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无数次思考人生一样,想了半天我也没想出未来应该怎么办。算了算了,看看墙上的钟居然已经走到了晚上十一点,我还是早点洗洗睡了,天知道明天哈迪斯大人还要整什么稀奇古怪的手段来折磨下属,我要养精蓄锐来面对一切挑战。
米诺斯的房子已经很大了,但是两间卧室被哈迪斯占了一间还剩下一间,总不能要我和一群大老爷们一起在客厅打地铺吧。于是我洗完澡之后很自然的去占据了剩下的另一间卧室,拜奥雷特不用说什么就自发自觉地守在门口,看来是要给我站岗。
我对他比出“GJ”的手势并且附送微笑一个,说了声晚安就关上了房门。其余几个家伙只能恨恨地瞪着我。我敢保证,如果我不是艾亚哥斯,一定会被拖出来暴打。
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我打个哈欠,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敲打窗户,我警惕地推开被子坐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好好穿着没有松开。尽管身为冥斗士,但我还是很害怕好兄弟和阿飘的,更何况上辈子(哎我有上辈子吗)我干了不少缺德事杀了很多人来着。
慢慢走到窗户边一拉窗帘,妈呀,顿时吓得差点跪了。
哈里斯正阴测测地悬浮在外面,一张脸在长发的掩映下活像贞子和伽椰子的结合体。
“哈迪斯大人?”
我诚惶诚恐地差点做出请安的姿势——等等,现在我们是在顶楼对吧!这样漂浮真的大丈夫,万一被人看见以为是外星人要攻打地球了怎么办。于是我赶紧打开窗户想恭请他老人家进来,心想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劳动他的大驾半夜爬墙。
谁知,他却抬了抬下巴,以一种傲慢的姿态示意我出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慢吞吞地翻上窗户,吞了口口水,试探着伸出一只脚,最后惊讶地发现和他一样悬浮在了半空。
“大人,请问您——”
“跟我来。”
他冷漠地说,朝着前方走去。我看看四周,不是街道,甚至都不像是地球,到处一片黑暗,除了身边微弱的光线之外。心惊胆战地跟在他身后,我琢磨开了,究竟是想干什么呢?难道是武侠小说的传统情节,夜半密旨什么的——呃,不太可能,我又不是他的心腹。只要哈迪斯没傻就该知道,米诺斯也好拉达曼提斯也好,忠诚度都比我高多了。
那么,莫非是他决定秘密处决我这个不忠心的叛徒?!
可是要杀我的话还不简单,他两根手指一戳我就完蛋了,何必浪费精力的把我带到这种奇怪的地方来呢?
还剩下一种可能……他要对我表白,因为不好意思才刻意选择这种夜半无人的空间…………
啊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我想太多了,玛丽苏这种东西不是想做就能做,需要很高的技术水平以及业务要求,再说本文的作者从来都不喜欢搞这一套的啊。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开始冒冷汗,白细胞死了几万个,又做贼心虚地不敢开口询问。走啊走啊走啊,终于在前面看见了一团模糊的光晕,越来越近,我甚至还能感觉到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几片柔软的东西打在脸上。我好奇地取下一看,似乎是,呃,花瓣?
“艾亚哥斯,你过来。”
哈迪斯站住了,我以一种有点痴呆的表情看着他背后的那颗巨大树木——是的,没有错,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了一颗樱花树,诡异地生长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脚下背后都是无限虚空,只有那颗树在发出幽幽的光。
“艾亚哥斯,你看这花瓣。”
他抬起一只手,手掌上托着几片血色的樱花花瓣。我嘴角抽搐地想大人你在闹哪样啊,希腊是没有樱花的好吧而且现在也不是樱花开发的季节。话说这一幕略为眼熟,您身上那应该早就消失的宅男属性又冒出来了吗?
“……别和属下开玩笑了再说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哈迪斯大人,您有什么命令就直说吧,如果您是想命令我自裁的话属下是不会反抗的。”
我悲壮地说。
“知道樱花为什么是红色的吗?”
