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姥姥是张家庄里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头发花白的长皱纹的老年人,对,这也是张家庄的一个奇怪之处,整个村子里,除了年级小的,结了婚的,基本没有年纪大的人存在,直到现在,小寒除了巧姥姥外,也只有上次去村墪里时,见到的几位白发苍苍的老祖了。
又是一个“应该”,话才说完,张小寒的小脸就皱了起来,“好奇怪,这是谁告诉我的呢?为什么我会这么肯定呢?”
眼见女儿又经陷进她经常陷入的并没有好处的迷惘中去,张锄头拎着女儿后领的手一使劲,把她抱进了怀里,向天上抛了抛,“别想了,乖乖宝贝,你所有的问题,等进了私塾慢慢学,学个几年,进了村塾后,再学上几年,就能够知道了,之前带你去村塾,老祖们就说了,你天生福缘深厚,时候到了就会有机缘,别急着想破头,乖啊,你才四岁呢,急什么。”
张小寒被抛到空中时,注意力已将因为忽如其来的惊讶而转开,“呀,”一声之后,又听到爹爹这么徐徐道来,不由一愣,“哦”了一声。
是呀,她还小呢,不过,重要的是,“爹爹,我上了私塾后,就真的能够知道这些事情吗?”她原来是生怕一直不去想,以后就再也记不起来了,所以,哪怕知道再怎么思索都没什么结果,她还是每每在感觉到时,努力地捕捉那迷糊不清的思维线,但现在,爹爹居然说,只要上了私塾学习,就能够知道……
她又有古怪的微妙感觉了。
“是的,”张锄头将她抱稳在怀里,“其实你应该也发现了,我们庄子里是有点古怪,基本没什么老人,就是因为我们庄里的人一到五岁就要入私塾,而在私塾里,大家都要学习一种煅炼方法,学得好的人,就会老得慢,力气也会变大,”他叹了口气,“铁犁叔的爹娘,就是上一代里,学得最好的人,所以,他们现在一点不显得老,根本不象铁犁他父母,反而象他兄嫂了。”说到最后,嘀嘀咕咕的,也颇有点郁闷。
张小寒很会抓重点,“那爹爹和娘亲学得好不好?”
张锄头没话说,摸了摸鼻子,“各有所长,你爹爹在种田方面特别有天份,所以才会呆在庄子里种田。”
“种田也是很重要的!”张小寒这话说得,一副安慰的语气表情,言下之意,我不会因为这样而看轻你。
张锄头好气又好笑了,“小东西,居然!你以为这些粮食是这么好种的?而且,如果我不是种田好手,也娶不到你娘,你娘可是钟家三代唯一的宝贝女儿,如果我不是擅长种田这门最温和安全的手艺,能够一直呆在庄子里修行,不会害得你娘当寡妇或是出什么意外害她担心,钟家哪会……咳,咳!”对着女儿明澈的大眼睛,他住了嘴,对着一个四岁小孩说溜了嘴,应该不要紧吧?啧,有一个好象什么都听得懂的女儿,还真是……
“让我也养个小动物,我就不把你说的话告诉娘。”小寒笑眯眯地对爹爹提条件。
“切,”张锄头手一甩,大衣服将张小寒厚厚裹住,“你去说好了,你哥哥早就和你娘说过了,你知道他的下场吗?我们快点跑,到河边可能还能遇到你两个哥哥。”
“呜,”张小寒猝不及防被埋头蒙脑地包住,“坏爹爹,臭爹爹!”
“张家庄不能养小动物,”张锄头没奈鲁,“你娘原本也有个小伙伴的,她嫁进张家庄时,就留在钟家了,只在回娘家时才有空和它一齐玩。”
“咦?可是钟家庄那儿,好象人人都会养小动物当伙伴的嘛,哥哥说的。”闷声闷气地从厚衣服底下出卖大哥。
“这个等你上了村塾就知道了。”张锄头边赶路边说话,倒一点都不喘,“等上了村塾后,还想养小伙伴的话,可以养在山里。我们庄子里是肯定不能让小动物进来的。”
张小寒“哦”了一声,“那我要怎么时候才能去村塾?”
“等你从私塾中考过,就能够去村塾了,”张锄头,“至于私塾嘛,等明年元旦,你也该去私塾上学了。”
奶声奶声,又被衣服包得闷声闷气的甜腻童音传出来,“还要好久嗳。”
哦,一听宝贝妮儿这种声音,张锄头就忍不住想狠狠亲她。
脚下一停,张锄头把包着她的衣服剥开,在她脸颊上狠狠地连亲了几下,“哦我们家的宝贝蛋儿,真是可人疼的。”
“哥,爹爹又亲妹妹了。”张惊蛰从河边三跑两跳的跨过来。
“我也要亲,小寒不能光给爹爹亲。”大哥光着脚冲过来。
张小寒的眼睛焦点集中在大哥光溜溜的腿上,随后大吃一惊,这下她算是亲眼看清了,近半里路,他只跨了两步?!
