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心性总是三分钟热度。
和卡卡西分别后,千云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巴拉巴拉爬到爸爸的大腿上,一把扯下他手中的书,眨巴着眼睛说:
“爸爸大人,我也要去忍者学校上学。”
鞍马川云闻言一怔,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看着不知为何突发奇想的女儿。
“为什么?”
平时被父亲宠坏了的女孩哪里有什么理由,直接晃着父亲的大手耍赖:
“我要去!”
这座位于木叶偏僻区域的宅子,阳光在青砖白瓦上洒下一层金纱,大厅的木制地板上零零散散随手扔放着十几本书。
一大一小的两父女在说着话。这景象不可谓不温馨。
然而若像庭院中绽放一地的罂粟那般,在这里待了很长的时日,便可知屋子里的这般温情却是不完整的。
因为这个家,在很早以前就少了女主人的气息。
鞍马川云深信,女儿应该在纵容中循循善诱,便双手往她的胳肢窝下一夹,摆正她的坐姿。
“可是千云,忍者学校没有家里好玩哦。”
说着,修长的手指在女儿白嫩的小脸上重重捏了一把,故作严肃地危言耸听:
“而且,还会经常被这样对待哟。”
女孩皱着眉揉脸,眼神幽怨地瞪着自家父亲——下手太重了啦,爸爸大人。
不过倒也没再坚持要去那个所谓的“忍者学校”,到底年纪小,经不起吓,何况小孩子忘性大。
鼓着红通通的半边脸想了想,千云仰着头看着一脸漫不经心的父亲。
“爸爸也是忍者吗?”
之所以又加了一个“也”字,是因为刚才从卡卡西少年那里得知,成为一名忍者是每个木叶人引以为傲的理想。
鞍马川云眼神闪了闪,一抹异样的情绪在眸底渐渐浮现,似怀念,似恍惚,眨眼间又被压了下去。
片刻,他脸色如常地揉揉女孩的小脑袋,声音中仿佛带着感慨。
“啊,曾经是。”
千云自然不知道“曾经”一词所包含的深长意味,被父亲溺爱的三岁女孩,心思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小小的身子在父亲的怀里转了九十度,目光看向几步之遥的茶几上的大大相框——那里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依偎在男子旁边,双手抱着小婴儿的年轻女子眉目姣好,笑容明媚。
“妈妈呢?”千云问。
“妈妈也是。”
鞍马川云随着女儿的目光望过去,眼神一下子柔和了下来。
那个已经不能陪伴在他身边的女子,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看着她的笑容,便能感到一股柔情暖意涌上心头。
“那我也要做忍者!”
千云扭过头来信誓旦旦地说,大大的眼睛里闪闪发亮。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榜样,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此时的鞍马千云憧憬着和父母走一样的路。
……忍者。
女儿今天的话题怎么总和忍者有关。
鞍马川云叹了口气,再次揉乱千云的头发,一脸慈爱好爸爸的笑容。
“千云今天认识了新朋友吗?”
平时在家中,他刻意不去和女儿谈论有关忍者的事情,可是木叶到底是五大国最强大的忍者村,再小的孩子也不可能对忍者完全一无所知。
是谁呢,是谁挑起了女儿对忍者的兴趣呢。
作为一名好父亲,要时常关心女儿的交友情况。
对父亲的转换话题毫无自觉,小孩子甜甜地笑了起来。
“是,他叫旗木卡卡西。”
当然,她没有向父亲告状那小子把她变的苹果毫不留情地切了下来。
很久以后每次想起这段丢脸的经历她都想杀人灭口,奈何技不如人,她只能在某个木叶第一技师的大笑中浪费眼刀。
旗木卡卡西。
鞍马川云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一个银发青年的身影,手握一柄泛着白色查克拉的短刀,面容坚毅。
当然不是年仅四岁的卡卡西。
那是木叶白牙旗木朔茂,村子里除了三代火影外的最强忍者。
可以说是非常熟悉的一个人啊。鞍马川云眸底泛起了名为回忆的光。
当年他还是忍者的时候,没少和旗木朔茂组队出任务。
那是他除三代目外最尊敬的男人,无论是作为对手还是同伴。
遗传了那个人的基因并被悉心教育出来的儿子……
鞍马川云大概能想象得到旗木卡卡西的性情和脾气。毕竟,那个小小少年也是村子里有名的天才呐。
“千云啊。”
他扶着女儿细小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
“爸爸可是很期待你能够继承妈妈的衣钵哦。”
“像妈妈一样,成为一名忍者么?”