他没理睬我,遥望远方,很文艺地说。我抓狂了。
“当然是因为樱花树下埋着尸体啦!这就有点过分了,您可以杀了属下可以命令属下自杀,但您也不能拿属下开这种玩笑!我也是有自己尊严的!这算什么,您最近萌上某个叫星0郎的混蛋了但属下绝对没有兴趣玩角色扮演和您对台词,要杀要剐请动手吧别来这一套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了直面他的勇气,不顾会激怒他的危险叽里呱啦地抱怨了一大堆,最后干脆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来。
他的脸苍白得和死人差不多,眼睛幽暗难测,正当我以为他会暴走把我干掉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说了句什么,然而却凭空地刮起了大风,无数花瓣被吹得到处飞舞,打在脸上叫人睁不开眼。
“你妹的风太大我听不见!哈迪斯大人别玩了,属下——”
我真发火了,心想如果你只是想半夜心血来潮的和我玩角色游戏,老子不配,你爱咋地咋地吧。转身欲走,可是脚却被死死地抓住。我低下头,顿时差点脑溢血和心肌梗塞一起发作——如果我有的话。
妈妈啊,我看见了什么!为什么有一双手臂从泥土里伸出抓住了我的脚!
在冥界见惯了各种尸体的我也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汗毛倒竖,想也不想地就踢开那只手臂,没想到从地下居然传出了呼痛的声音。
“好痛啊——”
“嗷!”
一定是因为身体里的女性荷尔蒙激素分泌干扰了我的冷静还有理性,一瞬间我忘记了自己冥斗士的身份,而是像一个女高中生一样尖叫起来,疯狂地踢着腿想要逃跑,可是一转身却撞在了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东西上,那东西还死死地抓住了我的两只胳膊。
“哈迪斯大人……”
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的哈迪斯低着头,全身抽搐着,我叫了一声之后觉得不对,哈迪斯没有这么高。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是真的吓得我差点口吐白沫,他缓缓地抬起了头,那张脸分明不是哈迪斯的,仔细一看,什么时候他的黑发变成了棕色,他的黑色长袍也变成了残破不堪的盔甲?
“水镜……不,应该叫你艾亚哥斯才对。”
他用温柔的语气说,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微笑。我的牙齿咯咯作响,不知道应该哭还是笑。
“希、希、希——”
“没想到还能看见我吧,你似乎很惊讶呢,这是为什么呢?”
他的脸凑上来,几乎贴上我的脸,我闻到一种只有死人才有的腐朽味道从他身上传过来,一时间简直肝胆俱裂。我当然可以反抗,我相信自己一脚肯定可以踢穿他的肚子。可是我怎么能对着这个人出手,在我亲眼见过他的坟墓之后?
“还记得那时你做了什么吗。”
他幽幽地叹息着,我强迫自己不要把视线移开,看着他那本该是眼睛的两个深深黑洞,甚至有蛆虫在里面翻滚爬动。
“我死了那么久,你居然一次也没来见过我。怎么,你害怕吗,愧疚吗,不敢面对我吗?”
“不、不是的——我、我没有杀你!我没杀你!”
我哆嗦着说,又想起了那一天,那一天充满血与火的回忆,一拳一拳打穿血肉的触感,骨头碎裂令人不快的声音,看着他戳瞎了自己的双眼,看着自己狂笑着洞穿他的胸膛,心中暗黑地想着杀了他就好了,杀了他就属于我一个人了。
他紧紧地抱住了我,我艰难低头,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手臂,而是树根一样的触手,它死死地缠绕着我,让我不能反抗挣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早该死去的人贴上身体,泥土和腐烂的肌肤簇簇地往下掉落。
“是啊,你只是没有亲手杀掉我。你不会不知道瞎了眼睛又身受重伤的圣斗士下场是什么吧。再说了,死在你手上的人还少了吗,不管是圣斗士,还是冥斗士,甚至是人类。”
“我、我那、那是迫不得已,如果不那么做的话——”
“可你还是杀人了,打着正义的旗号……啊,不对,你的胸中根本就没有正义,你是为了自己,为了满足自己那种可笑的牺牲感。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吧,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是个英雄吧?不,其实你什么都不是,你背叛了哈迪斯也背叛了雅典娜,你抛弃了冥斗士还有圣斗士,你只是为了求得自己的满足,其实你的胸中空虚一片,既没有尊严,也没有信仰,更没有光荣。你不配做一个战士,你甚至连一个人类都不配……”
他轻言细语地说,犹如魔咒,我尖叫了起来。
“你不是他,你才不是他,他不会这么想的!他会理解我的!他已经原谅我了!”
