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歧稍稍一愕,只觉心中骤然掠过一抹莫名的不悦之感,未及多想口中竟已不由自主地吐出了一道无比冰冷的语声:“以汝血统之尊贵又何至如此妄自菲薄?毋令汝之神狼血统蒙羞——”斥责的话语尚未落下,面色便已骤然一沉,继而立时在心中问道:‘主神……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身体会突然不受自己控制?我可是刚刚才进了食,不要以什么觉醒者血统因饥饿而暴动的缘由来敷衍我!’
脑海中的声音在沉寂了一瞬之后方才略带疲惫地开口答道:【……这不是以我的权限能够告知与你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多费口舌了。我只能提醒你,路歧……如果想要保全自己,以你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这家伙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虽然仍旧有些一头雾水,但自知对方限于“规则”之故绝不会多言的路歧还是识趣地不再发问——她从许久前便知道和她前生所看过的大多数小说中的“主神”不同,她的这位上司与其说是一台没有自我意识的计算机倒不如说更似一名有着自己感情和思绪的人类——虽然并不是对主神毫无顾忌地将她拉到一个陌生世界的行径毫无怨怼,但是在她看来反正无尽的旅途已成为了必然,那么和这样会吐槽会发脾气可以与之讲条件的上司搭档无疑比一台古板的计算机搭档更有趣。因此或许面前的这位一看便经验不足的主神并不是没有被欺骗的可能性,但不到迫不得已之时她却并不想破坏她和自家上司之间维持良好的关系。而就在路歧保持沉默的一瞬之间,狛村却已目瞪口呆地霍然站起了身来,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您……您真的不是……可是您方才的口吻明明就和母亲一模一样……”
路歧先是因为对方的话语不悦地挑了挑眉,下一刻却又不自禁地沉吟了起来——主神之前说过狛村具有神狼的血统,而那一族更是稻荷一族的支脉,而这孩子却不止一次地强调自己和他的母亲多有相似……恐怕也只有他的母亲也是稻荷一族的人这个解释能够说得通了吧?在沉默了一瞬之后,女子忽然毫无预兆地问道:‘主神……我问你一个问题,在你将我拉到通灵王的世界之时除了暂时封印我体内的觉醒者血统之外是否额外对我的血统做了什么改动?’
主神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过了好半晌才叹息一般地回答道:【……我未曾对你动过任何其他的手脚。看来你已猜到了真相了呢……路歧。】
的确如此……如果主神之前所告知她的话语都并非谎言的话,那么她似乎已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次次地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以及被D莫名地冠以“稻荷一族”之名的缘由了。虽然大剑世界的组织中对外所说的是猎魔战士都是经由植入妖魔的血肉而成为半妖,但此时看来似乎并非如此——至少她路歧便是个特例。当初融入她体内的应该是稻荷一族的血肉。而经由了这么多年那份血肉恐怕早已与她水乳`交融,再不可分。而之前一次次的不受控制估计是那道稻荷族所残留在她身体中的意识在与她争夺身体的归属权吧……虽然这个猜测看似有些荒谬,但是似乎也是目前唯一说得通的可能性了。如果在这场争夺中落入下风的话以她防御型觉醒者的体质大概依旧能够继续存活于世,但是约莫会失去自我而变成如同傀儡一般的存在吧——如果不想落到那般地步的话看来真的如主神所说的那样她必须得尽快想办法提升实力了呢。但如今她在妖力方面几乎已提高到了极限,觉醒者的形态也无法在尸魂界内光明正大的使用,而战斗技巧单靠自己琢磨在短时间内估计也不可能再有多大的进益,说起来上次她所遇到的那个死神所使用的步法似乎相当的巧妙呢,看来“死神”这一职业似乎也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一无是处啊……思及此处,路歧苦恼地吁了口气,很是头痛地抚了抚前额,开口向面前的少年问道:“你可知道下一次中央灵术学院的招生是什么时候?”
“这……我不太清楚,毕竟六十九区距第一区足足有一个多月的路程,不过我知道灵术学院的招生是每年一次。”少年怯怯地抬头瞥了她一眼,一脸失落地轻声道:“您难道是想成为死神么……您是打算离开这里了吗?”