有没有搞错?
难怪从家里到这儿,我走的话要单程要两个时辰,大哥跑个来回都用不了三个时辰。
她脑子里一下子冒出来好几个词“武功”“轻功”“内力”“气功”“打坐”“丹田”“经脉”……
被整串忽然冒出来的词弄得有点晕,就没有防范住大哥二哥亲在脸上的口水吻。
哦,所以,她才不喜欢被哥哥们亲,爹爹和娘亲从来不会亲得她一脸口水。
“爹爹!”脸上湿嗒嗒的,小寒央求地转向父亲。
张锄头也不知从哪掏出块帕子,替她擦了擦两个臭小子留下的口水,“乖,擦擦就干净了。”
看女儿还是哭丧着脸,他瞪了眼两个因逗得妹妹露出可怜表情而心满意足地笑着的儿子,你们达到目的开心了,麻烦的是老子,“要不,我们去洗洗?”
“洗洗。”小寒点头,很是坚决地催他。
张锄头顺从地抱着女儿走到河边,蹲下身,掬水替女儿洗脸。
水很凉,二月,冰刚刚开始化,饶是小田庄地势特殊,冬天并不十分寒冷,对孩子来说,这水也够冰的。
水扑在脸上,小寒轻轻一抖,但并没说什么,这点冷她还是耐得住了,比起冷来,她的“洁癖”更重要。
随即爹爹手里的第二捧水就暖了些,浇淋在脸上,舒服多了。
河里传来男孩们嬉闹的声音——
“寒露,那是你妹妹?真俊俏。”“没什么怪嘛,我就知道春妮是瞎说的。”“就是旺夫旺子的那个?”
“惊蛰,你妹妹比你还好看嘛!”“等长大了,给我家齐弟当媳妇怎么样?”
“去你的!”二哥的嗓门可比大哥粗多了。
又不时有问好声,“锄头哥”“锄头叔”“锄头伯”……
擦干了脸,小寒看着踩着水扑腾着合作起来教训那些乱说话的淘小子的大哥二哥,拉了拉爹爹的衣服,“哥哥们,都不怕冷的吗?”
张锄头看着和村里其他孩子一齐嬉闹着的两个孩子,表情很是得意,“在私塾里学会了功夫就不会怕冷了,不过,我倒没想到惊蛰入学才多久,居然就已经能够抗寒了,看来他的天赋果真不错。”
张小寒左右瞄瞄,这条小河,也太小了吧?而且,“不是说大舅二舅在打鱼吗?我怎么没看见?”
“这儿水浅的地方,是给孩子们玩的河段,打鱼的地方还要向前走一段,”张锄头询问女儿的意思,“你是要在这儿看哥哥们玩呢,还是要到前面去看打鱼?”
“看打鱼!”小寒毫不犹豫地做决定。
“那,咱们沿着河走,”张锄头牵起女儿的手,“要走很久哦,要不要我抱你跑过去?”
张小寒摇头,“我自己走。”
她现在也大约模明白为什么每次张锄头跑起来就要把她连头带脸地包住了,光看大哥跑起来那个步速,风阻肯定就大得不行,自己这个小嫩脸,按爹爹的步速,如果没东西遮护着,不用跑两步,脸就被风割烂了。
而且她闹着要出来,就是为了探察环境的,如果包起来,什么也看不见,有违她的初衷。
“那好,”张锄头向着河里叫了一声,“寒露,惊蛰,我带三妮儿去看你们大舅打鱼,你们在这儿玩还是和我们一齐去?”
两个哥哥头也不抬地和同学们闹着,边向敌人泼着水,边回,“不过去了,等我们教训完了他们,再到大舅他们那儿,和你们会合。”
“教训我们?切,想得好哦。”
“就是,也不知道谁教训谁呢。”
男孩们叽叽喳喳的吵嚷声和着泼水声响在了身后,小寒跟着爹爹沿河向着前面走去。
向前走去,河面渐渐开阔,水色也渐渐发蓝,但依旧清得一眼就能看到河底,不时还有小鱼小虾从水里游过,再向前走,水越发的深了,底下被水磨得光滑的石头与石头之间的缝隙里不时冒出绿色的丰茂水草,在水里袅袅荡荡地招展着叶片,小鱼小虾在其间环绕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