那腐烂的尸体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我全身发毛。
“你怎么知道他就真的原谅你了,你就这么肯定死在你手上的人没有任何人不会怨恨你?你该不会不知道死去的圣斗士在冥界是什么下场吧。那个时候,你肆意屠杀着自己的同伴,难道你敢说自己的心里没有快乐和解脱,难道你没有想过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真正想要的东西,干脆毁灭就好了——”
“我没有,没有,我从来没有那么想!”
“你想过的吧……因为你知道,不管怎么做,我都不会喜欢你,我爱的只有女神,只有雅典娜。为了你肮脏下流的小心愿,明明有其他办法的,你偏偏选择了最血腥最残酷的一种……”
他贴在我的耳边,轻声细语地说。
“艾亚哥斯,你真是个无耻的叛徒,令人憎恶的怪物。看看你,背负了如此多的血债还有人命,每天居然还快快活活的活着,你都不会觉得愧疚和后悔吗?”
“我不是,我没有!”
就像所有被指出罪名的罪人一样,我声嘶力竭地辩解,死命挣扎。我想说不是的,我没有那么想过,我想说过去的一切我都记得不会忘记,我还想说被我杀死的每一张面孔我都记得,但我只是尖叫,尖叫,再尖叫,最后崩溃地哭了出来。
“艾亚哥斯!”
一个声音严厉地说。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没有什么樱花树,也没有尸体,我还呆在那间卧室里,四周一片安静,一个人坐在床前看着我。
我慢慢地坐起来,不确定地问:“对不起,我尖叫了吗?”
“没有。”
他冷漠地回答,眼睛在黑暗里闪烁着光芒,就像是墓地上飘荡的磷火。
“你一直在死命磨牙,到底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
“属下罪该万死!”
作势要给他下跪,被他阻止了。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做恶梦了吧。”
我装傻不回答。
他冷笑了一声:“你的身体是朕赐予的,现在正是朕身上负面力量波动最厉害的时候,你怎么可能不被影响。怎么样,被迫面对自己最不想面对的一面,感觉很不好吧。”
——原来是你搞的鬼!我就说为什么会做这么乱七八糟非主流的梦!哪怕是做梦我也不能接受被希绪弗斯质问嘲讽的场景,那太可怕了!
心中一动,我抬起头问:“那么您呢,您还好吗,哈迪斯大人。”
我还只是受影响反应都如此强烈,作为本体估计滋味一定更美好,啊,我就说他的脸色怎么好难看,仔细一看,肩膀还在发动呢。
他瞪了我一眼:“只有你敢问朕这样的问题,不想活了吗!”
“属下不敢。”我装模作样地说,心想切,绝对做恶梦了,不然半夜干嘛跑我这里来,莫非你还想和我聊天啊。
他沉默了一阵,也许是错觉,身上那种不属于人类的气息稍微淡薄了一点,短短的一瞬间,我差点以为那是阿斯小少年。
“人类是一种令人不快的软弱生物,哪怕此刻正装载着朕的灵魂也一样。”他用一种鄙夷的口气说,“我是哈迪斯,伟大的冥王,死亡的统治者。这种脆弱的情绪根本不可能发生在朕的身上。当然了,朕也绝对不是因为睡不着刻意过来想找你打法一下时间,你要是敢说出去的话,朕就立刻叫你变成焦土。”
“是是是。”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被噩梦吓醒不敢一个人睡觉就明说好了,装什么酷啊死小孩,你再牛再拉风也改变不了自己的生理现状只有十一岁的事实呀。