千云兴奋地接过话。
“不。”
鞍马川云摇摇食指,语气坚定得踌躇满志。
“成为木叶第一美人。”
女孩的小脸皱成一团,狐疑地看着自家难得正经的父亲。
“可是卡卡西说,村子里最受人敬仰的是忍者。”
可怜天下父母心。鞍马川云此刻才明白这句话的艰辛含义。
受到女儿质疑的慈父语重心长地开始胡扯:
“千云啊,别听旗木家那小子胡说,他那是嫉妒,嫉妒你有着成为木叶第一美人的光明前途。”
女孩撇撇嘴,不以为然的神情越发明显。
鞍马川云默默修补那颗破碎了的慈父玻璃心,将“下次见到旗木家的小鬼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他”的恶劣念头压在心底,无比认真地对女儿的教育再接再励:
“你听爸爸说,自古以来,征服世界的是男人,而征服男人的是美人。”
说到这,他摸摸女儿的头,一副成熟稳重的好父亲形象。
“还记得爸爸给你讲的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故事吗?”
好孩子千云终于在将信将疑间踏上父亲苦心铺好的路。
“是这样吗?”最后的挣扎。
“当然!”
鞍马川云肯定地朝女儿点头。
“千云忘记了自来也每天都要做什么事情吗?”
自来也大人啊……
女孩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
——自来也大人不是每天必到澡堂的屋顶上偷看美女么!
其实千云从来没见过自来也,只是经常能从纲手大人的口中听说那名怪异忍者的事迹。
纲手说得横眉忿然,而她却听得津津有味。
千云的大眼中又冒出了闪闪的光芒,小手握成拳一脸坚定。
“我明白了,爸爸大人!”
鞍马川云暗暗松了一口气,遂而精神一振——
“那么,我们就开始目标是成为木叶第一美人的修行吧!”
说着,从旁边随手抓来几本书,封面是三点一式姿态各异的娇艳美女。
“俗话说知已知彼百战不殆,要成为木叶第一美人,首先要深入了解各种美人的生理和心理构造……”
于是,此类18.禁.书刊正式成为鞍马千云的启蒙读物,并一直伴随她走上目标为木叶第一美人的漫漫不归路,十四年后顺带祸害了某近墨者黑的木叶第一技师。
很多年以后,在丈夫外出任务的日子里,已为人母的千云被一双儿女吵着要学忍术吵到不胜其烦,便效仿父亲顺手抓过几本自来也大人的经典著作扔给他们。
丢下一句话然后去做饭。
“把你们父亲的师祖自来也大人的精髓参透了再说吧。”
这当然是更加久远的后话了。
而现在,鞍马川云看着女儿认真翻阅其实一点儿也不适合这个年龄段的黄.色.书刊,娇嫩的侧脸稚气十足。
他的嘴角慢慢爬上了一抹欣慰的微笑,目光再次落到妻子的照片上。
——香织,我答应过你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她只要平平安安地过普通人的生活就好。
阳光西移,一室温情。
与此同时,木叶另一头的旗木家大宅中。
卡卡西沐浴过后,用长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
阿嚏——
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突然有种被诅咒了的感觉。
甩甩头,果然是今天修行太累了。
轻手轻脚走到正在看忍术卷轴的父亲身边,盘腿而坐。
目光无意间瞥见记载幻术的那一页,少年想起了下午遇见的那女孩。
“父亲。”
卡卡西唤道,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鞍马一族的幻术……很强吗?”
对儿子的突然发问不由得一愣,反应过来后旗木朔茂微微一笑:
“嗯,很强。”
尤其是以前常和他一起组队的那个男人,操纵敌人的五感将之毁灭或为村子获取情报,从未失手过。
“可是……”
小小年纪的卡卡西老成地皱着眉头。
“他们族里的小孩怎么会连忍者的基本常识都不懂呢?”
旗木朔茂疑惑地看着儿子,示意他把话说全。
卡卡西把今天遇到的无知女孩向父亲描述了一番。
旗木朔茂沉吟,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川云的女儿吧。
在这个以忍者事迹作为小孩子睡前故事的村子里,对忍者的事情知之甚少……那并不是鞍马一族的问题,而是鞍马川云的问题。
鞍马川云……应该是老对手老同伴了吧。
那个被誉为鞍马一族最强幻术师的男人,和他搭档多年从未失手。
如果不是那件事……
如果不是那件事……
旗木朔茂闭了闭眼睛,再多的可惜都无济于事了。
“父亲?”
卡卡西叫了一声不知为何沉默了许久的父亲。
“啊,大概是每个人的追求有所不同吧。”
旗木朔茂回过神来,向儿子笑笑。
“忍者……也不是人人都会向往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