“……不,至少一年之内我不会离开你身边。”注意到少年再一次骤然变亮的双眸,路歧低头瞥了一眼干了半天活也未染半点尘埃的衣衫,无声地叹了口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在这小子也算是她半个同族的份上她在这段时间内就履行一下身为监护人的职责好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拿了上司预支的工资,总是偷工减料似乎也不太好吧?万一主神因此找她麻烦可怎么办?稍稍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在这段时间内我会教你一些基本的战斗技巧令你足以自保,不过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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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之前说好了要训练对方,但在接下来的一年之间路歧也只是对对方进行了大量的体力训练以及传予了组织中每一个战士都能够得以传承的基本的剑术和搏击之术罢了,至于潜伏或是暗杀之类的保命本事她自然是不会对区区一萍水相逢之人倾囊相传的——虽说这只是她百无聊赖间的突发奇想,但即便只是如此也已足以令狛村对她感激万分了——或许是在这年许的相处中断绝了关于“母亲”的幻想,在路歧开始教导他剑法之后他终于逐渐开始对其冠以“老师”的尊称,而在提醒过对方几次之后路歧索性也渐渐地对此懒于否认了起来。
在得到了主神“任务完成”的提示之后,将附近各种强盗地痞混混小偷之类人物杀死大半化为灵子吞噬、为六十九区的治安做出了重大贡献的某位御姐终于如释重负地打好了包袱做好了向瀞灵庭进发的准备。而就在某一天她趁着对方出门寻找食物的当口包袱款款地打算潇洒无比地不告而别的时候,却恰好被在这一年内无论实力还是心智都被她□□得成长了不少的名义上的弟子堵在了门口。在对上比起一年前因为辛苦的锻炼身材拔高了不少的少年那一如既往地诚挚无比的双眸的那一刻,挂着厚如城墙的微笑假面的女子竟然莫名地感到有些纠结了起来,微微撇开了目光方才淡淡开口说道:“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去年的今日是您来到这个家的日子,所以我从许久之前便开始准备了,想特地给您个惊喜呢……”少年苦笑着放下了手中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六十九区极其少见的鲜鱼和肉食,平静地望着面前的女子接道:“不过从一个月前我便已察觉到您的焦躁了,从那时起我便已预感到您快要离开了,只是未曾想过会这么快……而且您竟然不打算向我告别罢了。”
“那种事情根本就没有意义吧?反正你也并不打算进入真央灵术学院——”路歧掠了一把散落在颊边的散发,毫不在意地开口说到。何况对她而言告别那种事情可是家人才能够享受到的待遇啊,就算狛村那声“老师”称呼得再如何真挚也好,他也不过只是她的任务对象罢了,多余的负担她可是一点都不想要呢。见面前的少年一脸失望地垂下了头去,最终还是忍不住微沉了容颜冷声道:“你现在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难道你还想让我照顾你一辈子不成?别忘记了我们原本就是彼此不相干的两人!我记得我之前说过让你不要太过于得寸进尺的吧?”
少年摇了摇头,略有些垂头丧气地轻声道:“怎么会?老师的恩惠我永远不会忘记……可是我总觉得您好像只是将照顾我当成一件任务一般,所以稍稍有些不甘心罢了。抱歉,我好像太过于任性了呢。虽然之前我也想过无论老师去哪里我都会追随您的脚步,但是让我成为那些为了保护那些侮辱、伤害、畏惧我的民众不惜牺牲生命的死神……我果然还是……如果我以迷惘之身跟随与老师之侧,大概也是对于老师的一种不敬吧……”
“‘为保护尸魂界民众不惜牺牲生命’,这难道是护庭十三番的队规之一?”见面前的少年迷惘地点了点头,路歧叹了口气,略显无奈地开口接道:“所谓的死神不过只是尸魂界贵族巩固统治的工具罢了,那种官面上的东西根本就不必在意啊……死神又不是所谓的救世主!”这家伙还真是个死脑筋,亏她之前还一直以为对方是因为自卑而不愿前去瀞灵庭的呢!见面前的少年一瞬间变得呆若木鸡,不由得更觉得头痛了起来——幸好她没有真的将这个死脑筋的孩子收作弟子,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这个麻烦……真希望这次离别后再也不见!在默默地吐槽了一句之后,早已感觉到有些不耐烦的路歧索性毫无半分留恋地将某位犹自站在原地发呆的死脑筋狼少年抛在了身后,拿出自己引以为傲的速度逃也似地向外飞速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