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抗拒他的举动,贝拉安静地伏在他的胸膛,感受那幻影移行时挤压的感觉,不自觉地与他靠得更近,如此地贴切又契合,听着他的心跳声,莫名地感觉心安。当瞬移终于停下,贝拉抬起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不觉一丝红晕透出了脸颊。
将近午夜,空旷的街上已几乎没有行人,路边的楼里,透出橘色的灯光,隐约可以听见笑声。平安夜,家人团聚的日子,应是温暖而温馨的,她却刚从一场虚伪的晚宴上脱身,那样彻骨的寒冷,甚至让她冲动地答应了根塔的邀请,只为那一点理不清的渴求。
像是感觉到她的低落,根塔也没有说话,只是与她一起顺着街道而行。渐渐走至冷清的僻静处,幽暗的小巷里,开始有一些流浪汉蜷缩成一团,似想靠自身的温暖来抵挡那瑟瑟寒风,而另一些则抬起了头,乱蓬蓬的头发下,贪婪的目光看着贝拉和根塔显然价值不菲的穿着,森森一笑露出满嘴的黄牙。只是他们似乎有些畏惧根塔那冷冷扫过的眼神,不敢贸然上前动手抢夺。
“一座城市的智慧不应该以它有多少学者、图书馆、画家、书法家和学校来衡量,而应该以几千年来暗巷里神不知鬼不觉的犯罪数目来评估。”想起了曾经在前世看过的书,贝拉喃喃自语。
“什么?”根塔显然没听清楚。
“对生存的迫切造成了犯罪率的上升,难填的欲望使人们不择手段地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天才与疯子只是一线之隔,天使与魔鬼或许也只在一念之间。阴暗处的智慧,其实更贴近人的本性,也更折射出人类的本能。”淡淡一笑,贝拉扯开了话题,毕竟,如今奥尔罕•帕慕克也只是个15岁的少年,还没有开始创作他的小说,而她也不能随意地盗用别人的名句。
“贝拉,你太矛盾,你说你追求平和的生活,却又常常在不经意间反讽种种;你眼中深埋着欲望不甘,却又用理智压下一切渴求。为什么你总似被什么束缚住了手脚,让你面对前路时,下意识地选择最平淡、最安稳的一条?”
“或许就是因为不习惯这现实的残酷,所以才想要平静的生活;或许就是明白欲望的可怕,所以才会用理智去阻隔一切不明智的追求。”贝拉的语气不稳,带着没有底气的无力辩解。
“没有试过,怎么会知道这是不明智的?为什么不去争取去尝试,反而选择了逃避?”
“我没有必胜的信心。如果不能确保胜利,还不如干脆逃开,有时,得到胜利需要近乎偏执的信念,才能让人在何种情况下都坚持下去。”贝拉不想去尝试挑战命运,她只希望能避开命运,“可若过度地偏执,却也会使人丧失理智,盲目地受欲望的驱使。所以,有一种说法,过度追求欲望,就是将灵魂出卖给魔鬼的交易。”
“将灵魂出卖给魔鬼的交易?”根塔停住了脚步,“为什么说追求欲望就是将灵魂出卖给魔鬼的交易?”
贝拉耸耸肩:“或许就是因为出卖了灵魂,就丧失了理智,正如那些过度追求欲望的人,会过于疯狂而没有理智吧。”
“完整的灵魂有这么大的作用?”
“灵魂是人最重要的一部分,曾听说古老的东方就有人是由三魂七魄组成的说法,散失了就是所谓‘失魂’,会使人神智不清。尤其我们巫师,魔力是继承于灵魂、强化于□□,念动咒语需要调动起灵魂的力量,而各种咒语产生效力,其实也是因为其直接作用于灵魂不是吗?”
