……”
“啊哈,得救了!”
青年模样的阿斯玛高兴地朝少年挥挥手。
夕日红也从无钱付账的困境中松一口气,转头问千云:
“卡卡西今天回来的?”
女孩摇摇头,自少年出任务后便没再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银发少年显然也看到了那三个大了一圈的青年男女,微微睁大了眼睛,眼角抽了抽,抬头望天。
然后淡定地转过头,视若无睹地慢悠悠往前走。
居酒屋内的三人几乎吐血。
阿斯玛立刻起身追了出去。
千云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半边脸沐浴在温暖的光圈下。
一双大眼耷拉成死鱼眼,语气装模作样的悲凉。
“果然男人都是薄情的生物啊……”
夕日红扑哧一笑,看着面前的女子犹如一只哀怨的小狗,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随即遭到抗议,语调幽怨而婉转。
“我不是小狗。”
不一会儿,青年阿斯玛勾着一名银发青年的肩,兴高采烈地走了回来。
卡卡西双手抱臂,神色间很不甘不愿。
他刚完成任务回来,为什么要为那喝霸王酒的三个人付账啊。
面罩上的两只死鱼眼扫过临窗的两名女子,视线落到千云身上时不轻不重地瞪了她一眼。
鞍马千云立刻坐直赔笑。
——肯定又是你的歪主意。
——卡卡西你回来了啊天气真好呵呵呵。
“我说,你们也陪她一起胡闹。”
此时此刻,有钱的就是老大。
夕日红和阿斯玛讪笑着聆听教诲。
千云左手撑着下巴,耷拉着脑袋,不思悔改地翻了个白眼。
光滑的额头被人重重地弹了一下。
怒瞪过去,下一秒就因银发青年的一句话败下阵来。
“留你下来洗酒壶好了。”
“……”
千云默默流下两条宽泪。
结账的时候老板盯着银发青年看了许久。
左思右想后恍然大悟,指着他说:
“小伙子看起来真像旗木家那小鬼呐。”
说着,目光在其余三人之间流连了一会儿,面带疑惑。
“说起来,你们也很眼熟啊,在哪见过呢……”
四人神色一僵。
“多谢款待!”
千云推着卡卡西,阿斯玛拉着夕日红,近乎狼狈而逃。
阿斯玛:“卡卡西你这面罩也太好认了。”
夕日红:“说不定摘下面罩大家反而不认得你了。”
卡卡西:“……明天有中忍和新晋下忍的实战练习,我的对手是你们两个。”
千云:“……”
夕日红:“……”
阿斯玛:“……”
跑出一段路后,四个冒牌的成年人变回乳臭未干的小鬼。
受过专业训练的未来精英忍者步伐稳中有序,还有闲情谈笑自若。
拖后腿的千云早就累得半死,后面一半路程几乎是被卡卡西拖着跑。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女孩不顾形象地蹲在地上急促喘气。
“太没用了。”
某天才居高临下地鄙视道。
夕日红弯下腰,给她拍背顺气,满脸关切。
“没事吧?千云你平时锻炼太少了,以后每个周末和我一起修行好了。”
想到夕日红那不算轻松的修行计划……
千云站起来摆摆手,干笑两声。
“其实我平时也有修行体术的。”
银发天才眼皮一抬。
“哦?什么时候。”
……做梦的时候。
好吧这个笑话不好笑。
鞍马千云当然没胆子对某个天才说这种话。
再干笑几声,讨好似的转移了话题。
“卡卡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
“待会儿来我家吃饭吧。”
女孩兴奋地一把扯过少年的手臂。
“既然平安回来了,要好好庆祝一下呐!”
卡卡西的死鱼眼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平平。
“有什么好庆祝的,大惊小怪。”
千云只是微微笑着看着他,阳光把她的脸部轮廓氤氲得模糊不清。
还未长开的清秀面容在这一刻仿佛褪尽了平日的孩子气。
怎么会是大惊小怪?
身为忍者的卡卡西已经习惯了以任务为主线的生活,当然不觉得从一场任务回来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可是千云并不。
自从那年母亲没有在任务结束后回来,她就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离别都有重聚的一天。
这个年纪尚小的女孩,比谁都要清楚,不是每一次的等待都能换回所念想的人。
卡卡西不在的这三个月里,她有时也会想,如果那少年和她母亲一样一去不回,她再想念又能如何,再伤心又能如何。
渺小如她,其实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吧。
所以当少年平平安安地站在她面前时,心中的愉悦是用任何语言也表达不了的。
——要珍惜每一次平安回来的机会呐,卡卡西。
这才是她最想对他说的话。
可惜这些,少年都不知道。
正如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他远离村子的那段日子里,有个女孩每天趴在阁楼的窗台上,望着苹果树旁的老练习场发呆。
日历上用红笔划掉的一个个日期,自他离开的那日开始。
而在木叶另一头的天善宅,齐肩栗发的少女每天为他打扫卧室,心心念念着要是有一天他能把这里真正当成自己的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