“那如果灵魂不全会如何?”根塔的眼神有些凝重了起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么基础的问题,直到此刻贝拉无意的话语才让他想起曾经看到过的关于这方面的描述。
“大概会造成灵魂状态的不稳定吧,不理智?暴躁易怒?我只是从书上看到过一些描写,并不很清楚,不过我想那些被摄魂怪吸去灵魂的不都变成了行尸走肉吗?所以,灵魂不全应该总不会是件好事吧。”想起了原著中描写的voldemort,贝拉知道撕裂灵魂造成的那种不稳定的状态,的确不会是个好的选择。
想起自从制作魂器之后的感觉,漠然的心情、易怒的暴躁,有时的确会让他采取偏执的行事作风,根塔有些相信了贝拉的话。当初他在制作魂器时,仅靠着自己看的几本书,但书中对其可能造成的后果,却大多语焉不详,仅有的一句,的确就是可能导致灵魂状态的不稳定,可当时自己,完全痴迷于可能获得的永生,却没有很好地去考虑那些后果。或许,他该抽个时间,去尝试收回魂器以进一步印证,究竟哪个才是比较明智的做法。
从沉思中回神,根塔却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漫天的雪,而贝拉正一个人自得其乐地伸手接着飞舞的雪花。轻盈地旋转,飞起的斗篷间或露出一角那银色的礼服,如乍然泄落的月光,窈窕的身姿仿似欲乘风而去。根塔突然泛起一种陌生的情绪,他不喜欢贝拉这样似要离开的不可捉摸。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在贝拉诧异的眼神中,他搂上了她的腰,带着她一起旋转、舞动,在越来越密的雪花中,踏出共同的舞步。贝拉不自觉地哼起歌,空灵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中慢慢飘散,幽幽的歌声带动舒缓的华尔兹,轻柔灵巧的倾斜、摆荡,一圈圈,慢慢地转动,漾出一抹暧昧的温暖,像是没有明天的烦恼,像是没有距离的契合,像是在此刻,世界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一个人。
大本钟的钟声忽然想起,悠长的钟声预示着圣诞的到来,远处楼中有模糊的欢庆声,显是家人们正互相庆贺,而此处,却只有两人默契地停下了舞步,在纷飞的雪中,仍是相拥而立,彼此沉默着对视着,却未发一言,似在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句,只是暗暗地涌动着说不清的情潮。根塔幽深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柔和的光,意外地和缓了他向来的清冷狂傲。慢慢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根塔低下头,缓缓地靠近,低声说着:“贝拉,圣诞快乐!”在贝拉的怔忡间,他已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贝拉下意识地想逃离,却被他强势地勾住了腰间,惩罚似地加重了这个吻。辗转厮磨,温热的气息在唇齿交缠间弥漫而上,温暖了彼此冰凉的唇,吐纳间分享着最亲密的贴近。
当根塔终于放开索求,贝拉却依然没有回过神来。为什么会允许他的靠近,为什么会接受他的亲吻,当理智在不断地叫嚣着“不该”的同时,她却一再地放纵了自己的沉沦。
看着她气息未稳的样子,根塔却笑着涌现出志在必得的神情:“贝拉,你会是我的。”狂妄而理所当然地宣告所有权,说完却不给贝拉思考的时间,不允许她可能的拒绝,他再次俯下身,没有犹豫地侵占了她的唇,掠夺着她的一切感官。
当回到格里莫广场,贝拉仍似在梦中一般,感觉如此不真实。而根塔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贝拉,我要有一段时间离开去别处,有些问题我需要去弄清楚。在这段时间里,你可以慢慢接受,但我不允许你的拒绝。等我回来,等你毕业,让我能更多地了解你,也让你能进入我的世界,贝拉,你逃不开的。”低沉的声音似下着定论,强硬地封住贝拉所有未出口的借口。
贝拉逃似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楼下的根塔幻影移行离开,她却仍不能平复下心情。无意识抚上自己的唇,似乎仍残留着刚才的热度,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她走到镜前,镜中映出的容颜有苍白的面色,双唇却泛出嫣红的色泽,昭示着他刚才的肆意与霸道。
滑坐在镜前,贝拉惊恐地发现事情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握,让她无所适从。根塔根本不是她能掌握的人,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包括他的立场、他的阵营,他可能给她带来的变数。她原应尽力避免与他的接触的,却还是轻易地沦陷了感情,这样的纠缠,她不应该继续放任。
寒冷的感觉唤回了她的神智,不知何时,斗篷已经散开,她仍穿着单薄的礼服坐在地板上,而房间内却连壁炉都没有燃起。喉咙已经有了灼烧的感觉,额头发烫,可心底却是从未有过的冰凉,贝拉明白,自己应该下定决心,彻底地斩断这预料外的感情,在根塔回来后,与他说清一切,从此,再也不能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